皇上開口道︰「陪朕去個地方罷。」
「什麼地方?」靜婉轉而一想,太後讓自己留這里是照顧皇上,好讓他身體快點康復上朝的,怎麼現在還到處跑了。
不待皇上再次開口,靜婉就道︰「皇上……您身子不適,還是等身體康復以後再去罷。」懶
皇上收了收眉,雖為討厭別人阻攔自己,尤其是要去他想去的地方,但听到靜婉這麼說,心里莫名的舒緩了,也便應了她,「那好罷。」
李德卿看得反是不解,皇上竟然因一小丫頭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同意了?而且他要去看的地方,可是有關靜婉的啊!虧得整日催著自己去辦事,催完了反倒還不看了……
想著,這個陌露會不會成為第二個月妃?要是靜婉還活著的話,那這個陌露一定難逃月妃的命運。但若靜婉真死了,恐怕這個陌露就會是第二個慕靜婉,有一天會得聖寵了!
只是現在的皇上,似乎對這個陌露很淡漠……
「皇上,您把藥喝了罷。」靜婉端著宮人拿來的藥,送到皇上面前。
真有那麼一剎,皇上又錯以為靜婉就在自己身邊,而卻只能听著她的聲音,面容卻不再是她……
皇上搖了搖頭,「朕不想喝。」
「可不喝藥,您身體怎麼康復?」靜婉催促道︰「還是把藥喝了罷,別……」
「砰——」蟲
皇上一手揮開了靜婉手里端著的藥,「朕都說了不想喝了就別再煩朕!」
靜婉被嚇了一跳,沒想到皇上會發這麼大脾氣,低聲道︰「奴婢只是擔憂皇上龍體……皇上既然不想喝……」靜婉撇了撇嘴,「那也不用發這麼大脾氣罷?」
李德卿一臉憂色的看著靜婉,這幾日里皇上脾氣愈來愈不好,這個丫頭竟然還敢說這種話,真是不要命了。
皇上顯而也沒料到會被一個宮女說這話,而她的談吐……是愈加像靜婉了,弄得他心神不寧。
皇上一臉浮躁,揮手道︰「都退下罷。」
「是,皇上。」
皇上又補充道︰「陌露留下。」
緊接著,宮人們全都退卻,碩大的宮殿里只有靜婉和皇上兩人。皇上則是在窗前久立,靜婉則是跟著站在皇上身後,離他五米遠。
兩人皆是沉默不言,皇上叫靜婉留下來,也無非成了陪著他發愣。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上才道︰「朕應該看見過你,那日朕就是站在這扇窗前看到了你,把你當成了她,後來朕出了寢宮,你卻不見了。」
靜婉站在皇上身後不語,便讓皇上認為那個人就是她。
皇上轉身向靜婉走來,停在她面前只是打量著她的容貌,見靜婉垂下了頭,又伸手將她的臉抬起,不知為什麼,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竟然喜歡觸踫她。
「你身上……有她的感覺。」皇上的手背緊貼靜婉的面頰,由下至上,輕緩地滑下,卻還是貪戀。
「皇上……」靜婉往後縮了縮,示意他收手。
皇上卻仍是霸道的撫著,眸光因她的避開顯得有幾分威迫,他警告道︰「不許動,你已經是朕宮里的人了。」
靜婉不悅的低著頭,卻不敢發話。
皇上反是順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朕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麼。」
皇上轉而一想,補充道︰「如果哪天朕太想她,說不定會把你當成她,要了你。」
靜婉一听,嚇得身子一顫,且先不說會被他再踫一次,若是他哪天真要了自己的話,那豈不是會穿幫?她可不是處子……到時候被皇上發現了,萬一要了她的命怎麼辦?
「真是太像她了……」
不覺間,皇上英俊的臉龐已向她的臉靠近,彼此間已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皇上一手撫著靜婉的臉蛋,高挺的鼻子蹭在她細女敕的兩頰旁,雙目仍是緊緊盯著她,像是看也看不夠一樣,而更多的卻是他多希望這個人就是靜婉,與她靠近,只是想更近的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著靜婉的氣息。
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迷茫和不確定,問道︰「你說朕會不會愛上你?」
靜婉一怔,顯而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只玩笑道︰「怎麼會呢?奴婢身份卑微,只是一個宮女罷了,與皇上心中的那個人,還差得遠……」
皇上嘴角微微彎起一道弧度,「這是,朕也只是把你當作她罷了,但卻什麼都不會給你。」
皇上威厲的眸中閃現出同情,同情他眼前與靜婉有相似處的宮女,卻還是堅定道︰「就是可憐了你,如果哪天成了朕的女人,朕卻還是什麼都不會給你。」
他不會再娶,哪怕眼前這個身子氣韻渾然散發著靜婉氣息的女人,他也不會再娶。
哪怕有一天誤認為她是靜婉,要了她的身體,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他也不會娶她,什麼都不給她,因為她比不上靜婉在他心中的地位,而這個女人他只當成有著靜婉氣息的陌生人。
靜婉因他這一襲話心里反是有些後怕,如果這麼說的話,那她豈不是成了他暖床的寢奴?他不將心交出,只是一味要攻佔她的身體,自己卻因是個婢女的身份不得不服從……
「你也不用這般害怕。」皇上見靜婉一臉憂色,便道︰「朕能給你的只有銀兩,你想要多少都沒問題,但唯獨不會給你名分。」
靜婉滿肚子怒火,氣得無處發泄,這男人她真是恨不得掐死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擺什麼帝王架子!仗著有錢有勢了不起哪!
靜婉只能在心里默默詛咒著,臉上卻是一臉平靜的模樣。
皇上起步又往殿外走去,靜婉跟在他身後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去哪兒?您身體不好,還是別到處走,等修養好之後再出去罷。」
「閉嘴。」皇上不滿道︰「你雖和她相似,但朕卻沒一點偏心,還是把你當婢女看待!」
李德卿見皇上出去,也跟了上來,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去哪里?外頭涼得很,您還是在宮里待著罷。」
皇上未有理睬他的話,只道︰「把朕的東西都搬到梨清院去,往後朕住那里。」
「什麼?」李德卿驚訝道︰「皇上,那兒只是個院子,您貴為皇上,怎麼能住在那種地方,您得為自己的龍體……」
「什麼叫那種地方?」皇上顯而對這幾個字不滿,「那種地方是什麼地方?你指的那種是什麼意思?」
李德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再怎麼說也不能拿靜婉來說,畢竟那里可是靜婉住的地方,皇上那麼喜歡她,現在把梨清院說得這麼不堪,難免會引起他的不悅。
李德卿自己掌嘴道︰「不不不,奴才沒什麼意思,奴才只是怕皇上住得不習慣,想讓皇上待在鳳華宮里頭。」
皇上才走出鳳華宮,就見眼前跪滿了大臣,他們每日都跪到太陽落山,現下太陽剛落山不久,正打算要一齊退下,就見皇上出了寢宮,便還以為皇上是特地出來看他們的。
眾臣們見皇上一出來,連忙磕頭齊聲道︰「臣等恭請皇上早日上朝,處理國政。」
接著還未等皇上回話,眾臣們抬頭,又再次重重將頭磕在地上,重聲道︰「臣等恭請皇上早日上朝,處理國政。」
「臣等恭請皇上早日上朝,處理國政。」
……
眾臣們一共說了有五遍後,皆是磕著頭在地上,等皇上回話。
誰知皇上只是看著他們不言,面上有些浮躁和不耐煩的樣子,自從得知靜婉死訊之後,他連皇帝這個位子都不想坐了。
他只將錯全都怪在自己身上,覺得當初都是他害了靜婉,不該讓靜婉去陵川,才被敵軍殺害。因此,他便覺得這個皇帝當得無能,連自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好。
靜婉見皇上面色不悅,太後又囑咐她一定要讓皇上上朝才行,便在一旁勸道︰「皇上,您早些上朝罷,奴婢想……如果她還在的話,一定不願看到您現在這般模樣。」
皇上偏了偏頭,這聲音多像是靜婉在他耳邊絮叨著,每回听到她的聲音都會下意識轉眼看去,卻忘了那個人是陌露,而不是靜婉。
「你怎麼知道她不願看到朕這樣?」皇上的語氣帶著幾分怪罪,「你又不是她,你知道什麼。」
靜婉理所當然的回道︰「奴婢是不知道,但是換作旁人來看待,都是不願看到關心自己的人,每日不吃不喝不睡的,若是皇上心里的那個她看到了,一定會擔憂。」
「她會嗎?」皇上苦澀一笑,凝著遠處的天空,目光游散卻透著隔世的傷感,「她不愛朕……她還會擔憂嗎?」
皇上嘆氣道︰「她一定恨朕,恨朕沒有保護好她。」
「皇上您不能這麼想……」
皇上追問道︰「那你要朕怎麼想?」
靜婉看著眼前跪下的那麼多大臣,也不能再和他討論這種問題,再下去便要沒玩沒了了,「皇上,若是您死了,你希望看到她為你不吃不喝不睡的嗎?」
李德卿心里一緊,這丫頭說話真是愈來愈沒禮貌了,在一旁罵道︰「你這丫頭怎麼和皇上說話的!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皇上卻沒因靜婉的話動怒,這倒是讓李德卿有些驚訝,這數日來伺候他的人,只要稍稍另他不滿,別說挨批了,挨一頓打都算是輕的了,難不成真因她身上有靜婉的氣息?
「朕不希望看到……」皇上緊接著又道︰「但朕也希望看到,那樣便說明她是愛朕的。」
「……」
皇上抬了抬手道︰「眾愛卿都起來罷,明早上朝。」
眾臣們一喜,未想皇上竟會這麼快就答應上朝,皆是面露喜色,道︰「謝皇上,臣等告退。」
大臣們又互相攙扶著起來,各個都是腿腳跪麻了,跪了一天,也就只吃了一頓,自然是又餓又累。
皇上眸子未轉,也沒看向靜婉,話語卻是對著靜婉在說︰「朕愛她,但也心疼她,所以不希望看到。」
靜婉莞爾一笑,提醒道︰「那皇上午膳沒用,現在是不是應該去用晚膳了?」
皇上順應道︰「嗯。」
李德卿在一旁看得傻眼,皇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順從了?這幾天以來,他的性格大變,任下人怎麼跪怎麼求都沒用,如今倒像是回到從前那個人了。
皇上補充道︰「不過,朕要在梨清院用膳。」
李德卿應道︰「是是是,皇上。」現下只要這個聖上願意吃東西就不錯了,管在哪里用膳。
幾人又一同往梨清院走去,現已天色漸晚,再加已是寒冬,顯得外頭更冷。
李德卿接過剛才讓宮人去拿的披風道︰「皇上,梨清院離鳳華宮也有一刻鐘的時間,您現在體弱,還是披下披風罷。」
皇上接過了李德卿手上的披風,竟往靜婉身上披去,「外頭冷,你披著罷。」
「奴婢……」靜婉推拒道︰「皇上您身子還未痊愈,還是您披著罷,奴婢不冷。」
「不冷?」皇上邊走邊握向了靜婉的小手,「手都凍成這樣了,還說不冷?」
靜婉整只手被皇上握著,也不敢太用力的躲去,畢竟他現在可沒把自己擋靜婉看待,若是冒犯了他,免不了會像之前那些奴才那樣,受什麼皮肉之苦也說不準,所以只得任由他握著。
靜婉的手在皇上手中漸漸暖了起來,倒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暖了誰的手,在這冬夜里卻是暖了皇上的心。
兩人一同往梨清院走去,身後跟著太監和宮女們一齊陪同著,一下子倒有點過去的味道。
皇上嘴角微微勾起,挑起一抹煦暖的笑容,「這樣握著你,真有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靜婉微微點了點頭,不言。
皇上見到,以為自己總是把她當成靜婉,所以她才不開心,便道︰「一直這樣陪著朕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朕總是會把你當成她,但朕想……或許這一輩子都會這樣把你當作她了。」
「可你也……」
「朕知道自己不對,這或許就是執迷不悟,但朕還是沉醉其中。」皇上也不等靜婉開口,就打斷了她的話,「朕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公平,但是除了名分以外的東西,朕都可以給你。」
靜婉只是輕笑了一聲,如點破般道︰「皇上當真除了名分以外的東西,都能給嗎?」
皇上猶疑的看著她,不覺間,她甜膩的聲音里頭帶著幽深的意味,眼前這女人除了一張面容不像靜婉以外,幾乎談吐舉止都與她相同。
靜婉見皇上這麼看著自己,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問道︰「皇上覺得奴婢哪里說錯話了嗎?」
皇上定了定神,握著靜婉的手下意識收緊了幾分力道,也不明他這一動作的含義,只是淡淡道︰「你說朕有什麼不能給你的?朕听著。」
靜婉反問道︰「不能給的那個人是皇上,皇上還不知道?」
皇上不悅的看了她一眼,「你這丫頭膽子是愈來愈大了,問朕的問題,倒是成了讓朕來回答。」
「皇上您這就生氣了?」靜婉無辜道︰「那奴婢可就不能再和皇上說下去了,要是奴婢說了那個答案,那皇上豈不是要將奴婢給拖出去打。」
「那得看你到底說的是什麼答案。」靜婉被皇上握著的小手,反是被他曼暖的撫弄了幾下,像是不舍得傷她似的。
也是,如果皇上不看她這張容貌和她說話的話,還真是會時常就將她當成靜婉,錯以為靜婉就在他身邊。
靜婉也未在意,清澈的眸子閃出一抹不明思議的神韻,雙目里甚至有一絲精光,「皇上最不能給奴婢的東西,不就是現在誤以為你給了奴婢的東西嗎?」
皇上眼里已有些不耐,畢竟眼前這人不是靜婉,他可沒那麼多耐心听她和自己兜圈子。
靜婉見到,清澈的眸子轉而露出狡黠,似是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引起他這一情緒,「告訴你,你最不能給的就是你那顆昂貴的心!」
皇上握著靜婉的手瞬間變得僵持住,面上也變得緊繃。
靜婉接著不知天高地厚道︰「所以,你也別說自己什麼都可以給。」
皇上握著靜婉的手重重一捏,像是懲罰似的用力,「朕對你的好都可以勝過後宮那些女人,你倒是還不滿足。」
「那也是因為奴婢沾了你心里頭那個人的福!不然能有什麼待遇?」
「你……」皇上被說得語噎,轉而變得威靈,「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個宮女!」
靜婉撇了撇嘴,暗想︰要知道答案的人也是你,知道以後氣的人也是你,以前待在他身邊的日子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想著,兩人已走到了梨清院,皇上握著靜婉的手仍未松開,卻有那麼一霎,讓靜婉誤以為他的手一顫。
梨清院大門敞開,似乎有人在里面……
——
親們,昨天的七夕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