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高氣爽,皖西北的F大學迎來了新生入學的日子。校園外彩旗獵獵,校園內衣袂飄飄。興高采烈的女生把一個夏季積攢的激情都在這一天徹底釋放。白裙子如翩躚如蝶,紅裙子飛揚似火,藍裙子靜靜淡雅,運動服活力百倍,超短裙性感迷人。中文系是F大學的人數最多的院系,今年的新生就有1000多人,系學生會所有的骨干和班級里的學生干部都帶頭組織班級同學幫助系里部署迎新工作,對于迎新,向來是男生最喜歡的工作,一般都會積極發揚「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革命傳統,所謂吃苦在前,就是看到漂亮的新生,一定要勇于沖在前面,幫助美女提箱子,扛行李,第一時間贏得美女好感;所謂享受在後,一旦建立基本的聯系,開學以後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請漂亮師妹看電影,帶領漂亮師妹到附近的景區游玩,當兩個人熟悉到一定程度之後可以趁熱打鐵深入探討關于文學的永恆的主題︰愛情。如果還算順利的話,接下來幾次照面就可以在自習室出雙入對,在校園里小路上行走的時候,絕對是風景這邊獨好,如果進展不順利的話,還要不停的演練三十六計里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欲擒故縱,苦肉計,美人計等招數。無疑,新生是最受歡迎的,畢竟是涉世不深,情感單純,是男生最青睞的對象。中文系更是可以發揮吟詩誦月,美酒佳人的傳統絕技。更有不少人利用九月九日登高的傳統,發揮在家靠父母,學校靠老鄉的風格。利用地緣優勢,發揮鄉情攻勢以達到最終牽手之目的。
中文系輔導員江河是合肥A大學剛畢業的研究生,26歲的他迎來自己的職業生涯的第一天,最尷尬的就是第一項工作內容竟然是︰迎新。填表是迎新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盡管一再叮囑,還是有不少粗心的同學把一些重要的內容填錯,急的他滿頭大汗。剛買的新襯衫已經是汗跡斑斑。F大學規定所有的新教師必須有班導師經歷,有管理班級的經驗,才能評高級職稱。事實上不少年輕教師總是栽倒在這一關上,就像美國人的珍珠港,拿破侖的滑鐵盧。
江河師從那顏教授,研究納蘭容若的詞,讀書時一路春風得意,上班也是導師推薦的,真正到了F大學,才發現從天堂墜落地獄。且不說辦公室根本沒有自己的備課的地方,住宿的房間也是和一個計算機系的老師同住一屋,兩個人還在小屋前走道里揮舞刀鏟,圍著煤球爐跳鍋碗圓舞曲。最悲催的是到了晚上,計算機系老師就開始迷醉在計算機系游戲了,搖頭晃腦,玩的興起的時候還會大喊Yes,玩的敗興的時候也會張口媽里個B,國罵當頭。這樣的日子給江河老師感覺就是呆若木雞。那個一生只愛納蘭詞的江河當初曾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如今卻如待嫁的姑娘,緘默不言。夜晚游蕩校園里的小河邊,正想著舉酒邀明月,對酒成三人的浪漫,一不小心腳下踩著一個軟體動物,一聲尖叫,撕心裂肺一般,好在他腳底下功夫不錯,一發現就彈簧一樣跳起來,定楮一看,原來有兩個年輕的男女,在小樹下正擁抱纏綿。想必江河老師剛才踩住了其中一個人的皮肉,連說對不起之後,江河老師用100米沖刺的速度逃出了小樹林,也把李白和明月遠遠的拋棄在身後了。
江河老師正在恍惚的時候,一個長相甜甜的女生走到他面前,大大方方的說︰「江老師,我是來報道的新生,我叫梅黛珊。你可以叫我姍姍。」,想必是看到江河面前的工作牌子上的名字。甜甜的女生讓人感覺如沐春風,一見如故。
「好好,梅同學,你坐下來,先填寫這六份表格」,江河指揮著姍姍填寫六份一模一樣的表格,眼光卻順著黛珊的頭頂打量著跟在身後的中年人,中年人旁邊是一個長相和梅黛珊一模一樣的女人,除了發型略顯時尚之外,其他頗為像黛珊,包括舉手投足的姿勢,看上去也就是30歲左右的樣子。江河小心的選擇著不會引起誤會的詞匯來和對方打招呼︰
「你們是梅同學的家人吧,請旁邊休息一下,先喝杯茶。」
旁邊的同學忙著遞上熱茶,拉過來準備好的凳子,讓他們坐下。
梅黛珊一遍認真的填著表格,一遍用大眼楮盯著江河看了幾眼,兩個大眼楮配上忽閃忽閃的睫毛,像會說話一樣,和江河交換著某種默契的信息。
江河老師一邊指揮著其他的同學幫助新生填表,一邊用眼楮的余光盯著黛珊這邊,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是煙雨迷蒙的西湖,還是狼煙滾滾的古城敦煌,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蒙古牧場,還是皚皚白雪的梅里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