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靜祥和的養心殿內涼爽怡人,一經入殿,便覺一陣沁涼之意浸潤全身,令一路匆匆而行的蘇若情立覺身體一陣輕寒,極不適這猛然而至涼意。
溫順地留紫娟、常喜在外,她獨自隨著那自稱謹華姑姑的女人入了殿,一邊心中思量,邊默默打量著殿內的一切。
只見寬敞而清幽的大殿布局大氣而精簡,四根朱紅的粗大梁柱由外而內,分別雕漆著騰龍飛鳳蜿蜒而上,精美華麗的巨幅屏風排成波浪形狀,上繡各色花鳥蟲魚及水墨山光;腳下鋪墊的黑紋玉石清可照影,即使隔著一層不薄的布鞋底,踩在上面,亦覺清涼如玉,甚是舒坦。
再往里走,一片水晶珠簾懸空隔開整個大殿,里面隱隱可見古玩玉器分端而立,碩大的華美瓷瓶足有兩人粗細,四周用金色綢布覆蓋了牆壁,兩側各掛祥雲賀壽與觀音救世圖;正中一扇巨大的木質畫扇懸掛壁上,上有蒼勁雄渾的一個若大的「祥」字,底下有排堅體小字,蘇若情定楮細看,發現那竟是先帝親筆所書,難怪太後將之懸于正中。
「蘇婕妤,請!」謹華輕手撩開珠簾,側身立于一邊,讓目光游走于整個大殿的蘇若情神思一定,美眸也一下子落在內殿臥躺于華貴躺椅之上的富貴婦人身上。
但見那婦人美眸輕閉,滿頭珠光寶氣的飾釵略有沉重,被一支白晰微顯福態的手腕輕托,隱隱搖晃,珠光點點。
不須多問,蘇若情一眼看去,已是猜出此人必是太後無疑了。
只見那張雍榮華貴的面容略顯富態,女敕白的肌膚保養甚好,細紋也難尋覓,一眼看去,竟絲毫不覺那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女人。
從她的面上,蘇若情不難看出此人當年的風華姿色,即使經過了數十年的歲月磨礪,依然難見風霜侵染,安祥得讓人不忍打擾。
「臣妾蘇若情給太後請安,願太後身體安康,福壽永享!」輕輕地一福身子,蘇若情在太後身前丈遠的地方停下,恭敬地請了聲安,打破一殿清幽。
謹華已經輕步走回太後的身側,清靜無波的目光靜靜地落在面對女子的身上,對她處處落落大方的舉止,到有幾分欣賞。
如此看來,此人與那傳聞中的清平無色相比,分明要養眼了許多。
艷而不媚,嬌而不俗,柔中透雅,秀麗中添,舉手投足皆落落大方,絲毫不見半分矯揉造作,比之艷妃的美艷與皇後的溫雅,到有幾分中和之姿。
這樣的女子,到也不失為惹人憐愛,迎得君寵。
只可惜,她即便再優秀,于太後的眼中,也無法再勝出一絲一毫,反增嫌惡罷了。
好似沒有听到底下人的請安聲,正閉目休神的美艷婦人懶懶地享受兩名宮女的輕捶腿腳,搭在椅背的修長護甲偶爾彈動一下,發出一聲聲輕微卻扣人心弦的「嗒嗒」聲。
身後的宮女繼續一下一下地扇動著手中的巴蕉扇,清涼的風順著大殿的風向悠悠吹拂至蘇若情的面上,讓她有些尷尬地看著動也不動的太後,以為自己聲音太低對方沒有听見,只得又加重了音量,再度拜道︰「臣妾蘇若情給太後請安,願太後身體安康,福壽永享!」
聲落,躺椅上的婦人手指終于停止了彈動,一直無動于衷的面色也微皺了眉頭,仿佛好夢被人打擾到一般,緩緩地睜開滿是不快的眼,直直地射向福身身前的女子。
蘇若情但覺身體一寒,那雙微顯渾濁卻滿目冷洌的眼楮一經張開,她的周身就似被一張無形的網輕易罩住,有些僵酸的身子亦忍不住地開始微抖起來。
良久,夏侯玉縈方揮退了身前的宮女,由謹華扶著坐正身子,她淡淡地看一眼身前人,喉中發出一聲不快的輕哼︰「好一個受盡聖寵的蘇婕妤,哀家早時便派了人去請你,卻這半天才來!哼,可是因著有皇帝的寵愛,你竟連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太後這一睜眼,非但未讓蘇若情平身,卻滿臉怒氣溢了上來。
最後陡然的音調一提,生生將蘇若情嚇得眼皮一跳,慌忙垂下頭,請罪道︰「臣妾不敢,臣妾並非故意太遲,只因初見太後心中緊張,為恐衣著過于簡單而怠慢了太後,是而便換了身衣裳便匆匆趕來,還請太後息怒!」
「不敢!哀家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有了皇帝的寵愛,便可以誰都不放在眼里,無法無天了!」又是一聲重重冷哼,夏侯玉縈冷眼斜她一眼,對她的解釋,壓根不予理會。
「臣妾……臣妾知罪,還請太後示罰!」本欲再解釋,蘇若情抬眼便見太後身後的謹華姑姑搖頭示意自己別說話,遂眉眼一低,自甘認罰。
她未想到,自己有心做好卻反誤生了事端,心底忍不住懊惱自己過于拘謹惹得太後不快,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默默沉福著身子,等著太後消氣了才好。
誰知太後遲遲無要她起身的意思,只是一臉威儀地盯著她,似要打量她哪里能讓皇帝看上眼,竟會獨獨盛寵于她。
謹華知太後有意刁難,卻到底有些不
忍那樣柔弱的女子不爭不怨地垂首福身在跟前,不由低咳一聲,輕勸道︰「太後莫要氣壞了身子,蘇婕妤初見太後,難免會有些緊張犯了小錯。太後今且給她一次機會,相信下次她定不會再犯同等錯誤。呵呵,何況太後素來疼愛皇上,皇上喜歡的人兒,又豈會讓太後過多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