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能有個暴躁的囚徒跳出來,罵上兩句;希望在新囚犯的囚牢里還有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如火一般的脾性不問情由一拳打在新囚徒的喉結上。但是在這里,每個人似乎都是沒有了靈魂的軀殼,毫無知覺一樣,任由新來的囚徒聒噪。
那個申吟嚎叫的囚徒,在無謂掙扎大半個時辰後,發覺居然沒有一個人能阻止他,甚至是在他遍體鱗傷的軀體上再狠狠抽上幾鞭子,也不知是沒了氣力還是被這恐怖的沉悶消磨了殘存的一點意志,終于越叫越低,最後居然沉睡了起來,只是在粗重的鼾聲中時不時夾雜的申吟,讓人知道,他曾經受過很重很重的刑罰。
一滴水從牢房頂滴了下來,昊禎沒有來得及閉眼,正好滴進了他的右眼,他想眨巴眨巴眼楮,眼皮居然一翕一張的動了,于是他使勁的眨巴眨巴,讓這滴水流出來。他感覺自己在這里似乎整整待了一年的樣子,他相信,這一天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了。
人在和疼痛較著勁兒的時候,時光流逝的也是非常快的。
晚飯的時候,衙役給他們送來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同時又在昊禎的身邊送來了個血肉模糊的犯人。
看來,宋朝也並非什麼清明世界。這醉生夢死,浮華奢靡的社會下有著更多骯髒不堪的東西。
送在牢房深處氣定神閑那個人面前的是個食盒,這似乎是他的特權,因為昊禎的臉前,是爛菜葉子覆蓋住的一個碗。那個救了他的人像是很會享受生命,無論在哪里,都那麼閑散慵懶的樣子,甚至在他蹲下打開食盒的時候,也是輕柔的,好像在撫模愛人的秀發。食盒里飄出濃郁的菜香,有熟牛肉,有清蒸鱸魚,居然還有一瓶汾酒。昊禎自從被杖刑以後,滴水未盡,早已經餓的是前胸貼著後背了。被這股香味一勾,他的肚子一下子響個不停。
唯一可以活動的男人輕聲笑了下,似是听見了昊禎肚子對他的央求,撕了片饅頭沾了沾清蒸鱸魚的湯汁,遞到昊禎的面前,慢慢塞進昊禎的嘴里。昊禎是好受了一點,不過還是不能咀嚼,只是努力咽著唾液,讓唾液把那塊饅頭慢慢融化掉。
正在這個時候,躺在昊禎旁邊那個如同死尸一樣的囚徒動了,而且動作快若奔雷,五指直插給他喂飯的那人的喉嚨。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就在給他喂飯的男人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後,歸于平靜。
一招前,如燕巢幕上;一招後,萬籟俱寂。
這個小牢房里,唯一可以動的,又只有他。
囚徒絕望的叫著︰「費雲霄!費雲霄!」
費雲霄就是幫昊禎喂飯的男人,那個名動江湖幾十載的「天下第二」。
囚徒的聲音昊禎也听過,就是那個害他入了監牢,讓他變成毒源半死人的猰貐。
猰貐問道︰「既然殺不了你,我也要死個明白,我用的藥無色無味,你是如何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