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雲霄的眼楮由于被猰貐掐住脖子而大量充血,但是他的眼楮彎彎的,他在笑,他居然看著猰貐輕輕地笑了起來。
「你為什麼還笑的出來,哭,你給我哭,要不我會把你的腿骨捏成一截一截的,看你到時候還笑不笑的出來。」猰貐已經氣急敗壞了。
「師兄,你鬧夠了沒有?」在猰貐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清脆的聲音。
猰貐怔住了,這個聲音已經縈繞在他耳邊十幾年了。這個聲音的主人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但是,一聲「師兄」,讓猰貐頓時如入冰窟,因為,這兩個字根本不帶絲毫的感情,就好像她在朝一個陌生人客氣的招呼。猰貐僵硬地努力扭動脖子,才得以見到身後的女人。
她還是和他記憶中的小師妹一樣,一襲素雅的衣服,翩然如同仙子。雖然眼角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幾條魚尾紋,但眼楮仍然是那樣的活潑靈動,勾魂攝魄。她正是猰貐日思夜想的紫蕭仙子蘇鳳貞。
蘇鳳貞卻連眼皮都不掃他一下,徑直走到了費雲霄的面前。她輕輕踫了下猰貐的手,猰貐的手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無力的垂了下來,而猰貐,也癱坐在地上。
蘇鳳貞心疼的揉了揉費雲霄紫青的脖子,道︰「疼嗎?」
費雲霄無限深情的看著她,道︰「你來啦?」
蘇鳳貞雙眼一紅,道︰「可是你卻要走了。」
費雲霄道︰「生死由命,這是上天注定了,能跟你做十六年的夫妻,我已經很知足了。」
蘇鳳貞道︰「可是我不知足,我要你陪我三十二年,六十四年,生生世世,永遠都不要分開。」
費雲霄顫抖著手,撫過蘇鳳貞的面頰,道︰「你還是像十六年前那樣痴。我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開心的活下去。」接著,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昊禎,「他是我剛收的弟子,有空的話,多傳他幾招,反正我的武功和內功心法你全都通曉,祖師爺傳下來的武功,不能斷送在我的手中。」
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深情聊著,猰貐看著看著,眼里一下子黯淡了下來,他無力的站起身來,喃喃念著︰「九張機,曾經得意擲狂辭,而今怡笑蹉跎老。少時意氣,無奈作罷,恨為這東西。」一口血狂噴而出,倒在了地上,眼楮睜得大大的。
蘇鳳貞並非真的對猰貐毫無感情,只是這些年來,猰貐做了太多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使得她不得不硬起心腸。猰貐一死,她那積壓了多年的感情一下子迸發了出來,兩行清淚順著如玉的面龐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輕輕撫著猰貐的眼瞼,把猰貐的雙眼合上,道︰「師兄,你的感情,小妹今生無福承受。小妹欠你的,只能來生再還了。」
費雲霄悲憫的看著猰貐道︰「沒想到,我們一輩子的恩怨,就這樣結束了。原來,只有死亡,我們才都能解月兌。」
說完,嘆了口氣,道︰「這輩子太累了,我也該歇歇了。」
蘇鳳貞將費雲霄的頭輕輕攬入懷中,靜靜的坐著,柔聲道︰「睡吧。」她輕聲哼著歌,婉轉而悠揚,居然不帶一絲悲傷。
這是初四的晚上,天空中幾乎看不到月光。
昊禎望著牆上的那個小小的窗戶,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