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靠近些,我有話說。」梅迦逽不疑有他的將頭俯低,貼近東方閑的臉。)
「你站著我就有種想把你拉到床上的沖.動,然後……」
不知是有意還是東方閑不知道要用什麼詞,‘然後’後面的話一直沒有說出來,惹得梅迦逽在心底胡亂的猜測著,然後?然後他想干嘛?
正想著,似乎有只手踫到了梅迦逽的胳膊。
心房倏的一緊,梅迦逽連忙坐到床邊。
「閑王爺……」
軟軟的一聲呼喚,好似帶了一種求饒的味道,糯糯的感覺黏著人心,听得東方閑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揚了起來,看著梅迦逽羞然難言的表情,桃杏墨眸仿佛含了春水般清亮柔軟。
「你怕我?」
梅迦逽一怔,干干的笑下,「怎麼會。」說後,又覺得不妥,補充道,「是尊敬。」
「敬我什麼?」
「王爺德行高尚。天下人人都尊敬您。」
看著梅迦逽格外認真的神情,東方閑知道她沒撒謊,只是……
「我不要你的尊敬。」
輕輕的一句話,梅迦逽便被梗在那兒,差點兒就月兌口而出‘那王爺想要我什麼?’好在,關鍵的時刻,她還沒有昏頭,沉默著,不應對他的話。正所謂,以不變應萬變。
「如……」
東方閑剛講了一個字,門外響起廚子的聲音,「大將軍,飯菜送來了。」
「進來。」
「放桌上吧。」東方閑勉力想撐起自己的身體,「我想起床動動。」
梅迦逽連忙伸手扶住東方閑的手臂,因實不好拽他起來,她便將手鑽過他的腋下,環住他的身子,傾身將他抱起來坐著。
一個簡單的照顧病患的動作,梅迦逽沒想多,一旁看著廚子擺菜碟的鳳凰卻愣了愣,小姐和閑王爺……
「梅將軍。」
「王爺有什麼吩咐請說?」
東方閑雙臂自然的垂著,正好夾住梅迦逽擱在他腋下的手臂,她試試抽退,發現不行,以為自己是力氣不夠,稍稍多用了點力就听到他似是哼疼的細微聲音,再不敢使勁,兩人便保持著一個曖.昧的姿勢。
她抱著他,他聞著她的發香。
「還有兩城要攻,帶著我,只會徒增你的負擔,若在啟程,梅將軍便將我留在此地吧。」
「不行。」
梅迦逽想都沒想的拒絕東方閑的要求。
「行軍打仗本是艱辛,我不該再讓梅將軍勞心費力。」
梅迦逽知道東方閑說的不錯,只是,她若丟下他,他能不能回帝京都成問題,她早有誓言對自己發過了,他雖不知,她卻銘記在心。
「閑王爺,我為首將,明白什麼可行什麼不可行,你只管隨我一起,其他的,無需多想。」
看著梅迦逽‘抱著東方閑不肯放開’的姿勢,鳳凰揮揮手,讓廚子出去,自己也退出了房間,面無表情的走到偏廳,正準備開飯的涅槃看到鳳凰,笑笑,「他們兩人在你濃情我蜜意?」
「別胡說。」
「你看迦逽在閑王爺面前的表情,覺得我是瞎說嗎?」、
鳳凰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不管小姐多喜歡閑王爺,他們都不會在一起的。」
涅槃納悶,「你怎麼知道?」
「因為……」
鳳凰的聲音戛然而止,低頭吃飯。
「嘁~」涅槃扯扯嘴角,「以迦逽的性格,除非她對閑王爺死心,否則,不可能嫁給任何人,包括太子恪。」
鳳凰用一種涅槃听不太清的聲音說了句,「他不會這樣選擇……」
「你說什麼?」
「沒什麼。」
-
文韜也不知道從哪兒逮到一只雪白的兔子,裝在籠子里,歡歡喜喜的想拿給梅迦逽。
「文校尉。」
「嗯。哎,梅將軍在里面嗎?」
侍衛回答,「沒有。梅將軍在閑王爺的房間。」
「知道了。」
提著小籠子,文韜時不時吹兩聲口哨,朝東方閑的房間走。
原本梅迦逽以為這次又得用口渡食給東方閑,沒想到,到了桌邊,他不聲不響的用左手吃飯,慢雖慢了點,到底沒讓她不好意思。而且,讓梅迦逽大為驚訝的是,東方閑竟夾菜給她。
「閑王爺,你自己吃吧。」
梅迦逽的話音還沒落,東方閑就說話了。
「
我想吃豆腐。」
說著,東方閑還把豆腐盤子端到梅迦逽面前,一個動作,意思表達得相當明顯。
他要她喂!
梅迦逽心中不住的納悶,你的手能爭氣的吃別的菜,怎麼就不能再堅持把,吃掉豆腐?
「梅……將軍!」
莫名的,梅迦逽骨子一酥。
「哦,好。」
梅迦逽模到勺匙,盛了塊豆腐,抬起另只手去模東方閑的臉頰,「閑王爺,冒犯了。」
有了手掌的定位,梅迦逽準確的將豆腐送到東方閑的口邊,「慢慢嘗,怕燙。」
明兒就是一塊溫熱的豆腐,算不得什麼山珍海味,東方閑睨了眼,慢悠悠的品嘗起來,模樣虛弱又享受。
文韜提著裝著小白兔的籠子站在門口,看著梅迦逽喂東方閑的樣子,進不是,退亦不是,心中一股酸沖的味道直冒。
東方閑一塊豆腐咬三口的吃完,眼楮很是不經意的看到了門口呆立的文韜,低聲對梅迦逽說道,「文校尉在門口。」
梅迦逽放下手,臉頰轉向門口,「文校尉,何事?」
「呃,哦,那個,也沒什麼事。」文韜撓撓頭,「就是想送只兔子給梅將軍。」
兔子?
文韜走進屋,看著梅迦逽,「校兵時,在草叢里抓到一只白兔,挺可愛的,舍不得放了,捉來送給大將軍。」
梅迦逽微微一笑,「謝謝。」
「那我給大將軍放旁邊?」
「好。」
文韜看著梅迦逽的笑容,黝紅的臉龐越發紅了。
「梅將軍,我走了。」
「文校尉練兵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啊……」
文韜光顧說話,沒注意腳下的門檻,差點摔了一跤,幸好是練家子,穩住了身子,慌促中頭都不敢回的小跑著離開了。
「呵呵……」
聞聲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梅迦逽被逗笑。
東方閑撇了眼梅迦逽腳邊的小白兔,這小畜生的肉……
「閑王爺。」梅迦逽問道,「還要麼?」
「什麼?」
「豆腐。」
東方閑左手拿起筷子,毫不費事的夾著菜,淡聲道,「不要了。」
飯後,涅槃來找梅迦逽,見到她腳邊的小白兔,驚喜的跑過去,蹲子,伸出手指搗逗著,「啾啾,啾啾……喲,哪兒來的小東西啊,這麼可愛。」
「文校尉抓到的。」
「哦……」涅槃看著小白兔,問梅迦逽,「送你了?」
「嗯。」
涅槃將小白兔從籠子里抱了出來,左右看了看,「想不到這文校尉還挺細心的,這兔子脖子上栓了跟紅繩,喲……還穿了顆紅豆耶。」
梅迦逽愣住,這……
「新月曲如眉,未有團圓意。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涅槃聲音不大不小的念著,將兔子放到籠子里,作勢要出門,說道,「我去看看文校尉的眼中是不是‘滿是相思淚’。」
「涅槃。涅槃。」梅迦逽叫住涅槃,「不要胡鬧。」
涅槃轉身笑得歡快,「我不是胡鬧,這紅豆是什麼意思,別說你不知道啊。」
「文校尉可能只是圖個好看,你和一個常年在沙場上練兵習武的將領說什麼詩詞歌賦,別去鬧得人家尷尬。」
東方閑輕輕放下筷子,小兔子脖子上的線中紅豆,文韜送來時,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小子倒是個有心之人,只可惜……
「梅將軍此話差矣。」
梅迦逽輕笑,「閑王爺有何高見?」
「武將未必不懂文辭,文官未必通透詩語。」
「是。」
梅迦逽不想談的話題通常會順著別人的話收住,一如此刻,她不想糾結文韜是不是對她上了心,倒是旁邊的人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下次見到文校尉,倒可以問問他另首詩。」
涅槃挑眉,「哪首?」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東方閑薄莞,「如此朗朗上口的句子,想必文校尉肯定知曉。」
「哈……」涅槃拍手,「在我們現代……呃,我們家鄉,這首詩真算得上是愛情名詩了。」
梅迦逽實在懶得理東方閑和涅槃兩人的‘紅豆詩’,站起身朝外面走,「閑王爺和涅槃歌賦雅興不錯,我且有事,暫時失陪了。」
「哎哎哎……迦逽,等我下。」
涅槃放下手里的小白兔追了出去。
-
梅迦逽攻下的第三城城門外。
幾匹棗色駿馬在原地踏著前蹄,馬背上的幾個男人看著城樓上迎風飄揚的‘淩’字大旗。
「又被攻下一城了,東淩的軍隊確實很厲害。」
姑蘇默拉著馬韁繩,目不轉楮的看著東淩戰旗,冷聲著,「應該說他們有一個善謀強策的大將軍。」
連丞亦不得不嘆服道,「是啊,梅迦逽!奇女子啊!」
「這世上,奇人,恐怕不止她一個。」
「噢?」連丞疑惑,「還有誰?」
「不認識。」
「那你怎麼說……」
「昨夜我去查東方閑的虛實,撲了空,剛巧梅迦逽進房找他,我差點殺了她,千鈞一發間,殺出一個男人。」
連丞猜測,「東方閑?」
「不好說。」姑蘇默蹙眉,「帶了面具,功夫極高,我和他交手五十招,竟找不出他的破綻,甚至連探他武功深淺的一掌都被他輕巧的避開。」
「是不是東方閑的聲音?」
「用了假音。」
另一個姑蘇默的隨身侍衛講話,「難怪我們這麼多年都殺不了梅迦逽,原來她的身邊藏龍臥虎。」
姑蘇默搖頭,「那人不是她的侍衛。」
「那為什麼救她?」
「不知。」姑蘇默拉動韁繩,最後看了一眼東淩旗幟,「走,回西楚。駕——」
-
東淩皇宮,東宮。
太子太傅正教著太子何為‘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突然,東方燁身邊的程德海來宣旨。
「皇上有旨。」
東方恪連忙微彎腰施禮,「兒臣听旨。」
「皇上口諭,宣太子殿下即刻進宮覲見。」
東方恪愣了下,「兒臣遵旨。」
程德海看著太子恪,眉心凝而不展,「太子殿下,請。」
「程公公。」東方恪嬉笑著拉住程德海,「父皇叫我進宮,所為何事啊?」
「哎……」
程德海嘆氣,「太子殿下你……你怎可私自出宮離京啊。」
東方恪吃驚,「父皇知道了?」
「莫說得大,只說這京城,有皇上不知道的事嗎?」
東方恪向太子太傅章天卓看去,「太傅大人,我先去見父皇了。」
「去吧。」
東方恪剛轉身,章天卓叫住他,「太子殿下,認錯態度務必謙恭,尤其不得與皇上辯駁。」
「學生謹記。」
東方恪走了之後,太傅章天卓立即修書一份,叫人快馬加鞭的送往在北齊攻城的梅迦逽。
-
北齊北倉城。
涅槃和鳳凰陪著梅迦逽在城內各處檢查一番,披著月色回到州郡府。
三人剛進後院,涅槃就叫了一聲,「啊!」
「怎麼了?」
涅槃和鳳凰同時看著在房前草地中站著東方閑,想笑又想罵。
「閑王爺……」
涅槃沒話形容了。
月下清俊翩翩如謫仙的男子,透著亦仙亦幻的感覺,若不是他手里的東西,算得上是一副讓人極為賞心悅目的畫面,偏生生的,出了旁枝。
東方閑右手拈著小白兔毛茸茸的短尾巴,倒栽著它,像逗鳥一樣逗著,驚嚇或是疼痛過度的小兔子四只腿在空中亂劃亂蹬,還發出唧唧的叫聲。
看著東方閑玩得不亦樂乎,涅槃實在找不出詞語了,只得嘆道。
「閑王爺真是……油菜花!(有才華!)」
梅迦逽不解,「油菜花?」
「太油菜花了。」
突然的,東方閑手指一松,小白兔掉到了地上,大叫一聲飛快的躥跑而去,逃離苦海啊。
「呀,跑了。」
涅槃拔腿跑過去準備幫東方閑抓兔子,等她到時,小兔子早就溜不見蹤影了。
見梅迦逽走過來,東方閑略帶歉意道,「梅將軍,你的兔子,跑了。」
「你剛在玩兔子?」
梅迦逽心情突然輕快起來,難以想象他抱著兔子逗弄的模樣,一定很慈心溫目,難怪涅槃說那樣奇怪的話。
東方閑歉然道,「我抓一只賠你。」
「不必了。本是野生,放歸野林更適合它。」
涅槃看著東方閑,實在是憋不住心里的話,「我說閑王爺,我真想憋住不說你什麼,可我真忍不住。」
「涅槃……」
「迦逽你別打斷我,你讓我說吧,不然我一晚上得憋死。」
梅迦逽蹙眉,真怕涅槃說什麼傷害到他的話。
「閑王爺,你拎著小兔子的小尾巴倒栽蔥,能不被它跑掉嗎!」涅槃哄然一笑,「我活了這麼大,古代現代兩世界混跡,還真是第一次見人這樣抓兔子,你……絕對的一朵油菜花!油菜花之王!」
「噗……」
梅迦逽一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鬧半天涅槃和鳳凰剛才吃驚是因為他揪著小白兔的尾巴當鳥逗啊。
鳳凰拼命忍了笑,低頭再低頭,到底沒壓住,王爺剛才的姿態著實可愛的讓人……想發笑。
「我不是故意的。」東方閑端凝著梅迦逽燦若桃花的臉頰,「飯後無聊就……」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梅迦逽說話聲里都是笑意,「閑王爺喜歡就好。」
涅槃牽著梅迦逽回房後,一想到平時對人冷冰冰愛理不理的東方閑居然有那麼呆笨的表現,就忍不住發笑。
「迦逽,我發笑閑王爺有點‘人氣’了。」
「他不一直是人麼。」
「不同。以前的他,總覺得與世隔絕,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擾的姿態。今晚才發現……」
梅迦逽笑,「什麼?」
「很傻很單純。」
梅迦逽被涅槃的用詞弄笑,「可不許讓這樣的話被閑王爺听到。」
「放心吧。我給你放洗澡水去。」
「嗯。」
-
梅迦逽進後院遇到東方閑時,文韜將好隨在她的身後準備找她說話,見她一直‘看著’東方閑,沒上前打擾。只是,當東方閑不小心弄丟小白兔時,他差點沖上去抓捕。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禮物,兔脖上有一顆他找了許久的南國紅豆,原本想……她能明白。
文韜的眼楮一直看著東方閑進房,他……他真是不小心弄跑小白兔嗎?
-
梅迦逽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穿著干淨的中衣剛躺下,腦海里卻想起一件事。
哎,不知該不該這樣做?
過了許久,涅槃走到梅迦逽的床邊,輕聲問道,「迦逽,你有事?」
「沒……」
涅槃笑,「那你繼續憋著。」
「哎。」
梅迦逽叫住涅槃,「我不放心,想叫他睡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