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程德海的聲音尚未消盡,東方燁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步若流星的走進偏室。
「參見皇上。」
東方燁未瞧一眼室內地上跪著的人一眼,大步走進東方恪的臥室,站到床邊,看著張湯和一個御醫在床前忙碌。懶
「臣參……」
東方燁立即擺手制止,道︰「免了免了,治太子。」
「是。」
沒過多久,東宮外面傳來一聲,「皇後娘娘駕到。」
韓蓮看了眼地上跪著的梅迦逽和東方閑等人,急匆匆的走進東方恪的寢宮,見東方燁在場,忙福身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東方燁抬手示意韓蓮起來,看著床上的東方恪,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一個時辰後。
在東方恪身邊忙碌的御醫們總算忙完,相互看了看,個個神情悲哀得像家中出了什麼喪事,你推我拒的不肯當告知東方燁和韓蓮真相的人。
「張湯。」
張湯一顫,向前走了兩步,低著頭,應道︰「皇上。」
「說!」
張湯放在身側的手不停輕抖,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恨自己是個御醫,手無半點權,假無半日休,可面對的從來都不是什麼簡單的問題,弄不好就得掉腦袋。尤其眼下太子的傷情,嚴重到御醫們根本無從開口對皇上和皇後娘娘說起,他們可是東淩權力最大的一對父母,生殺予奪,無所不可。蟲
韓蓮緊張道︰「張御醫,你實話實說,太子殿下傷勢如何?不得有半句欺瞞。」
「是,皇後娘娘。」
張湯听得出自己聲音里的顫抖,他甚至作好了自己走不出東宮的準備,看了邊的太醫,恭聲道︰「皇上,皇後娘娘。太子殿下他……他傷勢嚴重,微臣等當會盡全力醫治。」
「傷勢嚴重?」韓蓮目光抓著張湯是臉,問道,「可有性命之憂?」
「這……這倒沒有。太子殿下一定會活著,只是……」
「只是什麼?」
東方燁似乎察覺到什麼,臉色不耐的看著張湯,低聲喝道︰「你且干干脆脆的說清楚,莫不是讓朕一句句問!」
「臣不敢。」
張湯心知太子之事無論如何都瞞不住,索性將心一橫,字字緩慢,吐音略帶模糊道︰「太子殿下手腳筋皆被挑斷,日後恐……」
宮女的驚呼聲頓時響起。
「娘娘。」
「皇後娘娘。」
韓蓮突然暈厥過去。
東方燁立即喊道︰「張湯,快。」
寢宮里的御醫慌忙為韓蓮看診,好一會兒過後,見她在貴妃椅中悠悠轉醒,眾人心頭的擔憂才慢慢落了下來。
醒來後的韓蓮眼淚一閃而下,哭喊著朝東方恪的床邊跌跌撞撞的沖過去,被宮女和小太監扶住。
「恪兒,恪兒……」
東方燁走到韓蓮的身邊,身後將她抱進懷中,眼角帶著濕意,良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皇上,你想法子救救恪兒,你一定要救好他。」
東方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湯。」
「微臣在。」
「太子……不能恢復嗎?」
「回皇上。」張湯的聲音里帶著濃重的惋惜,「若事發之後殿下能得到及時的治療,縫合後能恢復八.九。但,據臣等檢查發現,殿下四肢的筋脈約在九天前被人挑斷,時日相距過長,筋韌早已失去血供,臣雖盡力將斷筋縫合,恐難有效。」
寢宮外的梅迦逽心底一顫,九天前?如此推算,恪在出京第二日即遭人劫害。
伏在東方燁懷中的韓蓮听到張湯的話,泣不成聲,喊了兩聲‘恪兒’後又一次暈死過去。
「皇後娘娘。」
「娘娘。」
東方燁抱起昏迷不醒的韓蓮,快步走出東方恪的寢宮,邊走邊道︰「程德海。」
「奴才在。」
「讓朕的步輦馬上到東宮門口來。」
「是。」
程德海拿著淨鞭朝東宮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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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和鳳凰在梅迦逽的身邊相互對視一眼,太子九天前遇襲,罪責雖不在她們身上,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何況皇上皇後娘娘都警告迦逽務必將太子安全帶回京,現在弄成終身殘疾,保不定龍顏大怒拿她們開刀。
「迦逽。」涅槃小聲叫梅迦逽。
梅迦逽微微側過臉。
「我有事,想先行離開會。」
「不行。」
「急事。」
梅迦逽抓住涅槃的手,「別動。」
她豈會不知道這個丫頭的打算。
涅槃掙了掙手腕,急道︰「萬一……」
「到時再想法子。」
「早做預防不好嗎?」
鳳凰亦小聲勸梅迦逽,「小姐,我和涅槃好說,但……」
鳳凰的眼楮瞟了下一旁扶著桌子壓抑咳聲的東方閑,若來事,他怎麼辦?
「是啊。」涅槃抓住梅迦逽的手臂,「我們有功夫,墨衛十五個,帶你出去不成問題,那閑王爺呢?迦逽,你可想過,他是皇上的皇弟,現在他的身子經不起折騰了,如果有意外發生,你就不怕他……」
「涅槃,這是東宮。」
梅迦逽止住涅槃和鳳凰的勸說,轉身模索到東方閑的身邊,不避嫌的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輕語。
「七郎,怕嗎?」
「何以畏懼?」
梅迦逽心尖微微一疼,將東方閑摟得更緊些。老天爺,你太殘忍了,對恪太殘忍,對七郎也太過殘忍,一場漂亮的戰役,眼看就能為他換來安寧,如今竟被破壞。那個她在出征前就在心底想好的要求,可還能向貞康帝提出?
沒多久,東方燁回來了。
程德海還沒來得及喊‘皇上駕到’東方燁便見到梅迦逽擁著東方閑的姿勢,充滿悲傷的雙眸里閃過一絲凌厲,快步走了進去。
門口的小太監急忙彎腰,「參加皇上。」
梅迦逽放開東方閑,感覺到東方燁走近自己,凌怒的目光正鎖著她。
「臣弟參見皇兄。」
「微臣參見皇上。」
東方燁目光定在梅迦逽的臉上,有一剎那,他真有種想掐死她的沖動,若非這個女子,他的兒子怎會幾次出宮離京,不出東宮,何會遭此殘害?
「輔國大將軍。」東方燁幾乎是一字一字的稱呼梅迦逽,「太子殿下的傷情,你可知曉了?」
「微臣尋到殿下一刻不敢耽誤送進宮中,傷情和個中遭遇一概不知。」
東方燁雙目瞪亮,冷聲道︰「哼!好一個一概不知!」
「大將軍,你可見到朕發給你的急報。朕說過,要你毫發無傷的將太子帶回,而今你卻讓他……手腳筋全部被挑,成為終身殘疾,你該當何罪!」
「臣知罪。」梅迦逽跪到地上,「請皇上下旨。」
東方燁喝道︰「來人啊!」
立即跑進來四名帶刀禁衛軍侍衛。
「將輔國大將軍壓入天牢。」
「是!」
涅槃飛快沖到梅迦逽跟前,大聲道︰「誰敢!」
偏室所有人驚訝的看著涅槃。
「貞康帝!」
涅槃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東方燁,怒氣不比他少,毫無畏懼的說道︰「枉大家標榜你為一代明君,責罰人卻一點道理都不講。」
東方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斥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這跟膽子沒關系。你問問這里所有人,太子遭害,關迦逽什麼事?她自己是個瞎子,半點武功沒有,南線邊界起戰事,她不辭奔波,向誰抱怨過半個字?所有的將士們在前方拼死殺敵,包括閑王爺,哪個不是提著腦袋從邊境回來?太子殿下遭害,我們都很難過。可是,他好好的一個人從東宮跑出去,身處邊界的我們就算武功以一敵百也保護不到他。他九天前遇害,那時迦逽還在戰場上,我們劍刃上南晉人的血還沒有干,迦逽何錯之有?你們京城里的人,輕輕松松的寫幾個字,就把太子的責任壓到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女孩身上,不覺得羞恥嗎?五十萬將士剛浴血奮戰凱旋,皇上現在就把他們的首將關進天牢。皇上,你就不怕帝京外的二十五萬大軍嗎?」
涅槃迎視著東方燁,「將責任怪到一個一心為國為民的將軍身上前,皇上和娘娘難道不該自問,為何皇宮禁衛軍的守衛如此松懈?為何一國儲君行事如此魯莽?太子離京兩日遭害,為何要把責任推到當時毫不知情的邊關指揮將軍身上?合理嗎?能服眾嗎?」
「皇上,你今日若下定決心要了迦逽的命,你把她抓進天牢。若你最後不殺她,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遷怒于人,否則,你傷害的,恐怕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的心。」
程德海斥聲道︰「放肆!怎可用這般態度與皇上說話!」
「你TNND的閉嘴。」涅槃火大的罵道,「太多皇帝身邊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群宦官才滅國的,听得朝政最多,心眼最多,心理變態的也最多,一門心思就知道懼權攀貴,不敢對主子說真話,阿諛奉承,誤導視听。你敢說我剛才說錯了半句話?」
「貞康帝,明君還是昏君,您自個兒選。不過,我今日話撂這了,誰敢踫一下迦逽,別怪我不客氣!」
在涅槃說完之後,房間了許久都沒有動靜。
東方燁心底自是明白涅槃說的不假,可他乃一朝天子,竟被一個四品侍衛如此教訓,傳出去,日後還如何立威?但從她的眼中看得明,今日他為難梅迦逽,東宮必然發生一場打斗,鬧出去,昏君之名怕也逃不過,說不定還會因此寒了凱旋戰士們的心。
「皇兄。」
東方閑虛弱的聲音傳來,隨之頎長的身子跪到了梅迦逽身邊,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身上。
「臣弟乃太子殿下的皇叔,身為長輩卻沒有照顧好他,實在有愧。且,殿下定然是見到臣弟隨輔國大將軍出征才動了要追往的心思,一切都是臣弟的錯,請皇上不要責怪梅將軍,臣弟願承擔所有的罪責。」
涅槃轉頭看著東方閑,真是坑爹的七王爺,現在還不知道將自己撇干淨,攙和進來干嗎?貞康帝一早就看不慣他,迦逽費心保護他都來不及,居然還傻得將責任攬過去,他難道還怕他的皇兄沒刁難他的借口?
「皇上。」鳳凰隨之跪下,「梅將軍帶閑王爺出征,只因王爺年壽無多,他們亦是天下盡知的深情難移,將軍不忍王爺在京苦等,王爺更是擔心將軍在前線危險,請皇上勿要責怪。」
「鳳凰,你是想告訴朕,太子出京追梅將軍是他自作多情活該遇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