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自己的性命欺騙了朕,太久!」東方閑憤恨的看著林詩樂,如果不是她,他不會做自己討厭的人……如果不是他,他不會遇到梅迦逽,更不會傷她。丫)
「我……」
林詩樂無措的看著東方閑,她想象中的兩人相認不是這樣的,她以為他會很高興見到她,她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到,她以為她這麼多年為他做的,會得到他的感激,而不是現在的憤怒與討厭,她對他的心,從來就沒有變過,她只想為他好。
虞文看不下去了,出面維護著林詩樂。
「閑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詩樂說話,她這些年受的苦做的事,都是為了你能登上帝位,你不感動也就罷了,竟然還指責她,你……你若真要怪,就怪母妃好了,一切都是母妃安排的,詩樂她沒有錯,是我讓她詐死南晉的。」
東方閑看著自己的母親,「從一開始,我就是您棋局上的棋子,對嗎?媲」
「閑兒,你怎麼能說自己是棋子呢?」虞文頗有些怒其不爭的看著東方閑,「生在皇家,不能坐上皇位的皇子,都會是悲劇。我是你的母親,自然會為了你好。你有帝才,皇位原本就該屬于你。」
東方閑看著虞文,忽然覺得自己的母妃與自己之間太陌生了。他印象里的母妃,溫柔嬌弱,需要被人保護,膽小怕事,只想安穩的度日,她深愛著他,明白他想要的東西,寵愛著他成長。可現在他才發現,他的母妃功夫高強,有著極大的權力欲,她可以為他來帝京裝病,可以為留他在帝京而詐死,甚至為了激起他得到權力巔峰的決心而和自己信任的女子一起布一場長達七年的局。
忽然,東方閑看著林詩樂,問著,「這麼說,當年南明玉在街上看到你,然後強行搶你到南晉,也是你們故意安排的?」
當年,南晉太子南明玉喬裝到辰州玩耍,在街上遇到有傾城之貌的林詩樂,花言巧語不成之後竟將她搶至南晉,霸她成妃。隨後不久,南晉傳來她自殺的消息,因其美貌,南明玉不忍將她下葬,用特殊藥材將她的尸身保存在冰棺里,常年不腐。
林詩樂不敢看東方閑的眼楮,沉默的低下頭。
「閑兒……」
東方閑逼近林詩樂,「是?不是?」
「……是。」
東方閑的情緒似乎繃到了極致,大喝一聲,「來人。」
「皇上。」
「送太後娘娘去德景宮休息。」
這一次,東方閑的態度太過堅決,以致虞文都沒有異議,怕母子間的關系弄得太僵,最後看了一眼龍椅上一直一聲不吭的梅迦逽一眼,帶著林詩樂與另一名屬下走出了辰陽宮。
東方閑站在殿中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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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四面牆壁的暗房里。
涅槃模索著在地上無力的爬了兩下,听到房中一些動靜,問道︰「迦逽?」
「涅槃?」
德叔的聲音響起,「小姐在嗎?」
「迦逽?」涅槃又喊了一聲。
得不到回應,涅槃越發擔心了。
「德叔,迦逽不在這。」
德叔也憂心起來,「也不知道小姐去哪兒了,她沒功夫,又看不見,若是被人欺負了,可如何是好。」
「德叔,你放心,如果讓我知道誰動了迦逽一根毫毛,我必定讓她雙倍奉還。」
一面石牆突然轉動,一個冷冷的女聲傳進來。
「自身難保了還想給梅迦逽報仇。」
幾個腳步聲走進暗房,房內的蠟燭被點亮,涅槃和德叔得以看清自己面前的人,個個都是黑色勁裝,清一色的女子。而且,她們的腰上統一系著一條繡了一對翅膀的紅色腰帶,非常扎眼。
德叔驚訝的喊出聲,「龍翼?」
「哼。」為首的女子冷哼一聲,「算你這個老家伙有點見識,知道我們是龍翼。」
涅槃看著眼前的女子,「自己第一次被西楚俘了,就是‘龍翼’救的自己,現在她們又抓她來,想干嘛?」
「迦逽呢?」涅槃問。
「梅迦逽被我們主人帶走了。」
涅槃問,「你們主人是誰?」
「你不必知道,也沒資格知道。」
索性,涅槃干脆不說話了。
為首的女子從袖中掏出兩粒紅色藥丸給身邊的人,「喂她們吃下去。」
「是。」
-
辰陽宮里的燈火點亮了。
宮闕重重,燈影閃閃,繁華卻透著寂寥。
東方閑終于挪動了身子,無力的走上龍椅,在梅迦逽的身邊坐下,仿佛那一站,用盡了他所有的氣力。也許此刻,他能切身明白身邊女子某一部分的痛苦。當心中為之奮斗和堅持的信念傾塌,那一瞬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累,身累,心更累,累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度過去。
良久良久……
「對不起。」
梅迦逽愣了下,終于听清,是身邊的人發出的聲音。
「對不起。」
東方閑又說了一遍。
「梅迦逽,對不起!」
似輕卻沉的六個字,梅迦逽幾乎想掉下淚來,她才受過他給的變故,她能懂他現在的心情,甚至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內心對她的愧疚,深深的,無法見底。
又是一段長長的寧靜……
梅迦逽沒有說話。
東方閑也不再說話。
或許他們的心底,都在埋怨命運太弄人,因為一個母親心中的追求,他們的人生悄然的發生了交集,也因為那個母親,發生了太多心酸和苦楚的故事,原本可以毫無關系的倆人,竟成了彼此心底最深的痛。
深夜。
東方閑看著身邊的梅迦逽,「你吃點東西吧。」
膳食被送到辰陽宮,東方閑抱著梅迦逽放到椅子上,親自照顧她吃飯。
「我自己來。」
「涅槃不在,還是我來吧。」
梅迦逽輕聲問,「你是在為你母妃贖著對我的愧疚嗎?」
東方閑將菜放進梅迦逽面前的碗里,「在你心中,朕對你,真是無情無義的人吧。」
梅迦逽輕輕嘆了一口氣,「有個問題,我不知道,此時該不該問。」
問了,怕是又得提及他的傷痛處。
「問吧。」
「你稱帝,真的只是因為她嗎?」
「要實話?」東方閑問。
梅迦逽笑了笑,「我以為,現在的你,不會再對我說假話了。」
她才明白,他其實並不愛自己,一個不認同自己的人,在得到可以重新去認同自己的機會時,不會再錯失這個機會。
「她被掠後,曾想休書給母妃,讓她幫忙救出詩樂。信寫好後,才發現沒人能幫我送進宮。再後來,你在祈邙關大捷,我得到了進帝京的機會,我找貞康帝,希望他能幫我救出她。那時的我還單純的以為,二皇兄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哥哥,兄弟間一點小小的要求會答應我。不過,從他當時帶笑的眼中,我明白了。別說我的玩伴,就是他自己的妃子被人搶了,若要引起兩國紛爭,他也絕不會出手。當時的東淩,太弱了。」
「隨後沒幾日,我得回辰州。母妃知道詩樂的事情,在我回去前,她說,她派去救詩樂的人回來了,詩樂自殺了。我當時真的很想去南晉將詩樂的尸體帶回來,可惜無能為力。再到後面,母妃‘死’了。她‘死’前告訴我,想救詩樂,得自己有權。」
東方閑看著梅迦逽,「你信不信,我最初只想得到權力後從南晉帶回詩樂就將一切還給二皇兄?」
梅迦逽不說話。
東方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後來我留在帝京,去了九龍寺,二皇兄日漸不相信我,在他日日變濃的猜忌和暗殺里,我才有了奪他權而不還的想法。」
梅迦逽無言,這世上很多事情大約真是應了那句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