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迦逽幾人被王翰安排住在將軍府的東廂房,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涅槃悄悄潛進了梅迦逽的房間,借著屋外昏暗的光線模索到了床邊,坐到床上。
「迦逽,你睡了?丫」
梅迦逽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十分清晰,「沒有。」
涅槃朝梅迦逽坐近些,把聲音壓低的道︰「迦逽,一切果然如你所料,王翰將軍府周圍都布滿了各種潛伏的殺手,我們住的東廂幾乎被人盯得一只老鼠都鑽不進來。看來這個王翰對我們真的很不放心,十分小心的監視著,生怕我們是城外那些人在城內的接應。」
「他這樣做無可厚非,確實也該這樣小心謹慎。」梅迦逽低聲問道,「可還有別的發現?媲」
「城內的防守做得不錯,四個城門都有重兵把守。而且,听到你來了,城中的百姓似乎安定了很多,現在不少的店鋪都開門了,街上的人也多了很多。迦逽,你給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梅迦逽蹙緊眉頭,百姓只看到了表面,以為她來了就一切都沒事了,實則個中的問題十分棘手。她可以指揮百萬大軍作戰,卻難以對自己帶領的將士下狠心,如果兩軍開戰,這次的死傷都是東淩人。她當然絕不會讓城外的那些將士打進城內,那將會帶來非常大的麻煩,但她也絕不會看著王翰傷害自己西線上的人,那些人跟著她風雨生死,沒有他們,沒有東淩的安定,也許百姓不了解他們的苦,但她不會不知。
讓梅迦逽感覺困難重重的是,西線上的將軍一向都听她的指揮,即便真對東方閑不滿也不會如此莽撞的行事,最大膽子就幾個將軍會聯手詢問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舉兵攻城的行為,她實在想不透怎麼會發生。
「哎……」
梅迦逽輕嘆。
涅槃問,「迦逽,你在想什麼?」
「想到底問題出在哪兒。」
涅槃抿著嘴,她反正想不通,安靜的不說話就是了。
-
三月雨紛紛,芙蓉城殘照孤影。
落水入海奔,萬物為新春。繞指柔倚門,酥手千萬針,靜聞杜鵑啼。
涅槃站在門口看著淅淅瀝瀝下著雨的天空,昨兒還好好的天氣,今天就這樣了,果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都不知道第二天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這次在玄中關她們要待多久。
「迦逽,你說,今天陳子進肯定能到玄中關嗎?」
涅槃回頭去看坐在桌邊的梅迦逽,說實話,到現在,她還真有點緊張,以前對敵國還沒這種感覺,反正知道對方是敵人,不用手下留情,這次面對的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她真不知道到時怎麼拔出劍,可是看迦逽,她好像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不慌不亂。
「迦逽,如果真的陳子進和陳庭漢、李然一起攻打玄中關,你會下狠心把他們滅了嗎?」
梅迦逽微微一笑,「為什麼你不覺得是他們攻進城?」
「如果只有王翰在,陳子進一旦抵達,玄中關完全就是探囊取物,輕而易舉,我非常相信他們的實力。可現在不同,你在,有你在的地方,我從不認為我們會輸。當然,肯定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梅迦逽沉默了片刻,輕輕嘆氣。
「涅槃,我未必可以做到百戰百勝。」
「但你現在沒有敗績。」
「呵,歷史只是歷史,一旦我得到敗仗,很多麻煩就會找上東淩,不是我不會輸,是我不敢輸,你明白嗎?」
她不是沒想過什麼都不管的離開帝京,只是她已經無法毫無顧忌的離開了。爹會原諒她的任性;梅府的人會體諒她的艱辛;或者他也會明白她的辛苦;但是百姓不是他們,百姓不會明白她的壓力和這年來所經歷過的痛苦,被神話過的她沒有資格做出一個正常女子可以做出的選擇。而她,這些年也早就明白了,她的前半生都給了軍隊,給了朝政,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願意,但卻是她改變不了的命運,從十四歲那年在御花園里回答東方燁後就注定的道路,她從未後悔當初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只是不想終生如此。現在玄中關出事,大姐和大姐夫慘死,梅府也回歸到普通人家,她想,確實是該她認認真真處理所有事情的時候了,當一切都塵埃落定,那便是她離開之時。
「涅槃,派去查邊關四城的墨衛回信沒有?」
「還沒。不過,我估計,應該快了吧。」
梅迦逽微微蹙眉,但願那些地方的情況穩定,否則她真的需要大範圍的考慮重新排兵布陣了,如果真是那樣,東淩能否度過這次的危機,她一點都沒把握。
-
陳庭漢駐軍軍營指揮大帳。
李然帶著幾名部下騎馬趕到了陳庭漢的大帳,見到陳庭漢的第一眼便直接道︰「陳將軍,不好了。」
陳庭漢從帳中主位上站了起來,看著風風火火走進他大帳的李然,納悶不已。
「李將軍,何事不好了?」
「陳將軍你有所不知,輔國大將軍到了玄中關。」
在西線將士們的心目中,梅迦逽一直就是輔國大將軍,她有沒有皇上冊封的名號都不重要,只要他們心中認定她,她就是他們最高統帥,何況一時半會的換稱呼他們還真的很不適應。
陳庭漢一驚,「梅將軍到了玄中關?你是怎麼知道的?」
「今日我帶兵攻打玄中關,兩軍正在對峙間,赫然見到梅將軍出現在玄中關的城樓上,與王翰一起,涅侍衛也在她的身邊。」
陳庭漢臉上浮現一絲緊張,「那你可知她這次過來帶了多少人馬?」
「這個本將就不知道了。但,陳將軍,輔國大將軍親自來玄中關,你覺得我們的勝算還有幾成?」
李然無須告訴陳庭漢太多,他們就知道一旦對手是梅迦逽,他們就該遭遇什麼樣的結果。
陳庭漢道︰「陳子進大將軍的十萬人馬明天就能抵達,相信加上他的力量,就算我們在智謀上不如梅將軍,也可以在人數上佔盡優勢,一舉將玄中關拿下。」
听罷陳庭漢的話,李然直搖頭,這個陳庭漢簡直就是在自欺欺人嘛,他到底明不明白現在他們要對抗的人是誰呢?
「李將軍為何搖頭?」
「陳將軍你真的有所不知嗎?咱們跟著輔國大將軍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了多少場,你何時見過她打沒有把握的仗?你何曾見過她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上戰場的嗎?陳子進來十萬人馬是不錯,可你想想,梅將軍既然敢來玄中關,就真的沒有防範我們真的攻城?現在看似城中就王翰的五萬人,可如果是梅將軍來指揮,這五萬人抵你我八萬人,未必就不行。再者,陳子進的十萬人馬朝這邊來,那嘉德帝就是吃白飯的,你怎麼就知道他們的援軍沒有連夜趕過來?」李然不無擔心的道,「說不定到時在人數上一點不比我們少。最主要的,咱們這次攻打玄中關,可不是整條西線上的將軍們都支持在列啊,祈邙關老將忠武將軍梁致遠,老子費了多少口舌啊,他就是不為所動,一心就想著怎麼保衛祈邙關,他是打死都不會背叛輔國大將軍的。」
陳庭漢也凝起了眉頭,說起祈邙關的梁致遠,他想起了韶城守將張德和瀚陽將軍李紀雲,那兩個人可是沒有給他回話,他們的態度不明朗,讓他也是惱火萬分。
李然拍著手道︰「哎,其實我也不是真想打玄中關,就是心里咽不下嘉德帝這口氣,如果梅將軍能給一個痛快話,我也不是不能繼續跟著她。」
陳庭漢冷笑道︰「你以為,她還會信任你嗎?你本來增守祈邙關,梅迦逽把祈邙關看得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你這次能放著祈邙關來攻打玄中關,就算你肯認錯,她未必還會要你了。」
李然大驚。
「這……」
「李將軍,我們沒得選擇了。」
----3018字-----
格子︰這章一早就寫好了,等到我要發的時候網絡怎麼都鏈接不上,等到凌晨這個點跑上來發出來,對不住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