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列《古詩十九首》第一首,詩中極言相思,極言思念,其中意像紛呈,如「胡馬」、「越鳥」、「浮雲」、「白日」、「衣帶」等等,對後人啟迪很大,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這開篇第一句,是奇句,疊四個「行」,極言分別的人要去的地方是很遠很遠,以此襯托不忍分別之意,戀愛中的人「咫尺」即是「天涯」,可能對方去的地方很遠,也可能不遠,可是熱戀中的人是一刻也不忍分離,所以在心中是「行行重行行」。即使是「咫尺」之間,只要是暫時不能見面,也感覺對方似乎要啟程「天涯」,天隔一方似的。
第二句「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這是接上一句的繼續生發,極言路程遠,潛台詞是說自己和對方會很長時間不見面,這一句,還是在說自己的相思之意,感嘆自己的思念之情,只是更遞進一層而已。
第三句「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這首詩如層層剝筍,步步遞進,剝露到這一層意思,是直言相思︰怕自己和對方不能再見面了,為什麼呢?詩人沒說,只是用了《詩經》中的一句話「道阻且長」,這就有點意思了,這應該是詩人,為何相思愁緒不斷的根結,詩人的自卑心理吐露無疑,對方在心中是「在水一方」的,高不可攀,念念不忘的一個人,詩人心中想留住的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愈發怕失去,害怕會失去對方,怕對方這遠去會不回來,讀到這里,感覺詩人真是愁腸百結。
第四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這是一種聯想,因為想對方早點回家,就開始自我安慰了,看這北方的馬會依戀北風,南方的鳥會在南邊的樹枝上搭窩,萬事萬物都很眷戀舊物,有思念之情,對方也一定會想起自己,會回來的。
第五句「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這句是詩人在自憐。說分別之後,自己是日益憔悴,日益消瘦,衣服的腰帶都變松了,瘦的不像樣了。這句實在是妙,詩人不言如何相思入骨,只說衣帶都「緩」了。緩是松馳的意思。詞人柳永《蝶戀花》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銷的人憔悴」,應該就是從這篇詩中化出來的,可見這首詩影響力之大。
第六句「浮雲蔽白日,游子不顧反」這是詩人的猜測,她用了一個比喻,把對方的心說是太陽被天上的雲遮住了,就是說對方這樣遲遲沒回家是不是因為被什麼人跘住了腳,是別的女子,還是什麼事情。同時也是說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浮雲蒙上了一層,看不見光明,言懷疑,也是言一種心酸。
第七句「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這一句是轉,是詩意又回收到自己的心思上來說,詩人感嘆自己的憂傷太重,開花開花落,年年徒添傷感。
這首詩反復感嘆,極言自己的相思,卻不讓人厭煩,就是因為詩人的這種想象和技巧,給詩人添了許多的韻致,一波三折,很有意思。
第八句「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這是此詩的最後一句,是起承轉合中的「合」,詩中棄和捐是一個意思,都是舍棄的意思,這句詩是說,不要再說了,別瞎想了,也別自暴自棄了,該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才是正理,多吃點飯吧!這句是無可奈何的自我寬慰之語。
這首詩極富婉約情致,詩人的相思之意,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只差用「計謀」來消除了,真是萬般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