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邢楉梣的談話,讓蘇雪更加思念莫羽綸,于是晚飯都沒吃,就來到了莫羽綸的公寓。
莫羽綸家里正在放著一首叫《Honesty》的鋼琴演唱曲,干淨的鋼琴伴奏,年輕的歌聲……
「這首歌,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介紹給我听的,很有質感……」莫羽綸第一次在蘇雪面前提起他以前的女朋友。
蘇雪搜索自己的記憶,依稀記得,上大學的時候,莫羽綸貌似是有個相處很久的女朋友!
他們在一起五年,分手時難得像戒煙。蘇雪沒有多問,也不問羽綸是否有過其他戀情。像莫羽綸這樣的男人,應該有很多女人追吧,她不要知道,只要現在他和她在一起就好。然而,當莫羽綸說起「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如何如何,她突然有一點酸楚,一點嫉妒。曾經也有人叫他‘綸’,那樣關心他,做他心靈伴侶。
那人也許比她漂亮,有更好的學歷,更好的家世,更有趣的性格。那人今天也許還在南京,羽綸也許和她還有聯系。
「你們還有聯絡嗎?」
羽綸轉頭看她,吃驚她問的問題。「沒有了,當然沒有了!」
「你喜歡我什麼?」
「干嘛突然問這些?」
「告訴我,我想知道。」
「我喜歡你的純真、可愛……很多方面,你還是一個高中生。」
「我是高中生,那麼那個女人應該是研究生嘍?」
「你不要這樣!」羽綸笑笑,「我跟她已經沒有聯絡了!」
「她是不是比我漂亮?」
「沒有!」
「她學歷是不是比我好?」
「我們不要講她了好不好?」
「你心里有鬼?」蘇雪開始無理取鬧!
「她是我高中同學!」莫羽綸抵擋不住蘇雪的撒嬌式盤問,只能實話實說。
「她做什麼工作的?」蘇雪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在一家軟件公司!」莫羽綸如實以告。
「這樣看來,你們還有聯絡,所以你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我……」莫羽綸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是高中生,那你是不是比較喜歡像她那樣的研究生?」
莫羽綸無奈地搖搖頭,「她雖然上過研究所,其實是個小學生。」
第一次的嫉妒,蘇雪把它放進冰窟,眼不見心不凡。
除了嫉妒,蘇雪也開始第一次感受到很多新的情緒。有時她找不到羽綸,她會慌亂起來,從書桌撤退到床上,一直盯著電話。約會時,有時候羽綸一個不留神,沒听到她問的問題,她會覺得自己說錯或做錯了什麼,像得知自己患有絕癥,她突然害怕地發現︰她這二十多年來完全主控自己生活的日子結束了,她的喜樂,如今被另一個人牽引!
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陽光想偷看這對小情侶,不知什麼時候,透過落地窗,和十字型窗欞,悄悄地爬了進來。陽光先是鬼祟地流過地毯,然後爬上桌角,撐著手臂跳上桌緣,然後放肆地咬住莫羽綸的右臂,最後,親上蘇雪沉睡的額頭。那一刻,羽綸在桌前,蘇雪在夢中,兩個人都相信他們是可以在一起的。
半年後,莫羽綸回美國的日子到了,他沒能如他當初答應蘇雪的,有時間去蘇雪家坐坐,蘇雪沒有怪他,他知道,他在為他們的將來奮斗著!
「或者,我再跟公司說說看,在南京多留一年。」
「我不要你為我改變計劃。」
「那你跟我去美國。」
「那我到那邊干什麼?」
「我們結婚。」
蘇雪第一次听到這連個字,笑笑,「學業還沒有完成,我不想結婚。」
他們沒有達成協議,最後的決定是一個模糊的‘我會常去看你’。
蘇雪去了歐洲,立刻被課業壓得喘不過氣來,感冒成了支氣管炎,咳了三個月,每次通電話,她都用力憋氣,猛喝水,不讓自己咳。幾個周末羽綸說要去看她,她都以要考試而婉拒。
「你是不是交了新的男朋友?」
為此他們大吵了一架。
寒假,羽綸終于來了,她去酒店找他,看他房間只有一張雙人床,肌肉立刻抽緊。晚上12點,看到雙人床,她突然慌張。
「我累了,該回去了。」
「哦……」羽綸自然很失望,「累的話要不要就在這里休息?」
「不用了!」
「沒關系啊……」
「我說不用了!」
「好,那我陪你回去,你一個人,不安全!」
「我說不用了!」蘇雪大叫起來,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蘇雪快步走開,不給羽綸追上的機會。羽綸錯愕地站在電梯前,不知該前進或後退,仿佛是一個侍衛,跟丟了他該保護的人。
第二天,蘇雪還是按時去找羽綸,兩人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走在街上,話少了,聲音低了。點菜時,沒有仔細的討論和挑選。她又退化成那個有禮而疏離的蘇雪。
羽綸飛回去的那晚打了電話報平安,之後就沒有消息了。
第一學年暑假,蘇雪想去找羽綸,卻拖到暑假開始後一個星期才打電話給他。他打了幾次都沒有人接,最後一次勉強留了言,只是淡淡地問他好不好。幾天內沒接到他的回話,她就回台灣了!也就是在這次回家,她見到了辛阿姨的兒子——邢楉梣。
開學後她受到他的E-MAIL,原來他根本沒有收到留言。他在E—MAIL中寫著︰如果你遇到了別人,可以讓我知道,我們還是朋友,我還是關心你,只是用不同的方式。
畢業的第二年夏天,蘇雪回到了南京,結束了她跟莫羽綸一年多浪漫而無味的初戀。
再次見到邢楉梣,是在一個派對上,那時,蘇雪回國已經兩年,一直沒有男朋友,她的同事帶她去一個生日派對,她不認識壽星,不過當天有一半的人都不認識壽星。
楉梣和他的朋友站在一起,跟蘇雪打招呼,四個人就聊開來。
「我很喜歡你的耳環。」楉梣對蘇雪說,「哪里買的?」
「不記得了!」蘇雪淡淡一笑。
「你男朋友對你還好嗎?」楉梣問。
蘇雪淡淡一笑︰「你沒听辛阿姨說嘛?我們在美國時就分開了!別問我為什麼分開,說實話,我不曉得,順理成章的就走到了分手!」
「我還真沒听我媽說。」楉梣的樣子很意外!
之後便無話了,楉梣知道自己踫觸到了蘇雪的傷痛,有理由的分手也許是給分手找個合理的借口,但是順理成章的分手又是什麼呢?根本無需找借口,因為已經到了不需要借口的時候!
曾經,有種感覺深深震撼他們的脈搏,滲透血液融入心房;如同干渴的種子遇上雨露,以極快速度在這片土地上發芽茁壯……
他們攜手歡笑憂傷,以為那便是永恆,不料驀然回首已成往事……
蘇雪以為它會隨著歲月流逝消磨逐漸變淡,未想那顆嵌入胸膛的血淚如自己般固執,想忘也忘不了……如同學會那年梔子花開……
與莫羽綸那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終于在絢爛過後歸于平淡、凋零。兩個人越走越遠,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道一聲再見即是永別,曾說出去的話成了心底永遠的傷,一切都結束在時光荏苒後,或許這一場遇見只是為了結束而存在。放下那些傷痛,踏上熟悉的故鄉,她又該怎樣面對那些未來的日子呢?
燈火闌珊處,又將是誰在那里等候她呢?
曾以為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情,終究落入俗套。那些曾經付出的愛,到最後卻變成彼此口中最傷人的話,誰來告訴她,這樣的愛情結束是否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