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焰結界散去,一切詭異似乎都是發生在另一方時空般,西界未受半點波及。
而作為火海燃燒伊始的久央,她周身殘敗已然被那兩道來歷不明的光速細致修繕,重組完美如初。
夜色深深,濃郁墨色彌漫之中,一踏五彩霞光白衣仙子破風而來。
「這孩子……」
和著清輝朗月一聲輕嘆,當無音趕到之時,舉目但見久央赤發鋪展,正安然沉睡在殿宇琉璃瓦之上丫。
「竟然坐在殿宇之上睡了過去,都如此大了,竟還不知保護著點自己的。」無音無奈搖頭飛身而上,直接將屋脊上久央抱起在懷中,白衣映月如浪,五彩金仙駕雲方向一轉,改為直奔側殿前憂。
————若不是自己有心去看她一眼,怕是這丫頭要在房頂過一夜吧媲。
垂眸看了看懷中沉睡小人兒,只是加快了御雲速度,無聲寵溺笑開。
月色瘟氤前憂殿內
無音輕緩將久央放在床上,悉心為其掖好被角。而後坐在床邊,凝眸注視她皺起的小眉頭。
面館如玉同樣心疼眉頭顰起,而後如修長手掌撫上自己的心口處遲疑,————在看著久央沉眠不安輾轉時,自己竟然,會心痛?
師父心疼徒弟實屬人之常情,可自己……
滿腔酸脹那莫名其妙的感覺是什麼?為何自己近來因看不見久央而神思不定?見到了又開始憂心患得患失?
為何素以維護眾生平等為信念的自己,心中為了一個女女圭女圭傾斜了心湖天平?
自己似乎在她身上傾注關注太多太多。
那平靜的仙心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環繞漣漪,綿軟溫柔,無奈欣喜,憐惜又疼愛,一切的一切情緒變換皆是給了她。
無音原本淡漠冰雪雙瞳,此刻在月色映襯下越加綿柔如絲,望著久央的睡顏,唇角也不覺幸福勾起。他知道自己心中那漣漪回蕩的原因————皆是因一個叫久央的孩子。
孩子?
不,時光流轉,似乎早在悄無聲息之間,眼前只會纏著自己調皮搗蛋的小白狐,已然變為一明媚奪目的璀璨少女。
她的姿容少有艷冠天成,尤其那一雙晶瑩紅瞳,如灼灼其華生輝的寶石,那光芒倒影的模樣似乎早已生生刻畫在自己心底,一筆一劃均是如此清晰。
縱使守著六界幾十萬年,俯視遍天下眾生恆古,可他何時如此在意注視過眾生渺小一員?
「央兒,你怎就如此特別?」
抬指撫了撫久央飽滿額頭,心底不禁一陣唏噓。
她調皮搗蛋偶爾在自己面前任性,又假裝聰明,無數次偷吃無數次給自己造就頭痛的禍端,可自己為何偏生如此寵她?並且一再縱容?甚至……
「嗯。」床上的小人兒似是覺得睡姿不適,慵懶嬌嗔般哼了一聲。
听聞此哼聲,無音白皙面頰霍然一紅,原本正要去給久央掖被角的手也頓時僵在半空,縮回,只是舉目改為眺望窗外遙遠而冷清的圓月。
今日月圓?
他努力錯開自己的思緒,想要撥開自己對久央的注意。
結果卻是越刻意躲避,越是想要關注。
…………
罷了,罷了。
人生執念苦,難得自己游蕩于世幾十萬年有個想要憐惜的,不如隨了自己心願一次————況且她的小徒弟是如此懂事可愛。
夜色曼然,月光下西界有仙,無聲將溫柔播散一片。
次日
四水湖畔
艷陽高聲金輝普撒,湖堤粉女敕桃花綿延十里搖曳生姿,桃樹之下一比之桃夭更為璀璨生華的少女,倚在一棵粗糲桃樹干下慢條斯理梳著青絲,赤發順滑如練,隨風微揚色澤艷麗如孤虹,飄逸如綢帶。
那強烈的視覺撞擊,乃是一種鮮明的妖艷對比。
遠觀下那少女仿佛是桃樹中,誤打誤撞沖出來游玩的精靈,飄渺虛幻的精致唯美,卻疏遠使人不得靠近。
「央兒……」
無音一來桃林首當其沖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灼灼勝花的少女,那一瞬漫不經心梳理雲發的動作,剎那使其十里芳菲桃花都成為黑白背影陪襯。
這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那跳躍如火熱烈的存在,縱使將人灼傷世人都心甘情願在所不惜。
無音明知自己不能再靠近,他明知那灼熱的溫度會將性情宛若冰雪的自己融化燙傷,可那移動的蓮步,卻是不受思維控制,一點點,一寸寸在靠近。
神尊路過之地福澤初生,雪白蓮花朵朵瑩潤綻放,依舊宛若雪魄冰魂高貴優雅,只是那晶瑩色調不再單一,那稚女敕的蓮心,似乎都染上了少女赤發張揚的色彩。
「央兒?」
無音再近一步呼喚,那桃花樹下少女方才回神,一瞬惘然迷蒙的大眼淺笑回眸,環環相扣的火紅,使之無音一愣。
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千嬌百媚眼波橫生?
只是一個不經意間的眨眼舉動,便可輕易撩撥人心弦……難道狐族女子皆是如此妖嬈天成?
「師父,師父?」
久央細白的小手在無音琉璃瞳前晃晃,看了他半響,忽然抿唇笑彎了腰「師父你居然在呆?」
「什,什麼?」
又是一片細致的紅暈,這次直接毫不留情蔓延至脖頸,無音略有無奈尷尬別過頭去「不得胡說。」
自己竟被小徒弟如此嘲笑,只是……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出神什麼。
這一刻,十里桃花綿延如雨,紛紛揚揚浮光之下,白衣仙人紅發少女相對而立。對視半響,前者淺笑抬手揉了揉後者的發絲「央兒今日起的如此早?每日口號不都是‘不至響午不出房’嗎?」
「呃……」顧左右而言他,小徒弟果然上當「許是因為,今天太陽出來的早了?」
無音撩起衣擺,姿態閑適挑了一塊磐石坐了下來。
他玩笑著「不,依為師看來怕是天要塌了,央兒也懂得珍惜時間了呢。」
「時間?」
听聞這兩字驀然想到什麼,久央把玩發絲的動作一頓,繼而小臉下意識一白「時間?」
無音有些不明所以看著小徒弟變化「央兒?」
「師父。」她茫然的喚「我,來西界幾日了?」
「不是前日剛到?昨夜你這丫頭居然還睡在房頂。」無音故意斂笑,刻板下來「以後不許這樣。」
「嗯?」
「唉……」
不曾想小徒弟非但不受教,反而一臉天真迷茫。
「師父說,我昨日跑到房頂去了?」這麼英勇?
「休想抵賴,是為師親自將你接下來的。證據確鑿。」
「可……我不記得。」久央隨手將赤發攏到一邊,抬頭,視線穿過萬千嬌艷花枝,迷茫望向半空某一處「我真的不記得,只是,頭有些疼。」
「頭疼?」關心則亂,無音連忙傾身過來「怎麼會頭疼的?嚴重嗎?為師這就去為你取些薄荷涼,敷在額頭上有清腦的作用。」
說著便要起身離開,衣擺一蕩剛走半步,卻被久央伸手拽住。
「師父。」她抬頭看他,軟軟的喚「騙你的師父,倘若真的頭疼,那只要師父一關懷,人家也就好了,師父是靈丹妙藥!」
無音遲疑再三看她明媚笑顏「少貧嘴,真的不疼?」
「騙師父,我就是小狗。」說著伸出三根手指想要立誓。
「犬類才不會接受你這麼小白外族。」
久央「……」
「不過昨日。」無音清眉顰了顰,轉而矮身改為蹲在久央面前,細細打量她眉眼「你真的不記得了?」
「嗯!」她額首「或許是師父做的飯菜太好吃,央兒一時吃多撐到,便迷糊睡下了!」
————嬉笑的小模樣倒不像是裝假。
無音不疑有他,不過如此反而眉宇皺起更甚「既如此,那你昨日有沒有遇到什麼怪事?」
「怪事?」
「比如,比如身體不適?或見到什麼……?」
「沒啊,人家很好,尤其胃口!」說著揮揮小拳頭「我能‘啊嗚’吃下一頭牛!」
「這。」如此,好端端無緣無故怎會將昨日給忘了?
「師父,有什麼不對嗎?」
久央嘟起嘴,隨著無音攙扶緩緩站起身來。
「師父,我要去……」
抬指胡亂比劃著下界的出口位置,那滿頭跳躍赤發因為她起身的動作劃出一道道優雅亮麗的弧,一縷青絲不其然劃過無音鼻端,那是一種紅蓮烈火特有的幽香。
紅蓮烈火……
紅蓮烈火!??
無音霍然瞪大琉璃眼楮,抬手迅速沾起久央一縷赤發,重新放在鼻前低頭細嗅。
確實,那是蓮香參雜火焰獨屬九天的味道……
「央兒,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