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圖書館的人怎麼這麼少,好奇怪,這樣想著,我還是低頭看我自己的書。秋月從外面沖進來,一臉興奮,滿眼放光,跑到我身邊就拉我出去,
「噓,怎麼啦,哪里衣服大減價了還是你走路被錢砸到啦?」
「不是啦不是啦,白馬,來了匹白馬耶!!!」秋月小聲地急切地說著不明不白的話。
「馬??馬怎麼跑學校來了?不是吧你,連馬也沒見過?這麼興奮?太夸張了吧?」我看她越興奮就越故意裝作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逗她。
「不是啊不是啊,唉,你不知道啊?今天市高校籃球聯賽有一場體育學院對師範的在咱們學校籃球館打呢。」
「哦,打唄?跑進去一匹野馬?」
「哎呀,不是啊,有個外校的帥哥隊員,大家都說他是白馬呢,帥呆啦!快去跟我看白馬啦!」
「拜托啊小姐,什麼黑馬白馬啊,我不是唐僧哎,取經路上不需要馬啦!晚上我還要趕去打工呢,現在不用功看完這些書,對不起我自己打工的辛苦錢啊!」
「夢蝶,好夢蝶,就去看一會兒嘛,人家都說他打球好瀟灑的。」
「我求你了,乖秋月,快去看你的白馬吧,當心一會兒被別人騎走了。我今天不要白馬,我要經書啊。」我指指攤在書桌上打開的課本。
「那我可自己去了啊,看不到白馬你可別後悔。」秋月急急火火跑出閱覽室。
「我說人都哪里去了,至于嗎?不就是籃球聯賽嘛,只是佔個本校場地而已,又不是本校在打比賽,對我這種體育盲來說這絕對不是個誘人的新聞。而且,我也不是唐僧,對白馬也沒興趣。」我自言自語一番後,又沉浸在書海當中。
忽然感覺眼前一亮,抬頭看到天花板上面的燈亮了,怎麼大白天開燈啊?我回頭望向窗外,下雨了,天很陰,怎麼辦?我忘記帶雨衣了,其實這樣的季節,雨衣應該常備身邊,可惜我是個馬虎大意的。看看牆上的掛鐘,距離打工時間還早,我決定等一會兒,等雨停了,或是小一點的時候再走。
終于不能再等了,已經五點整了,還有一個鐘頭就到上班時間了,我毫不猶豫地把書本塞到襯衣里面,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走出了閱覽室,決定犧牲自己的衣服來保全書本和飯碗。我只是個打零工的學生,遲到意味著自動放棄難得的打工機會。
怎麼圖書館里面沒幾個人,校園里卻這麼多人?哦,原來籃球比賽剛剛結束,很多外校和本校的學生從籃球館出來,還有很多學生正準備離開學校,往校門口走去。糟糕,門口車站肯定學生很多,怎麼趕這麼個時間出來,就為了多等一會兒,結果還是淋著出來,這下等到公交車我都未必能擠得上去了。越想越擔心遲到,還好,雨不是很大,如果從這里跑到馬路邊的候車亭,應該不會被淋得太難看,本來走得很急的我小跑起來,書本被我藏在襯衣中,很狼狽地跑出校門,這個時間正是大多數人都下班時間,又趕上下雨,馬路上汽車一輛挨著一輛,而且司機們的車技也都是相當的高超,前車與後車之間的距離留的是恰到好處,絕對不讓半個人能擠過去,公交車已經不知道排長隊排到哪里去了。我絕望地站在路邊,抱著可憐的書,站著,任憑雨水慷慨地「灌溉」。
「李夢蝶,今天又把雨衣弄丟了?」
忽然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把雨傘撐開在我的頭上。回頭正好看到他,那個不知道姓名的貌似不能再叫他陌生人,因為我認得他。他怎麼會在這里?怎麼這麼巧,又遇到他,而且又趕上下雨。他穿了一身深藍色的運動服,短袖的上衣和長褲,襯托出他瘦削但是很健康帥氣的身材,衣服汗漬漬的,頭發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在滴,看著他,一時間我驚訝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啊,換成雨傘了,我怕半路上再沖出來個什麼人跟我搶雨衣。」
他站在我的左邊,右手撐著傘,眼楮根本沒有看我一眼,先是目視前方,然後往左邊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自言自語。對于他的問題,根本就是明知故問,我既沒有必要回答,也根本沒得回答。總之,和他在一起,好像他留給我的回答機會基本上都是「無語」。
他忽然把雨傘從右手換到左手,然後伸出右手拉住我的胳膊就像左邊沖去,我還沒來得及張口,就已經被他推到一輛路中間的出租車旁邊。他拉開車門,把我順勢塞進去,然後收傘,他也鑽了進來。
「怎麼樣,我眼力不錯吧,這個時候能搶到車,不容易哦!」他一副很佩服自己的樣子,把我逗樂了。和他在一起,我好像沒有陌生感,他給我一種非常值得信任的感覺。
「你都沒問我去哪里就把我塞進來,你知道我一定會坐啊?」
「哦,你沒準備坐車啊?抱歉哈,要不你到路邊再去站會兒,接受一下雨水的洗禮?」
「你」我這笨舌頭,又被他打結。
「哈哈,開玩笑啦,是回家嗎?咱倆同路,你記得嗎?你家在哪條街?我順路送你回去。」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里?」
「兩位到底去哪里啊?」司機師傅回頭問我們。他看著我,示意我說話。我只好報出住址,他接著又說了一個住址,告訴司機先送我回去,然後再送他到他的那個住址。
車子很慢地向前挪動著。
「喂,我回家在相反的方向啊。」
「到前面轉個彎就好了嘛。能找到車已經很不容易了同學,不信你去對面打個車試試,看看你多久能踫上空車?你看看大巴都堵到哪兒了,這種天氣等車,有得等啦!」
不可否認,他說得的確有道理,而且我的時間緊迫,這麼等下去,結果一定是遲到,只是這打車費我半個小時的工算是白打了,至少比遲到強,這樣想著,我的心漸漸踏實下來。
忽然車窗外閃過秋月的身影,只見她懷里抱著書,撐著雨傘,正張大了嘴巴和眼楮,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似的在向車里看。我沖她揮了揮手,這時候車子發動,她的身影消失在車後,回頭看她,她的嘴巴還張著,過馬路過了一半,目瞪口呆站在那里。這丫頭又犯什麼毛病了,我笑笑,回過頭來,忽然想起了什麼。
「哎,你怎麼在這里啊?」
「今天高校籃球聯賽,你不知道麼?我過來參加比賽的啊。你沒去看?」他滿臉遺憾地看著我。
「哦,過來打球的啊。怎麼,你這麼大了還在上大學嗎?你是留級生啊?」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呵呵,我已經大學畢業了,現在在讀第二專業,算是個第二學歷吧,也快畢業了。」
哇,你好厲害啊,邊說,我邊用無比佩服的眼神看著他。他笑笑,「呵呵,一天一天念出來的,有什麼厲害不厲害。」
「今天打比賽的兩個高校是體育和師範,」我打量了他一下,肩膀寬寬的,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得,身材偏瘦,但是看著就很結實的樣子,個子差不多有個一米七八左右,「你是體育學院的?」
「好眼力,一下就猜中。呵呵。」他笑了,「其實今天應該算是回母校打比賽,我是從這個學校畢業出去的,後來因為實在是喜歡體育,所以就又報考了體育學院。」
「啊?你在我們學校學的是什麼專業啊?」
「應該說在咱們學校。」
「對,對,呵呵,在咱們學校。」
「學的經濟。你現在上大幾了?應該叫我學長哦,呵呵。」
「我已經畢業了,學長,呵呵,剛剛畢業的,正準備考研,所以在外面租房住,沒有宿舍呢。」
「哦,我說呢,你怎麼住學校外面,考研不容易啊。」他若有所思的說。
「原來是學長呢,世界真小,而且今天真巧又能遇到學長,運氣真好。」我很開心,原來他竟然是我的學長呢,人這麼帥,又這麼好,這麼善良,「學長真是雷鋒,呵呵。」
「我不是雷鋒,我叫程峰。」他忽然回頭看著我的眼楮,認真地說。
「哦,學長的名字叫程峰啊。很好听的名字啊,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長大後像帆船一樣乘風破浪,有做作為吧。」
「其實我的名字本無特殊意義,峰,是山峰的峰。因為和大風的風字同音,所以我自己希望自己是一陣風,能夠吹散遮擋住陽光的烏雲。」
「哇,你把自己的名字解釋得好浪漫啊。」
「和浪漫無關。我把烏雲吹散,無非是擔心某些人不是丟雨衣就是忘帶傘,吹散烏雲,就不會下雨啦。哈哈。」他認真的眼神忽然又變成那種壞壞的笑。
他忽然想起我丟雨衣的「典故」,真有他的,我是哭笑不得。
車子轉過一個彎,繞到學校後面的一條路,向我家的方向駛去,路況和學校門口大相徑庭,學校後面這條路還是很通暢的,路上車不少,但是並不擁堵,很快我到家。
下車的時候,程峰撐傘把我送到樓下,我掏出十元錢遞到他手里,「學長,這是我的這份車費。」
他接過錢,隨手又塞到我手中。
「看不起學長是吧,同路送你一程都跟我分這麼清楚?」
然後,他轉身說拜拜。回到車里,隔著車窗,沖我招招手,微笑,然後和車子一起消失在細密的雨霧中。
手中拿著他塞給我的錢,我歪歪頭,哎,真是好人呢!
沒有時間去想去感嘆去慶幸今天這麼巧的事情,小跑著跑回閣樓中,換工作服,拿雨衣,稍稍整理一下頭發,把披肩的長發在後面簡單的盤起來,看表,五點三十分整,完全趕得及,幸虧有學長幫我打車回來,喝口水,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