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 誤會的開始

作者 ︰ 明燕玉林

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學會相信。相信自己,相信這個世界,哪怕受再多挫折,受再多苦痛,都不可以失去「去相信」的力量。

我默默提醒自己。當志勇哥走向那個女孩,也許有些事情,的確是志勇哥不希望我知道的,但是,他已經表現出了他對我的愛,無緣無故的猜忌和懷疑是故意拿起刀自己割裂感情的做法。

但是他眼中的焦慮是我無法理解的一種感情。

他離開我的距離,恰好是我听不到他講話的距離。女孩子看著他,好像沒有說話,他背對著我,從叉腰和用手抹了一把臉的動作看來,他好像陷入了一種無法解月兌的麻煩當中。

我試著走過去,試著,是的,我擔心志勇哥會不開心,他叫我等在這里的。

「怎麼了?志勇哥?」我走到他身邊,拉拉他的胳膊,輕輕問。

「就這樣,回家去。」志勇哥的聲音很不耐煩,是對那個女孩子說的。這個女孩,說實話,我怎麼看都不是很正常的那種,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女孩忽然對我說,「他哭了,你會哄他嗎?輕輕拍就好哦,不用講話的,我猜,他只是想你了,抱著他,拍拍他,他會很乖的。我也很乖的,我今天回家去。」說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女孩轉身招手,搭計程車走了。沒有一句再見。

回頭看志勇哥,他正無奈地扶著腦門。

「發燒啦?」我故意問。

「走,我送你。」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沒有理會我的問題。

「她剛才說的什麼?這個女孩好奇怪,在酒吧里面和我講話也是怪怪的。」

「她剛才和你講什麼了?」志勇哥很緊張地回頭問我。

「也沒講什麼,她講話我一直听不大懂。她和你好像很熟悉?她知道我剛剛回來。」

志勇沒有回答,眼望著前面,心里在想著怎樣和夢蝶解釋說清楚,但是,對一個連名字都沒問的女孩子,他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可是,可是,畢竟自己的心因為她的存在,曾經整整好幾天魂不守舍,見鬼了,這是怎麼了?她竟然在我的床上睡了兩夜。志勇嘆口氣。

我不敢再問,看到志勇哥的眼神,我覺得很陌生。他,好像很難于對我說什麼事情似的,我決定換個話題。

「餓嗎?我昨天買了菜了,家里還有,去我那里我做點簡單的面給你吃啊?」

志勇哥忽然轉身面對著我,然後,他走近我,走到離我很近的地方,我能听得到他的呼吸和他的喘氣的聲音。

他下低頭,看著我的眼楮,非常認真地對我說︰「我不認識她,真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個怪女孩,你不要多想。」

「好的。」我點點頭,又對他笑笑,希望他放心,我真的不會去多想。怎麼還是這個話題?他怎麼不知道順著我的意思轉彎呢?傻瓜,既然煩惱,何必去想?

「走吧,我帶了禮物給志勇哥哦。」我笑著拉他的胳膊向前走。

志勇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跟了上去,他對夢蝶的不在意完全不相信。他知道夢蝶是個聰明的孩子,沒有什麼可以逃得過她的眼楮,她不在意,是因為她現在不想去在意,不代表她沒有注意。

到家後,我拿出送他的禮物,一條淡天藍色長長的男士絲質圍巾,很適合深秋不是特別嚴寒的天氣戴。

「試試?」我笑著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尖把圍巾套在他的脖子上圍好,「顏色很配你哦,你膚色很白,不過最近怎麼瘦了很多呢?」

志勇哥一直一言不發,忽然,他用雙手扶住我的肩頭,「……可以嗎?」他猶疑地問,不敢確定答案似的,聲音有著微微的顫抖。手抓著我的肩膀,很緊,好像很緊張的樣子。眼楮深情地望住我。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者,他需要的,並不是答案。

我閉上眼楮,仰起頭。

他用雙手抱住了我。

感到他柔軟溫暖的唇蓋在了我的唇上,一瞬間,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大概是我的緊張傳給了他,他也忽然停下了親吻,然後,又試探性地用唇輕沾我的唇。

他抱著我,越抱越緊,我的身體緊緊貼在他的身體上,他的唇炙熱起來,他的懷抱也開始發燙,我又有夢的感覺,一瞬間,有夢境的眩暈感,好像世界在旋轉,旋轉到身體發熱。

我強迫自己清醒一點,努力睜開眼楮,他的身體好硬,肌肉硬硬的壓迫著我,試著用力輕輕推開一點他的身體。

志勇哥很敏感,他沒有像我一樣會眩暈會犯迷糊,他停下親吻,看著我的眼楮。但是雙手沒舍得放開我。

「我,我,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我不餓。」他很堅決地回答,沒有放開我的意思。

「那,你喝水嗎?」

「夢蝶,我愛你。」他低低的聲音趴在我耳邊回答我,然後,開始親吻我的耳垂。

我稍微再努力推開他一點,「志勇哥。」

「……」

他沒有回答,但是,雙手放松了一些。

「對不起。」我輕輕說。

「不要這樣說。」他終于放開了我,後退一步,「對不起,剛才有點沖動。」

我們倆面對面站著,都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好。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他忽然笑了,伸出雙手捧起我的臉,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我走了。」

從巴黎回來到現在,究竟發生了多少事情?

放松身體,讓自己清醒在淋浴下。

我不會再與靜如吵嘴了,她應該努力去得到她從小到大青梅竹馬的程哥,而我,也不必再為此煩惱。這是一個好的結局,我想,對我和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早上被鬧鐘吵醒,還好,昨天很晚睡下還記得上了鬧鐘。

腦袋中蹦出的第一個詞是︰上班!

對,今天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去見我的那個上級——挑剔男,哦,不,蘇經理,蠻和氣好說話的蘇經理。想起蘇經理講話的樣子,我有點想笑。不過他大大的眼楮,高高的個子,是個蠻帥的領導哦。

看看時間還早,想先去給志勇哥送份愛心早點,對,就這麼辦。

提著早點走到志勇哥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路邊樹下,一襲灰色薄呢長裙襯托出她瘦削的肩膀和腰肢,怎麼又是那個奇怪的女孩,她在這里做什麼?

看到我,她絲毫很焦急的樣子。「他哭了嗎?你怎麼沒在他家里呢?他沒有你,不是又會哭嗎?你怎麼不陪著他?他會很難過很難過,唱歌的時候都會哭呢。」

說實話,我也有點煩,心情莫名的一陣煩躁,我壓住這股煩躁,耐心听她講完,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能慢慢講給我听我嗎?」

她很認真地看著我,看了我很久,看得我很不自在。

「你應該陪著他的,他哭的時候,抱抱他,他就不會那麼難受。他最愛你,沒有你在身邊,他多難受。」說完,她的眼里有淚。

「你也很喜歡他,是嗎?」我終于鼓起勇氣問出心中的問題。

「非常非常喜歡他哦。可是他不喜歡我呢,他都不哄我睡覺,也不在我睡覺的時候唱歌給我听。」

我腦子有點暈。「為什麼要哄你睡覺啊?」

「我喜歡他啊,就要跟著他回家讓他陪著我啊,他都不陪我。」

女孩的話讓我忘記了來做什麼。「你,跟著他回家?」

「他的床很舒服的,很大的,可是他還是不肯陪著我一起睡。對了,他的睡衣好大好柔軟啊。」

我愣在那里,說不出一句話來。這些話,我需要理順一下思路,我需要讓我的智商去理解這些話到底說了些什麼,此時此刻的我,有點弱智。

「夢蝶?站在這里做什麼?怎麼沒上去?」

是志勇哥的聲音,我抬頭,看到他正走向我,我忽然往回跑,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跑,要逃,總之,我拼命拼命地跑回家。

一頓豐盛的早點,便宜了我自己的胃口,真奇怪,我竟然吃得下去,真奇怪,志勇哥怎麼沒追上來?真奇怪,听到女孩那番話,我腦袋里面竟然是空的,沒有任何想法。真奇怪,我這是怎麼了?

我麻木地在咀嚼,在吞咽,在喝水,在吃東西,一切都是麻木的行為,忽然,我被噎住了,趕緊跑到馬桶邊,強迫自己往外吐。

怎麼短短的幾天,要發生這麼多的事情?究竟是夢還是現實?為什麼?她是誰?是攪了我好夢的那個人嗎?

有人在敲門,我知道是志勇哥,听到他在外面喊我的名字,我沒有開門,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去開門。手機又在響,還是他,我知道。

努力著,努力理清思緒。至少還知道,我需要清醒,清醒之後再去見志勇哥,再去給他開門,再去接他的電話,但是,在這之前,我會消失。

鏡中的我,面色蒼白。洗漱干淨,仔仔細細梳好頭發,拿上包,小心地把鑰匙放好。我要去上班。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因為任何事耽誤工作。更何況,蘇經理那麼信任我,等了我半個月,到最後連面試都沒有就錄用了我,這樣的信任,我怎麼可以不重視,怎麼可以隨意破壞掉。

是的,我是這樣的人。我的很多朋友以為我太堅強甚至有點過頭,我是這樣的人。秋月說過,這樣的我,太實際。當然,活著當然要面對現實。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怎樣哭過,我都會再笑著去面對。無論是怎樣的情況和際遇,我都分得清先做什麼,必須做什麼,最重要的是什麼。我都會用輕松的笑話去緩解或尷尬或緊張的氣氛。

正是這樣的我,在志勇哥受傷住院的那些日子,辦理了退學手續,辭掉了咖啡店的工作,去外面找各種各樣的計時翻譯工作,拼命掙錢幫助志勇哥償還因住院而欠下的債。無論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在他的面前總是笑面相對。

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我努力笑了笑,讓整整一個早上緊繃著的臉放松一下,去公司上班,不可以帶著自己的情緒進辦公室。打了卡之後,就是工作的時間,需要調整好工作的心態和表情。

想到這里,我又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努力堅強地笑了笑。走出門,外面陽光晴好,路邊站著一個人,在等我,是志勇哥。我調整好心情,走過去。

走到他的面前,他一臉擔憂和急于詢問還有想要解釋的神情。

「志勇哥,現在我必須去上班了,」我對著他笑了笑,「你也要努力哦!我們一起加油,好好工作!有什麼事情,等我們下班後再談。」

說完,我又對他笑了笑,「走了哦,晚上見。」

望著夢蝶遠去的身影,志勇一句話都沒有說,更沒有解釋什麼。兩年多了,他了解夢蝶的性格和脾氣。

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阻止她去工作,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她都會把工作和學習放在最首要去做。這個,在她上學的時候他就領教過了。那個時候在咖啡店打工,偶爾下班晚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夢蝶告訴過他,她依舊會到家學習兩個小時才睡覺。

她是個堅強的孩子,她比他更勇敢,志勇想。夢蝶看似表面迷糊,但是,她是聰明的,她是堅強而聰明的,所以,他應該可以放心,晚上再找她好好解釋清楚。

這,是一個堅強面對誤會的開始。

當堅強成為可以不必在乎被誤會的借口,並且,當這種借口成為了一種習慣,無論多堅強的心,最終,都會被傷得鮮血淋灕。

在這點上,夢蝶和靜如仿佛有著共同點,但,她們兩個人的唯一區別是,夢蝶會轉彎,而靜如不會,如果把靜如比作不會後退只要前進的將軍,那麼夢蝶則是進退自如的小兵。靜如不會輕言放棄陣地,夢蝶則不會隨隨便便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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