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 如果放棄

作者 ︰ 明燕玉林

「你搞什麼啊?」秋月安頓好夢蝶,開始嚴肅審問。

「拜托,先給我做碗湯再來審我,我一天沒吃飯了。」夢蝶撒嬌。

「你作死呢你,不吃飯!」秋月邊罵她邊走進了廚房。

夢蝶晃晃腦袋,根本沒往心里去,秋月的罵在她听來跟夸她沒啥區別,一般說來互罵慣了就這德性,就這麼二,沒治了。

「喂,你家里冰箱做擺設的嗎?」秋月在廚房大喊,夢蝶听到了,裝沒听見。「除了青菜蘿卜你連雞蛋都不買啊?你兔子投胎啊?」秋月繼續在損她,夢蝶感覺好溫馨,往被子里縮了縮,享受這被罵的滋味,太陶醉了,她迷迷糊糊快睡過去了。

秋月從廚房里又出來,「我幾分鐘就回來啊,樓下菜市場買點雞蛋牛肉什麼的,你家開寺廟呢。」說完白了夢蝶一眼出去了。

夢蝶自得其樂地听著,怪舒服的,好多天沒和閨蜜互罵了,終于听到了,心里這個美啊。

屋子里安靜下來,秋月出去了,夢蝶又開始胡思亂想。心中隱隱作痛的那個地方,她不敢踫,那個「瘤」一樣的傷長在那里,目前為止還不知道「良性」還是「惡性」,看志勇哥那個樣子,她判斷不好。總覺得他有種心虛的感覺,那個怪女孩,說實話,真的覺得不大正常,可是她的每一句話都令她心驚肉跳。夢蝶決定先不想了,再暈過去就丟死人了。

秋月倒是不含糊,買了雞蛋和牛肉餡,準備給夢蝶做牛肉粥。

還真別小瞧了秋月的手藝,這自己在外面住的女孩子就沒有不會做飯的,自己瞎鼓搗幾年,都能和一級廚師PK了。

這牛肉粥的香味兒直往夢蝶鼻子里鑽,她呆不住了,「秋月,還沒好啊,我都餓死了,你這粥的味道也太香了,我怕沒吃到我嘴里先給我饞死了。」

秋月端著一碗牛肉粥走進來,「貧!貧!貧吧你!貧嘴能當飯吃!」

看到秋月臉色不好,夢蝶縮縮脖子,低頭開始喝粥,不再講話。

「你就作吧你!」秋月話中有話。

「不怪我。」夢蝶還嘴。

「上次咱倆聊天說什麼來著?你都忘了是吧?我告訴你選擇學長沒錯的,你今天唱的是哪出啊?你看給那二位嚇的,跟傻子似的。」

「我誰都不選,我選你。嘿嘿嘿嘿。」夢蝶繼續撒嬌加耍賤。

「去,我才不要你,瘦了吧唧的跟猴子一樣的。模上去一點感覺都沒有。」

「喂!不要瞎說啦!」夢蝶被逗樂了,拿枕頭沖著秋月扔過去。

「你看你看,還是個惡婆子,剛給做好飯就開始打廚子,就你這樣的,給我幾個都不能要啊。」秋月繼續損夢蝶。

「切,靠邊兒站,我才懶的理你,我要吃飯了。」夢蝶假裝嚴肅起來。

「我告訴你啊,好好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回答我的問題,今天你不跟我講清楚,你別想睡覺。」

「反正我剛才都睡夠了。」夢蝶嘴里嘟囔一句,沒敢大聲說出來。

秋月拿出手機,給室友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天她有事情,要照顧病人,不回去了。

「喂。你不回去……準備睡哪兒啊?」夢蝶詫異地問。

「你這雙人床是給別人睡的嗎?」秋月嘴上功夫了得。

「拜托,跟你睡一起,噫~~~~~~~~~」夢蝶做發冷狀。

「想趕我走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今天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呆著的,否則,外面那一對兒傻哥哥能剝皮抽筋的給我吃了。」秋月指的是程峰和志勇。

夢蝶白了一眼,「你哪頭兒的?」

「我想哪頭兒就哪頭兒。」秋月故意氣夢蝶。

「你牆頭草啊你!」

「怎樣?剛知道?」

「嗯,早先領教過一次了。」夢蝶指的是秋月把她的地址電話告訴程峰那件事。

秋月裝沒听見,拿過夢蝶吃光的碗,去廚房又給她盛了一碗回來。

「對了,差點兒忘了,我從巴黎給你帶了禮物呢。」

「什麼什麼?快拿出來看看。」秋月一臉興奮狀。

夢蝶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秋月,秋月小心翼翼打開來,里面是一個藝術感頗強的像框,木紋底色,有著小提琴家的小木雕瓖嵌在上面,流水般的五線譜音符做裝飾。

「哪天咱倆去照個合影唄?等你有了男朋友,再換上你和他的合影。」夢蝶在旁邊說。

「嗯嗯,太美了,真漂亮,謝謝啊。」秋月很喜歡。

「謝什麼,這麼見外的。」

秋月收起禮物,又一臉嚴肅回到夢蝶身邊,「禮物是禮物,別想拿禮物轉移話題。」

「矮油,我的媽啊,你怎麼記憶力這麼好啊,還沒忘啊。」夢蝶做痛苦狀,「都賄賂完了,還找後帳啊?」

「這事兒沒完。」秋月對這事兒表示出極為認真的態度。「說吧,說說你最近的情況,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再不招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得,得,我惹不起你。我招,行了吧。」夢蝶說完,略微沉默了一會兒,開始對秋月講最近發生的事情。

秋月听到學長的巴黎夜晚邀約表示滿意,听到志勇哥半夜突襲有些不滿,听到怪女孩的故事,表現出詫異,听說上班了,待遇環境一流,又表現出羨慕嫉妒恨,這臉上的表情啊,演電影一樣的。

「你問問他嘛,到底和那女孩子什麼關系。」秋月說。

「他要是想告訴我,總會告訴我的,如果他不想告訴我,問了又有何用。」

「你怎麼總表現得這麼被動啊。」秋月顯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和學長到底怎麼了?上學那會兒不是好好的嘛,為什麼你沒有答應了學長?我真搞不懂你了。」

「你不懂的,我和他在一起吧……怎麼說呢……總覺得沒有現實感,不真實,不踏實,心里總覺得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模模糊糊的影子一樣飄啊飄,總也捕捉不到,總也看不清楚。」

「講鬼故事啊你。」秋月損夢蝶。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秋月繼續問。

「我還能怎麼辦,隨緣吧。先把身體養好,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今天我們經理還說我了,那副臉子,跟看重病號沒什麼區別,強調讓我早上早點去公司,到後面花園鍛煉鍛煉身體。」

「就是嘛,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身體垮了你可就什麼都別想了。」

兩個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各自想著心事。

志勇今天這一天的心情可以用兩個字形容︰忐忑。

從早上看到夢蝶從自己家門口跑到,看到那個奇怪的女孩子站在家門口,到下午夢蝶暈倒在家門口,到晚上回到酒吧上班。他的心情這一天就沒有平復過。

早上他終于沒忍住,給那個女孩子罵了一通,質問她為什麼沒完沒了跟著他,干擾了他的正常生活,他的氣憤把那個女孩子嚇跑了。追到夢蝶家,夢蝶又死活不開門,等夢蝶出來,人家又準備上班走了,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好容易等到下午五點下班去夢蝶家門口等她,卻又看到程峰靠在寶馬上也在等夢蝶。

看看那輛寶馬,看看與自己年齡不相上下的程峰,再看看自己,志勇如果不產生自卑心理估計才叫不正常。于是他沒有走到前面去,就在暗處找了個地方躲起來。沒想到,最後卻是夢蝶暈過去的結尾。他不由自主地沖上去接住了夢蝶,心中卻浮起了一陣心酸和想要放棄掉的絕望。

自己能帶給夢蝶什麼呢?

自從住院開始,夢蝶不離左右地陪伴他。他的家里很窮,父親常年身體不好,無法正常工作,只靠母親每個月幾百塊錢的打工收入和他常常給家里寄錢來維持生活。而那次住院,欠下了很多錢,後來都是夢蝶一點一點幫他還上。

他好像從來沒問過夢蝶工作辛苦不辛苦,累不累,忙不忙,身體怎樣……夢蝶每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那種輕松幽默,快樂活潑的表現,總是讓他忘記這些話,或者說是,從未令他想起過這些,直到今天,他听到醫生的話,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蠢,多麼的沒用。程峰在醫院跑前跑後,他只能傻呆呆在急診室陪著夢蝶等候,為什麼,因為他沒有錢,錢,就是這個充滿了銅丑味道的字眼,能讓一個男人失去所有自信。他很感激程峰,真的,從心底感激。看到程峰緊張夢蝶的樣子,他也很感動。為什麼不能給夢蝶一個這樣的男人來守護她一生呢?他這樣的人只會拖垮了夢蝶,而且,他根本沒有能力去給夢蝶一個舒適溫暖安全踏實的家。他買不起房,買不起車,別提買這些了,就連現在的房費和生活費都是勉強,還要給自己家里常常寄錢,維持父母的生活,父親看病的費用。他一個人活著都如此地艱難,憑什麼要把夢蝶拉進來,讓她跟著他受苦。

志勇第一次思考這些。

第一次在浪漫的愛情和現實的生活中陷入思考。有浪漫,是沒用的,浪漫不可以當飯吃,也不可以買藥去恢復夢蝶的身體。浪漫,就是枕邊的美夢,夢醒後,無比現實的生活才是你每天都需要面對的挑戰。

志勇決定放棄。

他是學音樂的,當情感遇到刺激或有感而發的時候,他的靈感常常會給與他音符去宣泄這一切的喜怒哀樂。

在後台休息的他,很快地寫出了一首歌,並譜上了曲子。

輪到他上台演唱了。他輕觸琴鍵,慢慢唱出了心里的話。

輕輕地唱起這首歌

想不到你不在我身邊

直到你不在我身邊

才明白生活給你的重擔

總以為你的笑是真的

想不到你承擔那麼多

直到你不在我身邊

才明白情深意重的是你

不要再回到我身邊

就讓我做個孤獨的浪子

不要再為我付出真心

這樣的我不應該得到什麼

不要再提前那些從前

就讓我把所有負疚埋葬

一杯咖啡和那首老歌

只要听過就把它全部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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