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變化的速度，絕對永遠超出你的想象力之外。你以為是A，它已經變作C，你想到D，它已經回到A。
這個游戲規則，永遠不掌握在你的手中，是它玩兒你，永遠輪不到你玩兒它。
所謂無數成功人士，總以為可以掌控這個，掌控那個，一說話便是指點江山，指點指點這個，指點指點那個，一轉身，已經被無數更自以為是的人士指指點點。
每次，當你以為自己聰明的時候，那恰恰是你最最愚蠢的時候。你活得艱難無比，便是正確。
謙虛，低調，謹言慎行……這些話怎樣說都是不為過的。
每年春節過後，是所有商家的淡季。與春節前的瘋狂大買賣正好成絕對相反狀態，那種冷清也是需要用年前的喧鬧去中和才熬得下去。
玩具廠連續兩個月幾乎沒什麼訂單。這個，倒也不算不正常，每年差不多吧，到這個時候，就算是有，也是為著六一做準備，業務部盡量接了些成人智力玩具之類訂單，小的可憐。
程峰沒有太在意，每年都是如此，過了五一基本上就正常了。吳總開始有點隱隱擔心。
「峰兒，這兩個月訂單太慘了吧。」吳總中午吃飯的時候靠近程峰聊天。
「天天讓咱們過年？您覺得怎麼樣？」程峰嘻嘻哈哈沒當回事。
「可是，我對比了往年的數據，低了不是一點半點啊，呈下降趨勢啊。」
「年前呢？」程峰問。
「那自然是好的。」
「那就是了。淡季就讓它慢慢過去就是，哪年不都這樣嗎？這樣吧，下午我找業務部開個會，您一起過來，兩點半吧，在小會議室。」
程峰說完，先離開了。
幾條新的生產線讓程峰最近很是興奮，本來吳總的意思是看看哪個玩具廠快不行了，有轉讓出來的設備就低價收購過來先用著。程峰覺得，既然上了新生產線，這設備自然要用目前最先進的和最好的，這樣才能接到高檔次玩具的訂單，才可以越做越大。
他又來到新廠房里轉悠，目前還沒開始生產，因為淡季的緣故，沒那麼訂單需要這些機器開動起來，但是，程峰相信沒有多久，這里就會熱熱鬧鬧地大干起來。
下午的會議，仿佛給程峰的心上罩了一層陰雲。
業務部需要招人，而且強烈要求增加業務員，因為任務量太難完成了，特別是這幾個月，看著這幾個月客戶的意思，對下半年的情況也就能猜出個大概。
業務部反應現在的訂單很難拿到，不是客戶流失了，而是客戶那邊的日子也不好過，訂多了擔心消化不掉，所以每筆訂單都很小，價格卻又壓得很低，這樣算下來，玩具廠成本很高，時間久了，就不是好苗頭了。
「吳總，生產線那邊現在不是不忙嗎？找幾個文化水平高點兒的手熟的工人先到業務部這邊幫忙，她們有生產經驗，談起業務來會很有優勢。」
吳總點點頭。
「這幾個月是淡季，大家也不要被訂單數據嚇怕了，別太沉不住氣，馬上六一了，按說每年過了五一這業務就起來了，今年可能晚了點兒，不要著急，業務該怎麼做還怎麼做，人手需要多少我盡量滿足你們，訂單無論大小都拿下來，但是太小的訂單要適當考慮提高價格，畢竟我們不是小作坊。」
程峰的話說完，業務部那邊沒有反應，這樣的沒有反應的反應令程峰很困惑。
「有問題嗎？」程峰疑惑地問。
「程總，如果調整價格的話，可能訂單就沒了，其他幾家玩具廠出價比咱們都低多了，要不是咱們的客戶跟著咱們時間久了，對咱們產品質量信得過，早走了。」
這句話如冷水潑頭一般讓程峰緊張起來。
他知道今年經濟形勢是不大好，從去年開始已經看出來了，失業率上漲，物價上漲，很多小的私營企業支撐不下去都死翹翹了。
會輪到他？程峰不敢相信。
「拿這幾個月的業務報表來。」程峰說。
他不是沒看過，他一直在關注，他只是想再確認一下，難道自己的判斷和他人有那麼大的誤差嗎？
沒錯，年前的效益是好的，分包出去的訂單要比自己實實在在坐下來的還多很多。
「去年的業務報表拿來，要那個分析表。」程峰說。
從分析表中的曲線圖能看出來，去年同期產量的確比今年高很多，從去年這個時候起到過年，曲線一直是漸漸上揚的狀態，勢頭看起來非常好。
沒想到過完年，忽然跌倒谷底一般的慘。
程峰還是不相信會一慘到底。本來嘛，這就是個淡季，淡季不淡，叫什麼淡季？
看完數據表，程峰思考了一會兒，「吳總和業務部經理留下。其他人散會。」
「你們怎麼看？」把報表攤開放在二人面前，程峰等待著他們的看法。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程峰的意思，剛才會議上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時候單獨把他們兩個人留下來，是想听什麼？還是不想听什麼？
沉默了半天，吳總先開口。
「成本先下來吧，成本不降下來，只靠業務部是不行的。」
一句話說完，業務經理暗暗松了口氣，心中說，謝謝啊吳總，沒再壓我，再壓，我就到頭兒了。
「你怎麼看？」程峰緊盯業務部經理。
業務部經理一愣，看來還是逃不過去。面對現實總比自己現在說好听點到後面完不成任務再面對尷尬情況更好。
「如果成本能下來，我這邊就不需要提高價格了，畢竟這個時候提價，除了把客戶嚇跑以外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這個月訂單還差多少沒有完成？馬上月底了。」程峰有點咄咄逼人。
業務經理有點底氣不足。「還，還差40％。」
程峰無語，同期訂單，去年這個時候超額完成任務，今年還差40％，這是要他的命呢。
「必須完成任務。」程峰沒有在後面加上「否則」，他也有點擔心，怎麼今年會這麼慘淡。
「我盡量。」業務經理趕緊說。
「是一定。」程峰糾正。
「好的，我，一定完成任務。」業務經理咬著後槽牙說，心情是無比的灰暗。
「你去忙吧。」程峰對業務經理說。
看著業務經理走出門，程峰對吳總說，「我們去生產科。」
「好。」
「看看哪里能把成本盡量在不影響質量的情況下壓縮一下。通知采購科的人過來。」
「好的。」吳總答應著。
吳總從程峰的眼中看出了緊張和擔憂。
是的，他的提醒不無道理，暴風雨前的天空總是有預告的，你看不見是你自己活該。
程峰好像想起了什麼，靜如，靜如在哪里？她提醒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