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坐在桌前，與志勇面對面。從她的眼楮能一眼看到她的心，她是透明的，無設防的，她想做什麼，便要做，不做什麼，就不做，她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時候很邪惡。
「曉曉為什麼喜歡和志勇哥在一起呢？」志勇想了很久，決定開門見山問出來。
曉曉很認真地想了很久，「因為喜歡。」
簡單的回答令志勇完全沒想到。
「喜歡我什麼？」志勇接著問下去。
曉曉看著志勇的眼楮，她的眼楮里沒有羞澀，沒有喜悅，沒有躲藏也沒有困惑，她認真地說，「喜歡你。」
志勇想了想，反問曉曉，「你想問志勇哥什麼問題嗎？」
曉曉愣了一下，顯然，她從沒想過問志勇什麼。
「志勇哥喜歡曉曉嗎？」
志勇也愣住了，他也想知道答案。
「你不在的時候，有時候我會想起你，你很久不來找我，我會擔心你，會很想知道你的情況。這，叫做喜歡嗎？」志勇好像在反問自己。
曉曉堅定地搖了搖頭，「不，不是喜歡。」
志勇低下頭，一時不知道怎樣繼續聊下去。
「志勇哥喜歡姐姐。」曉曉又忽然冒出一句。
志勇抬起頭，看著曉曉的眼楮。「那你為什麼還跟著我？還常常來找我？」
「因為喜歡。」曉曉的眸子清澈而透明。
志勇莫名地心里一陣溫暖。他站起身，「我們不聊了，曉曉，我去做晚飯。」
「我來。」曉曉走進了廚房。
剩下志勇一個人在屋里。
志勇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是的，應該做些什麼。
他走到廚房。夕陽還沒有完全落盡，此刻的余輝是一天中最美的時刻，西照的鐵角房每天下午到傍晚都會灑滿陽光。
曉曉背對著他，正在擇菜，瘦瘦的背影，沐浴在夕陽下，長長的頭發。這個背影，讓志勇想起了誰？
志勇走過去，忽然從背後抱住了曉曉，緊緊的，他把臉緊緊貼在曉曉的頸上，柔軟的長發令志勇陶醉，清香的味道，志勇閉上了眼楮，有那麼一刻，志勇不願醒來，希望時光就此停止。
一只小手在撫模他的手，然後是手臂。
志勇睜開眼楮，他知道是曉曉，只是，很想這樣抱著，他知道她不可能代替夢蝶，但是，還是忽然就想抱著她。
那只小手冰涼涼的，有點膽怯地猶疑地輕輕撫模他的手。
這個時候的春天還不是最暖和的時候，鐵角房的房間還是寒冷未退。志勇抽出兩只手把曉曉的兩只小手握住，依舊從背後抱著她。
「我喜歡你，曉曉。夢蝶，已經過去了，我喜歡她，但是，已經過去了。不要再去想。」
曉曉的手在他的手心里顫抖了一下，志勇感覺到曉曉的頭輕輕點了一下。
親吻著曉曉的長發，志勇告訴自己，要往前走，不可以總活在對過去的回憶里，錯過了曉曉，他會後悔。
他把曉曉推出廚房，「水很冷，我來。」
晚飯後，曉曉準備回家。
「今夜，不住這里嗎？」志勇試探著問。
搬家後，曉曉在這里一共住過三次，一次是搬家那天，後面有兩次是莫名其妙就不走了，任性地要住下，情緒不對頭，不開心，又不說出來，志勇問她，她也不說，後來听林伯伯說起，好像是和林伯伯鬧了小別扭，生氣了。
還好，林伯伯一直非常信任志勇，曉曉任性，他也就隨她去了。志勇能感覺到，林伯伯待他如家人一樣親切而信任。
但是這一次，是志勇第一次主動問曉曉，今天，他是希望曉曉住下的，不知道是因為寂寞還是因為愛，或者兩者都有，他今天有點不希望曉曉離開。
「爸爸不讓曉曉住這里，說這樣不好。」曉曉每次講話的神態都很認真，但是這一次，看到曉曉很認真地講話，志勇忽然笑了，忽然，就很想笑，他覺得曉曉很可愛，十八歲的曉曉，在他眼里，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快滿二十六歲的他，比曉曉大了將近八歲。
「好，志勇哥送你。」
說完，志勇走到曉曉面前。看著曉曉的眼楮，曉曉也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疑問。志勇輕輕捧起曉曉的臉，「可以嗎？」
曉曉沒有說話，還是看著志勇，志勇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志勇放下手，輕輕拿起曉曉的手，讓她抱住自己的腰。曉曉很听話，沒有拒絕，也沒有迎合，只是听從志勇的手的安排。
志勇再次捧起曉曉的臉，輕輕地，吻在她的額頭。
深深的長長的一個吻。
志勇抬起頭，再次看著曉曉。
曉曉閉著眼，手臂很僵硬地放在他的腰上，瘦小的身體在發抖。
志勇緊緊抱住她。「我喜歡你，曉曉。」他沒有說出那個字，那個愛字，不知道為何，他說不出口。
他感到曉曉在試著去抱他，也是緊緊地，在抱著他。
他有一陣子，非常沖動，非常想要曉曉。克制了一下，他告訴自己，要冷靜。曉曉還太小，而且，因為她是曉曉，所以，要慢慢給她時間，要在她真正懂得了之後。他也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對曉曉，說出那個字。
最後，他還是輕輕推開曉曉，「我送你。」他說。
「我不走了。」曉曉忽然說。
「什麼？」志勇有點沒明白過來。
「我不走了。志勇哥喜歡我，我不走。」曉曉還是認真地回答。
志勇又笑了，曉曉認真的表情特別可愛。
「那，要打電話告訴爸爸，好不好？不可以什麼都不說就夜不歸宿，你是女孩子，那樣做，很不好。嗯？」
曉曉想了想，「那我回去了。爸爸不會同意。」
「哈哈。」志勇忽然發現曉曉好可愛，他輕輕拍了拍曉曉的頭，示意他送她走。
他拉起她的手，第一次，他主動去拉她的手，不是出于什麼原因，而是出于喜歡，這，是第一次。
曉曉走後沒多久，志勇忽然接到林伯伯的電話。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預感，這個電話，一定和曉曉有關。
果然如此。
「志勇。」林立平的聲音還是那麼平穩又慈祥。
「林伯伯您好。」志勇忽然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欠了人家什麼似的那種感覺，怎麼忽然這樣？志勇自己也奇怪。
「你明天有空嗎？」林立平問。
「明天下午我有課，其他時間有空。」志勇說。
「好，那明天早上我想找你談談，好嗎？」林立平說。從聲音里，志勇感覺林伯伯是在微微笑著和他講話。他的心好像忽然就很放心似的踏實下來。
「好的，明天我等您電話。」
「好，就這樣，再見。」
「曉曉到家了嗎？」志勇忽然問，其實他猜到曉曉可能回去了。
「剛剛回來一會兒，告訴我去你家玩兒了。」
「是的。」
「明天見面談。」
說完，林立平掛斷了電話。
志勇回頭，看到了放在床上的那張素描，畫中的他，那種神情，那種感覺，真不知道曉曉是如何捕捉到的。她，是用心在畫他。志勇想著，心中涌起溫情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