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這個假期,夢蝶第一次沒有回家。不想回去,寧願一個人呆著。自從與學長的家人吃過那頓晚餐,夢蝶忽然發現,好像離學長,遠了。
程峰打電話過來,說是廠里特別忙,有事情要開會解決。這幾天很少露面。夢蝶卻有一種自得其樂的感覺,好像有程峰在的時候,她的那些快樂都不是自發的。
與秋月和她的男朋友呂寧三個人一起出去野餐了一番。看著秋月幸福的小模樣,夢蝶竟生出一種羨慕之情。她知道秋月的那種幸福感是發自內心的。
「你和學長怎麼樣了?快結婚了吧?」秋月問她。呂寧在乖乖釣魚準備伺候二位小姐吃烤魚,秋月湊到夢蝶身邊悄悄問。
「啊……」夢蝶支支吾吾的。
「怎麼了?這大鑽戒都戴上了,你還支支吾吾什麼呢?」秋月問。
「沒有啊,只是的確沒談這個事情呢。」夢蝶終于找了句話接下來。
「你看你,一副度日如年的表情。」秋月很不滿意,「你在學校的時候,不是對學長挺有好感的嗎?」
「是,是有好感。但,」夢蝶停住了,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這個時候,說但是還來得及嗎?
「但什麼啊?說話啊?」秋月不管不顧地繼續問。
「秋月,我怎麼總覺得,我對他只有好感呢?」夢蝶轉臉面對秋月,一臉地沮喪。
「我一直覺得你和學長像一對兒夢幻組合一樣完美。怎麼你就總這麼別扭呢。」
「我也想完美,可是,總是卡在某個地方,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上來了上來了。」呂寧在不遠的地方喊著,「誰說上不來,看這條大魚。」
夢蝶與秋月的話題被好大一條魚打斷了。兩個人跑過去去看魚。成績果然不錯,一條很大的鯉魚。
呂寧張羅著燒烤架子,炭火什麼的,夢蝶和秋月在旁邊準備野餐食材。
「幸福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簡單,簡單到不需要動腦子,有魚吃魚,有肉吃肉,什麼都沒有,就喝粥吃咸菜。不需要想那麼多,你懂不懂?」秋月對夢蝶說。
「嗯。」夢蝶點點頭,「學長對我真的很好很好,好到不能再好。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以為這就是永遠了,我和他,永遠會在一起。可是,每次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總覺得,這份感情,少了點什麼?」
「少什麼了?鹽在我這兒,哎,我還帶了生抽呢。」呂寧在旁邊不停地打岔。
「沒說鹽啊。」秋月瞪了呂寧一眼。
夢蝶笑了,「你看你們倆,多幸福,有打有鬧有親有熱的,多好。」
「你和學長不好嗎?」
「我總覺得,少了點牽掛,少了點思念。就是說,有他在的時候我很開心。沒有他的時候,我也不想念。」
「這是什麼感覺?」秋月自言自語道,「你的意思,有沒有學長都一樣?」
夢蝶想了想,「也不是。總覺得我和他在一起,真實感特別不強。」
「真實感?」
「嗯,真實感,對,就這個詞比較貼切。我們很少吵嘴,也不鬧別扭。在一起很開心,我卻總覺得有所失。就是這個真實感。」
「喂,過來吃吧,這條魚很快就烤熟啦,開飯咯!」呂寧招呼著她們倆。
這次野餐過後,夢蝶一直在想著秋月和呂寧在一起的樣子。他們互相爭搶著對方的食物,自己吃不到也不讓對方吃舒服了,為了一口大塊兒的魚,能追出去幾十米去。
一句話說不順耳了,秋月大白眼球伺候,呂寧耍貧嘴氣秋月。
夢蝶覺得,這才是一家人的感覺,她和學長之間,總是少了點什麼。
第二天就要正常恢復正常上班了,夢蝶在家里做衛生,收拾房間,衣物,很多冬天的衣服,差不多可以完全收拾起來了,因為天氣已經完全暖和下來。
一件外套的兜里是什麼?夢蝶掏出來,一塊手帕。淡灰色的底色,上面有著深深淺淺的銀灰色條紋。
蘇總的手帕。夢蝶忽然想起來,聖誕夜那天從酒吧出來,她情緒不好,無意中竟然帶走了蘇總的手帕,而且,一直忘記了還回去。
那天的情景又一次在夢蝶心中上演。夢蝶使勁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過去。
洗干淨,熨燙平整。
第二天,一直到午間休息時候,夢蝶才找到空閑的時間去還蘇一朋手帕。
走到辦公室門口,向里面張望,里面有人在,正和蘇一朋面對面說話,好像是在聊天。
夢蝶躊躇了一下,沒有進去,又退了回來,蘇一朋看到夢蝶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口,又走開了,知道有事。
夢蝶回到自己辦公室里面坐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蘇一朋在門口敲了敲門,推門進來。
「找我有事?」
「蘇總。」夢蝶被打斷心事,匆忙起身,那副樣子,就像是正在課堂上走神兒的小學生突然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
蘇一朋看著她,皺了皺眉頭。「我真想知道你腦子里天天在想些什麼?一定是一些精彩紛呈的連續劇,否則你不會這麼喜歡投入進去遐想個沒完沒了。」
被人一眼看穿是一件很尷尬的事,不過夢蝶已經習慣了常常在蘇一朋面前遇到尷尬,眨巴眨巴眼楮,她好像已經免疫了,適應了這種氣氛。
「哦,蘇總,我還你手帕。」夢蝶終于想起要做什麼,掏出手帕遞了過去。
蘇一朋盯住夢蝶的手,沒有去接手帕。他盯住那枚鑽戒,仿佛盯著一顆釘錯了的釘子。
夢蝶站在那里有一會兒了,看到蘇一朋發愣,她也跟著發愣。看什麼呢?這不是他自己的手帕嘛,忘了?
「蘇總,……蘇總?」
蘇一朋听到夢蝶叫他,抬起頭,「五一偷偷模模結婚去了?」
「什麼?什麼……叫偷偷模模啊。我沒結婚。」夢蝶挺不好意思的,那麼大聲音問人家結婚去了,做什麼啊?
「鑽石個頭兒不小啊。」蘇一朋听到夢蝶沒結婚,松了口氣,接過手帕。
「……」夢蝶沒接話茬兒,不知道蘇一朋想說什麼意思。
「開心麼?」蘇一朋忽然問。
夢蝶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好熟悉的一句話,五一那天下午,學長曾問過她,那天她還覺得耳熟,覺得誰問過她這麼一句話,現在想起來了。
想起那個雨天,她偷偷賞了一個白眼兒給蘇一朋,結果,被蘇一朋從玻璃窗的倒影中逮個正著,把她笑到站不起來。
當時,蘇一朋把她拉起來的時候,就是問的這句話,「你開心麼?」
怎麼這麼一句話會令她的記憶如此深刻?因為……因為那天,她和蘇一朋在一起無拘無束開懷大笑,那種開心地笑,被蘇一朋說是什麼來著?
「我喜歡看見你這樣的笑容,真實。」
夢蝶忽然看向蘇一朋的眼楮,蘇一朋也正看著她,眼神中有些許擔憂,不確定和疑問。
他在問,「夢蝶,你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