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 機會

作者 ︰ 明燕玉林

志勇一瞬間懂得了什麼叫做「難忘」。

與程峰和夢蝶還有靜如他們說完再見,他拼命克制住想要回頭再去看一眼夢蝶的念頭。

緊緊拉著曉曉的手,他感覺自己腦子里是空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叫姐姐和我們一起看。」曉曉忽然晃了晃他的手說。

他看了一眼天真的曉曉,「不,姐姐要陪他的男朋友。」

曉曉看了志勇一眼,「就像你陪我一樣嗎?」

「你很聰明,你說得對。」志勇笑了,曉曉說話總是這麼直來直去。

曉曉忽然說︰「看,我的畫!」

志勇,看到了那幅《夕陽》。

他一眼就看出,畫中的背影,是他自己。

曉曉什麼時候畫的?他什麼時候在窗前如此專注地看過夕陽?他完全沒有記憶了。

曉曉的畫是有穿透力的。僅僅一個背影,卻給人以無限遐想。

一個孤獨的背影,後背挺得很直,表示這個人很有自信,至少不是一個面對命運怯懦的人。孤獨地站著,一個男人,在獨自看斜陽。至少不是一種喜悅的心情,淡淡的憂愁充斥著整個畫面。

即將消失的夕陽後面將是黑夜,風好像很大,雲被層層疊疊地卷起,向著一個方向滾滾而去。變幻的色彩美麗到炫目,又讓人的心中充滿了對明天的期望。

志勇感到手被曉曉輕輕拉了一下,回頭去看她,曉曉也正看著他。

「喜歡?不喜歡?」曉曉好像總是很在意志勇是否喜歡她的作品。

「非常,非常,非常喜歡。」志勇說。

曉曉笑了,笑得很開心。好像她的畫,只要志勇認可,她就開心。

「其實,你懂我很多。」志勇忽然對曉曉說。

曉曉看著志勇,想了一會兒,說︰「志勇哥開不開心,曉曉知道。」

志勇笑了,模了模曉曉的頭,又重新拉起她的手,繼續向前走。

還沒有轉完,志勇的電話響了。是林伯伯打來的。

「志勇,你和曉曉在藝術館呢?」

「是啊,林伯伯,有事嗎?」

「中午的時候,帶著曉曉來家里一趟。我請了幾個朋友,都是藝術圈兒的,他們想看看曉曉的畫,曉曉也應該來問候一下。另外,有一位音樂圈兒的朋友,我想介紹你認識認識,這個人,比較重要,你務必見一面。」

听到林伯伯說得很嚴肅認真,志勇趕緊答應著,說保證中午的時候帶曉曉過去。

「曉曉,中午你爸爸要請客,告訴我們必須都過去,我們是不是要準備一下,我,至少不能空手去你家啊。」

曉曉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又是那幾個畫家,總見,總見,我都沒話說。」

志勇笑了笑,應酬這回事,怕是曉曉不大做得來。

「你不用說什麼,只是回家吃飯,什麼話都不用講,嗯?」

曉曉看著志勇,很勉強地點了點頭。

「你爸爸喜歡什麼?我需要買點什麼禮物帶過去呢?」志勇又像是在問曉曉,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自然沒指望曉曉告訴他什麼。

「我喜歡的我爸爸就喜歡。」曉曉忽然說。

「啊?什麼?」志勇沒領會精神。

「你買什麼無所謂,我喜歡我爸爸就喜歡。」曉曉又重復了一遍,很認真的表情。

志勇忽然就懂了,這是個愛女如寶的老爸,自然要先從賄賂他女兒下手。

恍然大悟,這精神,終于領會了。

也是從這次開始,志勇才知道,原來曉曉是愛茶的。她最愛的茶,就是鐵觀音。林伯伯那次請志勇喝茶聊天,點的也是鐵觀音。

這愛屋及烏的父愛啊,令志勇感動。

想起曉曉每次去自己那間破屋子里,向來喝的都是白水,他從來沒有準備過茶葉,當然,他也沒有那個閑錢去買茶喝。而曉曉,也一次都未曾提起過她愛喝茶。

狠了狠心,志勇買了上等的鐵觀音,貴是貴,但是,面子不能不要,更何況,這是曉曉最喜歡的茶,志勇更是馬虎不得。

原來這頓飯,主要是為了志勇請的,志勇後來才明白。

林立平在提攜他。

林立平就這麼一個女兒,畫畫自然是了得,但是,曉曉的性格,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如果說期待她有更好的恢復,林立平不敢想。

但是志勇很有才華。林立平听過志勇彈琴,唱歌,也看過志勇寫的那些歌詞。他觀察了志勇很久,他終于要下定決心,幫志勇推一把,給他一切他能創造的機會,把志勇推到他能推到的高處。

飯局是引子,引薦他認識幾位在本市藝術圈里比較重量級的人物。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並不聊什麼藝術或者發展,就是開開玩笑吃吃飯而已。

志勇也表現得相當謙虛和謹慎。

幾位被他稱作前輩的人物準備告辭的時候,其中那位音樂圈的人給志勇留下了一張名片。

「有空聯系啊,咱們再聚聚,我喜歡和你們年輕人在一塊兒,心情比較愉快。」

志勇趕緊謝過,並說自己沒有名片。那位前輩又掏出一張自己的名片,讓志勇把電話和姓名寫在他的名片背後。

就這樣,志勇與音樂這個圈子,算是有了一線的聯系,至于是否闖得進去,目前來看,連一線希望都不好說。

看來鐵觀音是送對了。

志勇告辭的時候,林立平堅持讓志勇帶走一罐。

「我這里放一罐,你家里放一罐。這樣,我們曉曉在哪里都能喝上她喜歡的茶了。」

志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伯伯,您看您這麼久都不告訴我曉曉喜歡喝茶。」

「告訴你又如何?我是寵愛曉曉,可是,我不能指望全世界的人都和我一樣寵著她。她以後的路,我不能陪她走一輩子,難道還指望她走到哪里都能喝上茶嗎?」

志勇點點頭,老人家不容易啊,一輩子,培養了一個才華橫溢的女兒,卻又因一場事故造成了這樣的性格。

一個人,永遠不要擔心自己有才卻無用。

很多人也許這一輩子擁有很多次機會,卻不可能讓機會等著他。

而志勇的才華,不得不令機會對他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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