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 分

作者 ︰ 明燕玉林

夢蝶整晚在告別晚宴上的角色叫做悶罐子。

不敬酒,不勸酒,不喝酒,一臉的听之任之,好像臉上的表情是重金買來的,舍不得輕易使用。

別人做什麼,她就跟著做什麼,別人笑她笑,別人喝酒她喝,別人放下杯子,她也跟著放下。

一個晚上的戲,她想,終于要演完了。

蘇一朋一個晚上一眼不看夢蝶。和這個踫踫杯,和那個聊聊天,他和夢蝶,仿佛兩個各自處在不同空間的陌生人,誰都看不到誰的存在。

晚宴後大家緊接著要去狂歡一下,嚷著去歌廳唱歌,夢蝶倒也沒故意退出。

在大家摟著脖子唱譚校長的《朋友》的時候,她才悄悄溜走了。連一句再見都沒對蘇一朋說。

蘇一朋看到夢蝶悄悄拿著包從人群後面彎腰走掉,他假裝沒看到,繼續扯著脖子跟大家吼《朋友》。

追求愛情的過程總是浪漫又刺激,那是一段比花都美的回憶,那麼分手呢?總是離不開那些庸俗無奈不堪一擊的理由。

夢蝶沒有想到自己終于也未能免俗。

這邊剛剛喝完蘇一朋的告別酒,下一個節目就輪到喝她和學長的分手酒。這究竟是怎樣被魔鬼詛咒的一天啊,一天當中喝兩遍拜拜酒,這是幾千年都趕不上的巧合啊。

夢蝶的心在走神兒,要不要去買張彩票來試試運氣,這麼難得巧合的一天,不買彩票這運氣白瞎了。

「夢蝶,你在听我講話嗎?」程峰發現夢蝶又在走神,他沒想到,他今天來和夢蝶談分手,夢蝶竟然還有情緒去走神兒。她那游離在清醒與恍惚之間的眼神特別可愛,程峰差點忍不住要收回剛剛說出的話。

「啊?學長,不,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

「夢蝶,從我發現你悄悄摘掉了我送你的戒指那一天,我就明白了,感情是勉強不得的。我不會讓你為難,不會讓你先開口,我是你的學長,有什麼話,我會先講出來。我不讓你難做。」

夢蝶听懂了,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起去年的夏天,與程峰雨中相遇,這匹「白馬」就成了她和秋月之間的重要話題。而現在,這個話題終于要塵埃落定了。

從學校,到巴黎;從聖誕,到五一。好像一切都只是昨天,昨天,她的學長還站在身穿睡衣的她的面前開著玩笑,昨天,程峰還晝夜未眠地精心照顧著與志勇被迫分開的她,而今天,這個學長也終于要離開她的身邊了。

夢蝶笑了。一切恢復到了幾年前的樣子。她不認識志勇哥,不認識學長,她大學剛剛畢業,拼命找工作,努力想考研。

而現在呢?她還是在拼命工作,還是沒有考研究生。她的人品到底是有多差啊,讓這個世界都忍不住給她開了一個如此大的玩笑,花了這麼多的時間,讓她浪費了這麼多的情感,原來,只不過是想給她的生命之樹上多添一筆年輪罷了。

夢蝶舉起杯,「多希望還是幾年前,一切都沒有發生,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何必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我們還是要分開。」

沒等程峰踫杯,夢蝶一飲而盡,站起身走了。

剩下程峰一個人坐在那里,一瞬間,程峰在想,是不是自己最終的選擇,錯了?

無論對錯,已經畫上句點。最難以修改的,就是人生的軌跡。更何況,在程峰的軌跡上,早已經有了一位上天派來的女孩,只不過他剛剛才準備接受而已。

夢蝶忽然發現自己變得堅強了,不,也許,這就叫做麻木吧。

什麼是麻木不仁,現在她的心中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從與志勇哥分開那時的痛徹心扉,到今天送走蘇一朋又與學長說拜拜,她的人生還真是夠精彩。能這麼不受人待見地到活到現在,並獨自一人走下去,這心早已是千瘡百孔,無關痛癢,多插幾刀無非是低頭多看一眼罷了。

不知道幾點了,夢蝶隨手按了一下手機鍵盤想看看時間,發現有一條未查看的短信。

是兒童福利院發來的。六一兒童節就要到了,作為一名一直支持兒童福利事業,並且領養了一個小孩子的志願者,夢蝶像往年一樣收到了福利院的邀請,邀請她六一那天去和小朋友們一起度過歡樂的六一兒童節。

夢蝶嘆了口氣,和孩子們在一起是最快樂的,你什麼都不用想,也不用去猜,小孩子是最最單純善良的,他們的心像水晶一樣純淨透明。

再查日歷,發現今年的六一那天正好是周末。往年如果趕上夢蝶六一那天要上班,她就不得不推辭掉活動邀請。而今年的六一好像特別的在配合她的心情,好像猜到了她一團糟的處境,然後讓小天使來陪她一起度過歡樂的一天。

蘇一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好像是他選的那個準備帶去北京的業務部的男孩送他回的家。當然,這是事後他才知道的。當時的他已經喝到爛醉什麼都沒有知覺了。

到北京後,他還從業務部的那個男孩子口里听說了一件令他無比尷尬的事情。那就是醉酒後的他,躺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念著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是他一個星期都不搭不理,最後一天連看都沒看一眼的人——李夢蝶。

程峰與夢蝶分手後的整個晚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電話,不接;郵件,不看;最後,爸爸媽媽輪番敲門,不開。

第二天的清晨,靜如一大早就來看他,看到靜如的笑臉,和送來的都是他喜歡吃的早點,程峰決定,讓這個女孩子走進自己的世界,走進自己的生活,他倒要試試看,如此優秀的一個女孩子,他過去究竟有什麼理由非要去拒絕?

「靜如,今年的六一正好是周末,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程哥,你童心未泯啊?還想拉著我一起過六一嗎?呵呵。」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靜如不知道的程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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