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小了，想躲開誰都難；城市大了，想偶遇個人，就跟大海撈針似的。
志勇從香港回來，為林立平捎了點禮物，貴重倒是算不上，好歹是一份孝心。
帶著曉曉，回到小城，陪林立平住兩天，順便也帶著曉曉回家探望了父母，留了錢，留了藥，又買了好多東西，囑咐父母不要太辛勞……。
臨走的前一天，踫巧林立平家里沒茶葉了，志勇找了家茶莊去給曉曉買茶，剛要進茶莊，看到門口停著一輛寶馬，志勇一眼就認出是程峰的車。
再仔細看，車的前排坐著兩個人，正在親密，男的吻了女的一下，女的抬頭對著男的淺笑，然後男的先下車，幫女的打開了車門，兩個人手拉手笑盈盈向著茶莊走過來。
程峰小心翼翼地拉著靜如的手走上台階，忽然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回頭一看，竟然是志勇。
也不知怎麼著，程峰忽然就感覺好像欠了志勇什麼似的，心中有愧的一種感覺。
「志勇……你好，這麼巧。」程峰主動上前打招呼。
志勇看了眼程峰，又看了看靜如，他的心中忽然就慌亂起來，「夢蝶呢？」
程峰沒想到志勇問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他最怕听到的一句。
「……」
「我他媽的問你夢蝶呢！？？說話啊！！！」志勇眼楮都紅了，過去就扯程峰的脖領子。
「靜如，你，你先進去找個安全的地方等我。」程峰怕傷到靜如，趕緊囑咐她。可是靜如怎麼可能眼看著程峰就要被打。
「你放開他，你干什麼啊？」靜如拉著志勇喊著。
「你走開，這兒沒你事兒。」志勇低聲警告靜如。
「志勇，我告訴你，我太太懷孕了，你有氣，隨便往我身上撒，你別傷著靜如。」程峰懇求地說。
「什麼？」志勇猛地松開了程峰的衣領，「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她，是你老婆？」志勇的聲音都在發抖。
「是的。」程峰低頭說。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程峰總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欠著志勇什麼似的，自己也沒做錯什麼，沒欠他什麼啊？怎麼會是這種怪感覺？
「夢蝶呢？夢蝶呢？？？」志勇對著程峰大喊。
「我們分手了。」程峰平靜地說。
「誰提出來的？」志勇追問著。
「……」程峰沉默。
「操！！！你他媽的會講話嗎？誰提出來的？」
「……我。」程峰低聲說。
志勇一拳揮過去，把程峰打翻在地。
「程哥。」靜如撲上去扶起程峰，哭著問志勇，「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程峰推開靜如，把她推到一邊。
「這里沒有你的事，你給我走開，不要管。」程峰嚴厲地對靜如說。
「你是個混蛋！」志勇低聲吼道。
「志勇，你不明白，夢蝶，她，她不愛我……」
志勇沒有給程峰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又撲上去給了他一拳。
程峰踉蹌地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
靜如已經哭到泣不成聲，這時候有茶莊里的工作人員出來勸架，程峰拉過那個人，把靜如推給他，「哥們兒，幫我照顧一會兒，謝謝啊，就一會兒，這兒沒你事，也沒她事，讓她進去等我。」說完，用力把兩個人推進茶莊。
「志勇，這里不是講話的地方，我們到車上去說。」程峰說。
志勇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多的圍上來的人，跟著程峰上了車。
「志勇，我知道和你說，你也不明白。這兩拳，算是我欠你和夢蝶的。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夢蝶並不愛我，我不說分手，難道要等她來說？」
「她不愛你，卻選擇了你，是嗎？」志勇繼續質問程峰。
「……」程峰忽然覺得語塞，是的，夢蝶從始至終沒有拒絕他，盡管總是猶猶豫豫，可是，夢蝶沒有說過不愛他，但是，那個鑽戒……程峰想起了夢蝶光禿禿的手指。
「從我讓你帶夢蝶走，一直到你和她分手，她有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有沒有親口說不愛你？」志勇的質問沒有停歇的意思。
程峰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是不明不白地與夢蝶談了場糊涂戀愛，從他拼命追求，到他放手，直到現在……他好像回答不了志勇的問題。
「志勇，你還不了解夢蝶嗎？她就是這樣的脾氣，她不會講的，但是，我能夠感受得到，我送給她的訂婚戒指，我只見她戴過一次……」
「她什麼都不講，你就什麼都不問？你有沒有關心她在想什麼？你有沒有問過她為什麼有話不講要放在心里？你他媽的為什麼不問問她為什麼不戴訂婚戒指！？她和你在一起到底開心不開心，你問過她沒有？？？」志勇的聲音越來越高。
是的，志勇理所應當生氣，他是因為生活所迫放棄了夢蝶，而讓給了程峰，可是，程峰竟然稀里糊涂地就把夢蝶給丟掉了，志勇的問題，程峰竟然是一問三不知。
「對不起。」程峰忽然說。
是的，程峰在道歉，他在莫名其妙地道歉，因為他不知道因為什麼就放棄了夢蝶，就因為夢蝶後來沒有戴過訂婚戒指嗎？那麼夢蝶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感覺呢？他知道嗎？他問過嗎？他用心去體會過嗎？
「我們兩個……不，是我，是我，我沒有用心去愛夢蝶，可能，是因為工作太忙，或者，我不是想找理由，但是，我的確，沒有用心去為她多著想，可能，我根本沒有想過她的心情是怎樣的，我，總覺得她和我在一起應該很開心，現在想起來，可能，並不是這樣。」程峰若有所思地說。
「你終于說了句人話。」志勇的聲音平靜了一些。
志勇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背對著程峰，志勇忽然說了一句令程峰終生難忘的話︰「我覺得，你並不懂得愛。愛一個人，是要去愛她的所有，包括她的缺點和傷悲，如果你愛的時候就沒有去愛她的全部，那麼你的愛情，一定不會是圓滿的。」
說完，志勇走了。
剩下程峰一個人坐在車里。
「如果愛的時候就沒有愛她的全部，那麼愛情就一定不會是圓滿的。」程峰念叨著志勇最後的這句話。
忽然就想到了靜如身上。
「那麼靜如呢？我對靜如，和對夢蝶當時的心是一樣的，我一直認為她跟著我就應該是快樂的，就應該是沒有痛苦和煩惱的，我的愛，是不是有所缺？我，是不是忽略掉了些什麼？」
程峰默默想著。
靜如看到志勇從車里走出去，趕緊跑回到車里，看到程峰眼楮望著志勇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嘴角還有未干的血跡。
靜如掏出手帕為程峰輕輕擦拭著嘴上的傷口，「程哥，你告訴我，到底因為什麼？志勇不是已經和曉曉在一起了嗎？听說都訂婚了，他為什麼又來質問你關于夢蝶的事情？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靜如，我欠他的，也欠夢蝶的。你不懂的。」程峰回頭看了看靜如，「靜如，你和我在一起，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