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兒情侶,有時候打打鬧鬧的挺好的,不要怕有爭執和分歧,從不打架爭吵的伴侶分開的速度也是極為令人乍舌的。
從靜如生下雅莉後,不,應該從她懷孕的時候說起,她就比較我行我素,工作和事業是她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孩子,她從沒放在心上過,用她的話說,有那麼多人照顧呢,四個老人圍著一個孩子轉,還用得著她來操心嗎?
程峰對她的這種做法盡管有意見,但是從沒說出來過。畢竟靜如也是為了廠子里沒完沒了的事情在忙活著。但是,兩年多來,靜如總是這樣,程峰對她的積怨也就越來越多。
自從出現了「公益收入」那件事情,程峰開始留心賬目,他發現,凡是和他交待過的一起做的生意,特別是大數額的款項,基本上都對得上帳,但是,也有很多筆帳他是不清楚的,怎麼進的怎麼出的,程峰都看不大明白,靜如也從未和他交代過,他也不想去問。
他總覺得靜如不會對他有所隱瞞,靜如是那麼愛他,那麼信任他,他怎麼能夠去懷疑靜如呢?更何況,既然廠子已經全權交給靜如打理,自己再參與進去,也顯得對靜如的不信任。
很多矛盾是要說出來的,哪怕面對著爭執和誤會,解決掉總比這里塞點兒那里藏點兒要好的多。當你的心中裝滿了這樣那樣的與對方不解決的矛盾,這日子怎麼會過得輕松。
靜如忽然提出要去日本轉轉,那邊有藝術界的朋友在日本辦的傳統繪品閣,據說在當地非常有名氣,因為他結合了中國古代和日本現代繪畫技法及顏色搭配,將各種繪品繪制在比如陶瓷,玻璃,或者特制的布藝等材料上,經過加工,變成不宜褪色掉色的藝術品。
靜如很感興趣,「日本的傳統繪畫沿襲了中國古代繪畫技法和創意,並且在色調搭配上也有所發展,日本的工藝品一直是以制作精美,色彩出眾而聞名……」
程峰听出端倪,一言不發。
靜如自己說著說著,發現程峰沒有絲毫興趣,「程哥?」
「嗯?」程峰把注意力從窗外移到靜如身上,將咖啡杯放到桌上,「如果你和我講了這麼多關于日本的事情,是希望我同意你去的話,那麼你一定會失望了。」
「程哥,藝術是不分國界的。」
「可是我的心是有國界的。」
「你何必把愛國和藝術攪和在一起?」
「我不是不愛日本,我對日本的藝術更沒有什麼偏見,我就是在情感上接受不了日本。我不需要拿出什麼歷史問題和你爭論什麼大道理,我只跟從我自己的情感,我的心告訴我,不要去理日本。」
「你還沒大道理啊,都說這麼一大串兒了。」靜如不以為然。
「不許去。」
「憑什麼啊?我朋友也是中國人啊,他在那里自己闖蕩了好幾年,才辦起這個繪品閣的。你不要那麼極端好不好,理智點。」
「靜如,什麼事情我都可以保持清醒和理智,唯獨和日本有關的事情,我就是這麼極端。」
「那如果我去美國呢?」靜如忽然轉換話題。
程峰一愣,聊著日本,怎麼忽然又跑美國去了。
「日本的繪畫技巧,是中國和日本畫法的混合品,有咱們中國老祖宗留下來的繪畫藝術不去學,去日本做什麼?」程峰把話題拉了回來。
「日本是有自己的獨特的藝術發展和繪畫技法的發展,並不是完全延承了中國的繪畫藝術。」
「靜如,我不和你討論藝術,我知道,你懂得比我多,但是,去日本,就是不可以。」
「你這個人太保守太死板啦!」靜如的聲音高起來。
「中國這麼大,有多少深遠優秀的傳統藝術留給我們,沒有必要去日本學習。」
「我機票已經定好了。這周五晚上,我飛日本,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不是來征求你的同意。」靜如說完,走出了辦公室。
程峰了解靜如,她想做到的事情,天上下刀子也一定會去做到,那是任誰都攔不住的。程峰又想起了剛才靜如的那句話,「如果我去美國呢?」
靜如已經把市場開拓到了北京,難道,她準備再拓展到國外?程峰心里想著,感覺十分不悅。程峰不是不接受國外的事物,他可以和外國人做生意,可以去國外商務旅行,但是,如果把自己的家搬到國外去或者把生意轉移出去,那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兩個人的矛盾從此埋下。
其實靜如並沒有定機票,她的確是去征求程峰同意的,但是,程峰的態度讓她當時就決定,一定要去。
晚上回到家,程峰看著靜如在收拾行李,「我想再招一個高級設計,你覺得怎麼樣?」
靜如沒有回頭,繼續收拾著行李,說,「不是談過這個問題嗎?成本會很高。」
「那,如果這個設計的本事也很大呢?」
靜如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程峰。「為什麼忽然想招設計?」
「你常在北京和外地,這邊廠子里沒有一個專業的設計師,趕上你不在的時候,會不大方便,而且,我真的希望把咱們自己的品牌做大做好。」
靜如想了想,明白程峰的意思,他主要的目的是希望做自己的品牌。「有目標了嗎?準備招誰?還是……打招聘廣告?」
「我想請林曉過來幫忙。」
靜如猛地轉身看著程峰,程峰也看著她,「你瘋了吧,她能給你做設計師?她那個怪脾氣比祖宗都難伺候,你跟她講十句話她能回答你一句就很不錯了。」靜如仿佛看著怪物一樣看著程峰。
程峰笑了,「你不是總在我面前夸她嗎?把她夸得跟大神似的。」
「她的確很厲害,無論是家庭背景還是她自身的水平,都在我之上,這個毋庸置疑,可是,她的脾氣很怪的。」
「不說話就不說話唄,只要她能做好該做的工作不就行了?」
「程哥,你想得太簡單了。等我回來吧,等我從日本回來我好好想想這個事情。」
「在你走之前定下來吧。請還是不請?如果請,最好你出面去請,你和她比較熟。」
「干嘛這麼著急,我就去十幾天就回來了。」
「是的,靜如,從去年節前到現在,已經大半年過去了,馬上又要到旺季了,如果我們自己的品牌今年還是帶死不活的狀態,那就翻不過來身了。服裝廠是爸爸留下來的,我不希望它死在我手里,而且能開創出自己的品牌和市場,也是爸爸的願望,我不能放棄。」
靜如看著程峰,他是認真的。
自從靜如開創了靜如布藝工作室,其實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這個藝術工作當中去了,服裝廠基本上還是靠接外單制作為主,自己的品牌生產很少,也沒有什麼新的款式和設計推出,這也不能怪靜如,需求量放在那里,成本放在那里,在低成本低需求量的壓力下,接外單相對來說就是提高利潤的最好辦法。而且,靜如急于積累資金,為她去美國闖出一番天地做打算。
在設計這個領域,程峰真的不是那麼專業,如果能把林曉這個大神級別的人物請到手,服裝廠和重換天地沒什麼區別了。
想到這些,靜如翻找筆記本,拿出筆,在紙上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程峰︰「這個是林曉的電話,也是我從別人那里知道的,當時也就是隨手記了下來,並未聯系過。因為她這個人很怪,我和她講話她基本上沒理過我,所以我告訴你,如果我去找她,肯定是踫一鼻子灰。我這兩天要準備一下去日本的資料,電話號碼你收好,如果你真的很想請她,我建議你想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