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 你現在,還好嗎?

作者 ︰ 明燕玉林

越是過于自信的人,在TA的內心深處,越是有著一個旁人不得而知的一個角落,那里,藏著TA的軟弱和無能,藏著TA最不想要暴露的弱點和缺憾。

靜如,是一個凡事追求完美,自信又獨立的女人,在她的字典里沒有失敗和退縮,在她的人生道路上,她也從不知道什麼叫做已失去和未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或者她想得到的人,早早晚晚都會在她的掌中。比如得到程峰,比如掌管整個服裝廠,比如創辦靜如布藝,比如準備去美國……

這一切在她看來都是理所應當,因為只要是她想要的,她從來都不懂什麼叫做得不到。

雅莉尖聲大哭的聲音把她的思緒從「美國」拉回,恍惚間,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不是一個人,手機的听筒還未離開耳邊,她順著哭聲望去,一瞬間,她想起了雅莉。

她有一個女兒,親生女兒,無數的人朝著哭聲的方向涌去,伴隨著剛剛摻雜在哭聲中那尖銳的剎車聲,靜如覺得血液都凝固了。

放下電話,靜如慢慢向前靠近了幾步,發現自己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邁都邁不開。跌跌撞撞擠入人群,看到雅莉已經被人扶了起來,正站在那里大哭不止。她撲上去緊緊抱住雅莉,猛地意識到,雅莉——原來也是她最愛的,也是她最想要的。

身邊有人提醒她,快去看看吧,有人為了救你女兒,被車撞倒了。

……

一切都像是在做夢,直到把夢蝶送到了醫院,靜如仍然以為自己在做著一場噩夢。

夢中,她過去的情敵,她曾經和她在一起打過架拌過嘴,她還說過,她永遠不會原諒的那個人,竟然在身懷有孕的情況下,從車輪子底下救出了她的女兒。

這一切就像是上帝的安排,做夢,都夢不到這樣巧的地步。

看著安然無恙的雅莉,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經過醫生檢查,雅莉連點兒皮都沒有傷到。

她忽然想起該給曉曉打個電話,先讓她幫著自己把雅莉安頓好,她不能在夢蝶還沒有清醒的情況下離開,蘇一朋已經像個傻子一樣坐在手術室門口,眼楮呆呆地望著地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一定恨死我了,靜如想,還要趕緊給程峰打個電話,因為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做,該做些什麼了。

曉曉和林立平夫婦跑著趕到了手術室門口,夢蝶還沒有出來,蘇一朋依舊傻呆呆愣在那里,林立平還算是比較清醒理智,出門前記得帶來了不少現金交給靜如,讓她先用著。

曉曉抱起被嚇得不輕的雅莉,不停地安慰著她。曉曉對于車禍的印象是刻骨的,她的媽媽的去世令她深受刺激,她看到雅莉只會抽搐著哭,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楮,卻什麼都不知道講的樣子,忽然就想起了年幼的自己。

雅莉的兩只小手緊緊攥成拳頭放在自己的胸前,一種想要保護自己的樣子,曉曉用手輕輕地去撫模她,讓她放松,讓她放開拳頭,把胳膊伸直,嘗試了兩次,卻都是失敗,雅莉好像在哭,卻沒有眼淚,她在抽搐著,卻沒有什麼表情。

曉曉告訴靜如,她需要讓雅莉盡快離開醫院,因為這里緊張的氣氛會讓雅莉更害怕,她不希望雅莉因此而在幼小的心靈上埋下陰影。曉曉和林立平夫婦囑咐了靜如一番,然後帶著雅莉回家了,臨走的時候叮囑靜如,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及時打電話聯絡。

從始至終,蘇一朋都在責備著自己。他無法原諒,更無法理解自己,究竟是什麼鬼迷了心竅了,為什麼他這麼主動地要帶夢蝶出來逛?都懷孕三個月了,逛個屁!家門口遛遛彎兒能悶死嗎?他簡直是瘋了,簡直是瘋了!竟然帶著夢蝶到人這麼多車這麼多的地方來逛街玩耍。

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蘇一朋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年,在兒童福利院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女人,程峰當時的女朋友,看樣子,現在已經是程峰的太太了。原來程峰就找了這麼個女人做太太,差點兒害死自己的女兒,還差點兒害死了夢蝶,還有他的孩子。

想起夢蝶肚子里的寶寶,蘇一朋的心揪得緊緊的,那種痛,讓蘇一朋忍不住低下頭捂住了胸口,他覺得心口和胃連在一起不停緊縮著,抻得他的五髒六腑都好像要斷掉了。他的寶寶,可能已經保不住了。蘇一朋看著吳靜如,想要殺了她的心都有。

看到林曉和林立平夫婦,蘇一朋很勉強地站起身打了個招呼,就又跌坐在長椅上。

蘇一朋的心里現在除了悔恨還有仇恨。

他覺得是不是李夢蝶或者自己上輩子欠了程家什麼,害得她這輩子竟然一定要冒險去拿自己的命來還。和志勇談戀愛,她被讓給程峰;和程峰談戀愛,又被迫分手;終于和他蘇一朋結婚懷孕準備生子,卻為了救程峰的女兒差點兒丟了性命。

一瓶水遞到他的手邊,拿瓶的手在顫抖,蘇一朋抬眼看了一眼,靜如滿臉愧疚地把一瓶水遞到他的面前,「請,請喝口水吧。」

蘇一朋奪過水瓶砸向對面的牆上。

靜如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對,對不起。」靜如撿起水瓶,扔到垃圾桶,又繼續站在蘇一朋的旁邊,卻不敢再講一句話。

程峰接到靜如電話的時候,正在辦公室打盹兒,這樣的暖陽,這樣的安靜,正是午後打盹兒的好時間,迷迷糊糊看到是靜如的來電,他忽然覺得這鈴聲怎麼響得這麼不詳?

靜如在電話里聲音顫抖著,基本上屬于前言不搭後語地講完她想要說的話。程峰覺得自己手腳都冰涼了。

雅莉沒事。他只確定下來了這個情況,女兒沒事就好。夢蝶?怎麼會把夢蝶扯進來了?她們倆去逛街,為什麼會加個夢蝶在里面?夢蝶救了雅莉?夢蝶懷孕了?夢蝶被送急診室搶救了?夢蝶……夢蝶現在到底怎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夢蝶和她們在一起?

程峰來不及回家和父母詳細說明情況,也沒敢告訴父母說靜如和雅莉在北京出事了。只說北京有急事,讓副廠長在這邊盯著廠子,並且告訴吳總多多照顧公司,他更沒敢告訴靜如的爸爸吳總靜如出事了。他一個人開車,直奔北京。

午後的高速公路上沒有什麼車輛,程峰滿腦子都是雅莉和夢蝶交錯的身影。怎麼回事?夢蝶怎麼出現的?怎麼這麼巧救了雅莉?夢蝶,夢蝶,你現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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