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璃哪兒能想到竟然是這樣的陣仗,局促地望望導演,手卻自然而然去抽紙巾遞給孫麗珍。
竟然,比孫麗珍的助手還快。
孫麗珍感謝地點頭,她的助理倒是拿著剛找到的紙巾,有點尷尬地站在一邊。
導演也注意了這個細節,嘆了口氣,「看一看,這就是不一樣!麗珍,一顆服務者的心態,不是表演出來的,是要自然流露!」
「看看淨璃的反應!」
導演說完氣哼哼地回到座位去,金副導演給解釋,「淨璃,以你們當助理的級別,拿不到每天拍攝的劇本,所以我大致給你介紹一下今天拍攝的情節︰麗珍扮演的鞋店售貨員今天有一場重頭戲。不是矛盾沖突嚴重,而是導演要重點采擷她工作時候的細節。神態的細節,動作的細節,姿態的細節……」
淨璃點頭,韓國導演最喜歡的是通過這樣的小細節來闡釋情感。不過淨璃心底卻也微微一驚——女主角是鞋店的售貨員,這世上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金副導演壓低了聲音,「麗珍的演技很棒的,她面部表情很完美,只可惜動作總是生硬,有表演的痕跡。淨璃拜托你指導她,否則今天全組人都要跟著受罪。導演是個力求完美的人,不達到他的要求,那就幾十號人一起在這兒干耗著。」
淨璃點頭,「金副導演您放心,我一定盡己所能。」
淨璃蹲下來,跟孫麗珍細細地講解著。孫麗珍的助理給做著翻譯,孫麗珍也認真地點著頭。
淨璃起身去鞋架上拿鞋,給孫麗珍做示範。目光不經意望見周遭已經為了一圈兒人,而錢未然正在其中。
錢未然身邊是韓芷。錢未然正垂著頭,仿佛認真地听韓芷說著什麼。
淨璃一怔,有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認識錢大哥這麼久了,她倒似乎也是第一回看見錢大哥能這麼仔細地側耳傾听一個女子的話,仿佛真的是極為在意的模樣。
淨璃心里涌起難過。多虧這個場合阮靈不在,否則真不知道阮靈會不會發揮失常。
卻也真的是的,錢未然與韓芷站在一起才是般配。兩人都是家世良好,都是獨自擁有了自己的事業,說話做事無不妥帖……阮靈則像個大妞兒,怎麼看跟錢未然的氣場都是南轅北轍。
那感覺——有一點像書香門第的公子,卻遭遇了個吉普賽的妞兒。
「淨璃,淨璃?」看淨璃卡殼兒,孫麗珍的助理連忙提醒。
淨璃趕緊回神,微笑給孫麗珍接著講解。
孫麗珍很勤奮,淨璃說的話她都認真听著、學著。時間不長,已經大致掌握了技巧,躬身向淨璃致謝。淨璃非常不好意思,趕緊也回禮。
「嘿,如果不是兩位美女,我倒要以為是夫妻對拜了。」耳邊飄來輕柔的笑謔。
淨璃回頭看去,正是韓賡。淨璃趕緊瞪眼楮,然後囑咐孫麗珍的助理不要將這句話翻譯給孫麗珍听。助理會意微笑,韓賡則笑得眉眼飛揚。
「你忙完了?」淨璃跟韓賡到一邊說話,「今天的拍攝還順利麼?」
韓庚笑,指了指眼前的布景,「相信你看見眼前這一切,你就會放心了。導演很厲害,一切都在配合我,還原著我平常的生活。所以我也只告訴自己不是在表演,而是在做日常的工作,便一切都OK了。」
淨璃將冰涼的水瓶貼在頰上,扭頭望他,「店長,只是我好奇怪,怎麼女主角也是鞋店的服務員。」
韓賡點頭,「景卿後來的工作是鞋履設計師,所以導演將女主角的職業也這樣定位了吧。淨璃,其實……」
韓賡說著卻頓住。
「嗯?」淨璃轉頭去望他。
太陽明晃晃地從高天灑下,絲毫不吝惜自己的熱力,曬得人頭暈目眩。
「淨璃我想說,其實如果導演早點認識你就好了,你也許會是女主角的最佳人選。」韓賡的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那天晚上在電梯前看見你,導演回去也跟我嘮叨過,說你的氣質非常契合他的審美。也說,如果早一點知道劇組里還有這樣氣質如琉璃的女孩子就好了。」.
淨璃心底一晃,急忙垂下頭去。
對于學表演的學生來說,這樣的機會是讓任何人都會心旌搖曳一下的吧?畢竟現在演員多,而出演的機會卻這樣少。
「店長……」淨璃捏緊了手里的水瓶。冰凍過的水很沁涼,涼意在這樣的溫度里真是彌足珍貴。就像一旦大腦過熱了,也需要及時冷靜下來一樣。
「淨璃,你說。」韓賡目光熱切垂下來。
「店長我知道你在目下這部戲里的分量,我也知道如果你肯幫我說一句話,也許我就有機會在這部戲里得到一個角色——可是,我不要。」
「淨璃?」韓賡眼中的熱切被頃刻撲滅,他著急地握住淨璃的手臂,「其實我一看到導演最終的劇本,我便認定,這部戲該是為你我開拍的。淨璃,這是天意。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來主演一部電影麼?」
淨璃深深吸氣,「店長,我也是俗人,我當然也羨慕這部戲里的每個角色。阮靈成了女三,我都替她高興到甚至掉眼淚。現在學表演的學生
,真的好難熬。沒有背景沒有潛規則的話,都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有出頭之日……」
「可是即便如此,店長,我希望是由自己來爭取到表演的機會,而不是有你的幫忙。店長你的心意我十分感謝,但是我如果接受了卻會讓自己寢食不安。」
淨璃說著轉頭望向孫麗珍,「剛剛我跟孫麗珍的談話雖然不長,但是我能夠看到她的奴隸。隔著中韓文化的不同,她卻一個字一個字讓助理都翻譯清楚。孫麗珍是個非常好的演員,我當年看《愛有天意》、《橡皮擦》的時候就非常喜歡她。我相信她一定能勝任本片女主角,能幫這部電影打開更廣闊的市場。」
「淨璃……」一些晶瑩的東西在韓賡眼中閃亮。他呼喚著她的名字,也不是要具體說什麼,只是想這樣輕聲呼喚她,「淨璃,淨璃。」
淨璃羞囧,急忙垂下頭去,「店長你們這邊先忙吧,我得回去看看阮靈。她今天拍走秀的戲,道具多,我怕她自己收拾不過來。」.
淨璃猜的一點不差,回到阮靈這邊,正看見這大妞滿場地跺腳找耳環。淨璃嘆了口氣,翻開阮靈手邊的一個薯片的紙筒,耳環正靜靜地躺在里頭。
「啊?怎麼在這兒啊!」阮靈驚叫起來,「我差點把這空桶給扔了!」
「你剛剛吃薯片的時候,一邊吃一邊說耳朵癢癢,擔心這道具耳環不干淨,張羅著要摘下來用酒精棉擦擦……你自己都忘了。光急著吃。」
片場除了導演之外,所有演員的通告包里都是小賣部,各種零食一應俱全。人在寂寞時,最貼心的伙伴不一定是情侶,有時候反倒是零食。劇組里不分男女老幼,幾乎人人手上都是一大盒。拍戲間隙,最快樂的就是捧著自己的零食盒子去跟別人交換著吃。
阮靈尖叫了一聲之後卻乖了。淨璃反倒有點不適應,「我剛剛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了?」
淨璃心說,錢未然跟韓芷的那一幕,是在上海街那邊啊,跟這邊隔著好幾個景區呢,阮靈一定沒能看見。那她干嘛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阮靈伸著蛇似的長手臂瞎抓撓了下,最終還是說實話了。她實在不是那種能藏得住話的人,若是憋得久了估計都得「心髒下垂」。
「淨璃,我剛剛看見夏涼了。」
「哦。」淨璃微微愣了下,不過隨即還是垂下頭去。這個名字自打來豎店之後,她就刻意逃避著。好在助理都是悲催的命,每天的雜物一堆又一堆,讓她當做自己很忙,忙到沒時間去想到夏涼。
阮靈大驚小怪地歪了頭來瞅淨璃,「他們今天開機啊,從今天開始夏涼就要天天跟傅青爵耳鬢廝磨了!」
《畫心》這名兒一听就知道跟《畫皮》不遠,所以有些風格是要延續下來。比如糾結的情感戲,還有那些唯美的YY鏡頭。
淨璃只低頭將包包整理好,「過兩天你還要跟韓賡耳鬢廝磨呢。」
「切!」阮靈翹起手指頭來,「色.誘他那種乖乖男,對本宮一點挑戰都沒有。本宮不怕別的,就怕韓賡假戲真做,真的愛上我怎麼辦?」
淨璃只是微笑。
「顧淨璃,我可告訴你。他們劇組為了玩兒噱頭,第一天拍的就是傅青爵和夏涼的吻戲!而且,開放媒體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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