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璃坐公車去芒果娛樂,身旁的一個女生一直在用手機听歌。淨璃坐在那女生的身畔,一個小節一個小節地听清了那首歌所有的旋律。那是青花和月致敬歌壇前輩出的一個合輯,翻唱其他歌手的歌兒,女生听的是青花和月翻唱王力宏的《你不知道的事》。懶
蝴蝶眨幾次眼楮,才學會飛行
夜空灑滿了星星,但幾顆會落地
我飛行,但你墜落之際
對不起,我卻沒捉緊你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離開你
我堅持不能說,放任你哭泣
你的淚滴像,傾盆大雨
碎了滿地,在心里清晰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狠下心
盤旋在你看不見的高空里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略帶憂傷的旋律一遍一遍在耳邊贏回,那女生是將這首《你不知道的事》循環播放。能循環听這首歌,除了這首歌旋律優美、歌詞如詩之外,定然也因為她心有共鳴。
淨璃忍不住偏轉了頭,去望那女生。那女生卻始終望著窗外,從淨璃的視角只能看見她白衣黑發,有幾近完美的側臉線條。
卻,憂傷。
淨璃輕輕閉上眼楮,將自己的心也沉浸在那旋律里。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狠下心,盤旋在你看不見的高空里……」淨璃深深吸了口氣,強令自己將心情從青爵的嗓音里抽拔出來。若再沉溺,便會失去自己。蟲.
「淨璃,下一步的工作首先是《畫心》的收尾。青花和月要制作《畫心》的原聲大碟,需要你獻聲。」辦公室里,錢未然公事公辦地說。
錢未然風姿翩翩、對人溫柔,但是他的辦公室的風格卻會讓讓人心中一凜。整個辦公室都是黑白兩個色調,讓人一進入便會清晰體會到格致之感。這清晰體現出錢未然的要求︰不管他本人是多麼溫和的人,不管在辦公室外對人做事是什麼態度,一旦進入他的辦公室與他談公事,一切便都要公事公辦。
淨璃微微緊張地攥了攥指尖。這還是錢未然第一回正式以經紀公司老板的身份來面對她。
「錢大哥,獻聲?」淨璃努力笑了笑,「我並不會唱歌。」
「你們有聲樂課。」錢未然只垂首看自己手上的計劃單,「學表演的學生沒有人不會唱歌。淨璃你不用緊張,只需要你和聲,或在幾個細節上有旁白。主要的演唱還是青花和月的任務。」
淨璃微微緊張地咬緊唇。她並不想的。若按照她自己的心願,她希望回來之後便一切都與青花和月都割開,尤其是與青爵。
可是話在舌尖兒,卻被錢未然此時的態度嚇退,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這是工作,她明白自己不可以任性。
「錢大哥,我馬上要開學了……」淨璃頭垂得更低,「我希望忙完《畫心》這邊的收尾工作之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麼?」錢未然依舊語氣偏冷。
淨璃深深吸口氣,抬起頭來,「錢大哥,我想暫時解約。等我畢業了再開始演藝工作。」
「嘁。」錢未然終于笑了,可是那笑卻是冰冷冰冷的,「淨璃不好意思,我錢未然簽約的每一個藝人,我都有通盤的包裝計劃,公司也會在藝人身上投注極大的金錢和精力。所以我手底下的簽約藝人都會紅起來,但是作為商人,我也必然要求簽訂的是長約,否則公司的一切前期投資就都白費了。」
「淨璃,你也是長約。」
淨璃的臉一白,「錢大哥,我簽的是多少年的合約?」
當初簽約的時候,因為是錢未然,所以她都並沒細看合約的內容;她當時全副心思都在小狐妖的角色里。
錢未然略帶殘忍地微微一笑,「淨璃,我還是不說給你听了。你現在就安心工作就好了。你放心,你雖然是我的簽約藝人,可是你首先還是淨璃,是我當做妹妹一樣看的女孩兒。我不會難為你,會適當根據你的課程來安排通告。」
淨璃無言以對,只能伸手接過錢未然遞過來的日程單。簡單看了眼,還好,8月最末這幾天並沒有通告;是青花和月四個人閉關創作的日期。他們進棚是9月的計劃。
「錢大哥我想問問,我是不是能預支些片酬?」淨璃握緊日程單跟錢未然請求。
錢未然仿佛遲疑了下,半晌才歉意一笑,「這些事物還都在財務那邊,我回頭給你問問。」
走出芒果娛樂大樓,淨璃站在一天一地的陽光里給阮靈打電話。今天的錢未然真是讓她透心兒寒,淨璃真希望這時候阮靈會在身邊。至少阮靈能大罵錢未然一頓,她自己倒是不敢。
電話里阮靈依舊招牌式地妖嬈地笑,「……干嘛啦,我不急著回去。大四原本也沒什麼重要的課了,學校不會查那麼嚴的啦。」
淨璃嘆口氣,「我剛跟錢大哥領完下一步的日程單,你的工作估計他也安排好了。」
「老娘不跟他干了!」阮靈在電話里囂張卻又哀婉地低低一聲。
「什麼?」淨璃驚問。
「哎呀淨璃你別擔心。」阮靈又笑起來,「在娛樂圈里能干的事情多了,我不一定還要去拍戲。拍戲辛苦,我自己又沒你那麼是真的熱愛拍戲的。我簽給錢未然的是演藝的合約,部頭的,我不是賣.身的啦!不是我還跟他別扭,而是合約原本就是這樣的,自然終止了!」
阮靈說著還在電話那邊嘰嘰咕咕地樂,「老娘這叫——賣藝不賣.
身!」
「嘁!」淨璃哼了一聲,原本有話刺激阮靈,卻沒忍心說出來。
「好吧……」阮靈自己也嘆了口氣,「賣.身也不賣心。淨璃,心就一顆,賣了就沒了。一旦所托非人,自己就注定死翹翹了。」.
醫院加護病房。
走進來,全然不像醫院的模樣。而是古老的四合院格局,紅牆烏瓦,斗拱飛檐。精致的庭院留滿了時光舊日的繁華。
這里是只有特定身份的病人才可入住的病房。醫療條件和安保條件都是國內最高的。
青爵靜靜站在傅豹生的病床前。
傅豹生吃了藥在睡著,仿佛在做一個悠長的夢。夢里他只輕輕喚過一個人的名字。
嫻雅。
作為媽的兒子,青爵這一刻心痛如裂;可是作為一個跟爸同樣的男人,他卻只能輕輕握住爸的手。
他老了,握在掌心的手掌,已經滿是褶皺。
「是你來了。」傅豹生警醒睜眼。看見是青爵,輕輕吐了口氣。仿佛是放下心來,卻又似乎是——小小遺憾。
也許他睜開眼楮想看見的,第一選擇並不是自己的兒子。
青爵一笑,「我剛剛還去看了《動物世界》,看獵豹捕食。我小時候總要問您,獵豹既然號稱是陸地上奔跑速度最快的動物,可是為什麼它有的時候追著獵物跑追著追著便停下了不再追了?明明都已經近在咫尺,只需要再多跑一步,就那麼眼睜睜看著獵物逃月兌,而它要忍受一天的餓肚子。」
「現在我明白了。因為獵豹雖然奔跑速度快,但是他也有自己致命的弱點。他高速奔跑的時候,帶給心髒的壓力過大;一旦到了極限值,即便獵物就在眼前,它也必須要停下腳步——因為,如果再多跑一步,它就會因為心髒破裂而死。」
傅豹生輕輕閉了閉眼楮。
「……小子,你果然長大了。你老爸我現在就是心碎了。」
青爵坐下來,將自己帶來的粥給爸倒在碗里,「雖然不是鄧阿姨親手熬的,您也多少吃點。」
傅豹生搖了搖頭,「吃不下。這麼多年,除了她的手藝,我吃不下別的口味。」
「這次的事,您真的懷疑是鄧阿姨?」青爵猶豫了下,還是問出口。
傅豹生點頭,「我知道,只要我問出口,她便一定會離開;所以如果不是這件事關系著傅家這麼多年產業的生死存亡,我也不會問她。我寧願這個疑問爛在我肚子里——可是這回如果不問,我拿什麼去面對祖宗,拿什麼留給你……」
「青爵,可能你們都不知道,這麼多年是我強留她在身邊,而她,一直在怨恨我。她表面的平靜都是她的忍耐,她對我的感情早已在這多年的發酵里變成了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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