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璃果然沒猜錯,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她都順著他,一勺一勺地喂他吃飯了,可是他吃完了飯還是耍賴了不肯擦藥!
淨璃拿他沒辦法,又不敢打他,怕把他打得更疼。那300萬又壓得她再無法與他牙尖嘴利,便只能委屈地背轉了身去,想著想著便掉下眼淚來。悌
「喂,這兒容易就哭了?」
他伸開長腿,用腳尖輕輕瞪她。淨璃氣得不理他,更扭過身子去。
「喂!」青爵從背面瞄著淨璃的反應,知道再來硬的不行,便抱著自己的身子,「哎喲呼喲」地叫起來。
「你哪兒疼?」悌
果然好使,淨璃一下子就轉過身來,奔過來上下地撫著他的身子,「說話啊,到底哪兒疼!」
青爵終于笑開,拉著淨璃的手,「你肯理我了?」
淨璃一囧,非但沒被他逗笑,反倒狼狽越甚,便別過頭去,睫毛尖兒上都掛了淚,「你這樣的不是跟我賭氣,你是跟你自己過不去!張醫生說了,就猜到你打死也不肯去醫院,煩醫院的藥味兒,嫌人家醫院空氣不好;所以張醫生都準備了藥,囑咐我一定要給你擦上。雖然你身上的傷沒傷及筋骨,但是如果處理不及時,也可能會發言,或者落下疤啊!大家都替你著想,都順著你的性子來,就你不拿旁人的心意當回事!」諛
淨璃越說越難過,索性起身,「我想,或許是換了旁人來,你就肯擦藥了。我直到現在還沒能給你擦上藥,我辜負了張醫生的信任,也沒法跟全家人交待——那我就找那個能讓你乖乖听話的人來好了!」
青爵每回得瑟到了極致,讓淨璃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淨璃也只能拿這樣的話來敲打他。她實在再無辦法,也好在這樣的敲打對他也總百試百靈。
其實那天她這樣說,並非意有所指。他傷成這個樣子,她怎麼能放心讓別人來照顧?其實她隨口那麼一說,無非是要說讓于含之之類的家人來代替她就是——可是青爵就誤會了。
「你想找誰來?你說給我听听。」
他之前面上的笑盡數泯了,只籠著一雙暗如子夜的眸子盯住她。仿佛屋子外頭的冬寒一下子穿透門窗,全都突襲了進來。
「我,我……」淨璃有些訥訥,忽地明白他是怎了。卻也真是生氣,就忍不住順著他的猜想說出來——原本自己心里也還礙著這一層,當年又沒听懂他反反復復對她說不上大學的原因,于是便賭氣說,「我去叫寧馨來,總歸會讓你高興了吧!」
「你再說一遍!」他霍地從榻上坐起來,裹挾著一身的戾氣凝著她,「你再敢給我說一遍!原來我這頓打,算是全白挨了!」
當年的淨璃是個小笨笨,原本已經承受不起他給的300萬,承受不起他說要她為他未來負責的話,這下子他又說挨打全白挨了,言外之意仿佛是說挨打都是為了她……淨璃便越發承受不住,只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被推到隔山隔海。淨璃便忍不住咬牙頂回去,「你挨打也要怨我了?我求了你多少遍,讓你別跟傅伯伯頂撞,你非不听……你這回又怎麼能怨我?」
「顧淨璃,你沒良心!」他惱了,一手砸在雕花大床的窗欄上,轟然地一聲。
他原本就一身的傷,這一用勁,肩膊處就有傷口又撕開,滲了血出來。淨璃的淚就一下子又掉下來,趕緊奔過去想給他看,他卻賭氣攔著不讓看。
淨璃萬般無奈,只能流著淚哀求,「是我錯了,行不行?剛剛是我口無遮攔,你要是有氣就使在我身上,別跟你自己的身子過不去。你身上還有傷……」
「你是心疼我?」他轉了黑眸,桀驁仰頭,映著燈影直盯著她的眼楮。
淨璃哭著咬緊唇,不想承認,卻又不願否認,「不管怎麼樣,我方才那些話只是為了能給你擦藥。傅青爵,你就知道點好賴,行不行?你就乖乖讓我給你擦藥,行不行?」
卻沒想到,剛剛那個還霸氣瀲灩的少爺,忽地就紅了臉頰。柔軟的燈影里垂下眼簾去,睫毛恁長,「這真是你要的?如果出了任何後果,我可不管!」
淨璃那時年少,並未能听懂青爵話里的警示,還一徑用力點頭保證,「只要那你肯乖乖擦藥,什麼我都依你!」
青爵挑了長眉,抱著自己一邊長腿,定定睨著淨璃。良久終于搖了搖頭,聳肩輕笑,「行,這是你說的。」
「嗯,當然是我說的!」淨璃逞強大聲復述。只要能讓他乖下來,她真的什麼都願意;再說了,還能發生什麼事兒呢?頂多也就是他嫌棄藥味兒大,或者討厭渾身黏糊糊的,會跟她多發幾句脾氣唄?從小到大,他跟她發的脾氣還少麼?她才不怕!.
他終于乖乖趴下來,先是背朝上,讓淨璃給他擦藥。他逞強,之前一直裝作仿佛沒什麼大礙的樣子,實則就連翻個身,就連身子踫到被褥,都讓他疼得額頭汗下。
淨璃去跟張醫生拿藥的時候,張醫生暗暗囑咐了,說傅豹生手上是很有準頭兒的,畢竟當年在香港那邊是走過黑道的,所以青爵身上的傷看著嚴重,卻都只是皮肉傷。這種傷雖然不傷及筋骨,卻最是火辣疼痛,就是用作訓誡的。那疼一發作起來,會覺得整個身子在火上煎一般;所以千萬要小心別讓他發炎發燒,否則兩種火夾擊在一起,就更難熬了。
看著他死咬著牙
,一聲不吭卻額頭掛了汗的樣子,淨璃心疼得含了滿眼的淚。手上便不由得輕,再輕。生怕哪里稍微用大了力氣,讓他的疼痛加劇。
他逞能,之前一直不想擦藥;她離開的時候,他還又追出去。所以他雖然表現得依舊還是平素那副跩樣兒,可是他的傷口上卻已經有了紅腫,顯是有的地方已經開始發炎了。淨璃就越發難過,真是想狠狠給他一下子,再回手給自己一下子。何苦就連這時候,她還在跟他鬧意氣?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怎麼就現在還在頂撞他……
淨璃一邊小心給他擦藥,一邊沉浸在愧疚里,卻被他越發滾燙的身子給驚得回神。他的傷口邊緣是微有紅腫,可是她剛剛開始給他擦藥的時候,他的體溫還算正常啊,怎地突然就體溫陡升!
「你發燒了麼?」淨璃有點慌,連忙伸手去模他額頭,果然是熱的!「你別動,我去找體溫計來!」淨璃驚得連忙轉身去找體溫計。
卻听見他似乎是痛苦,卻又似乎輕笑的一聲。淨璃忙著去翻抽屜找體溫計,就也沒有跟他計較他那一聲,「笨……」
天大地大,發燒最大。淨璃記得他小時候就是極愛發燒的,每回一發燒,便全家人都緊張得如臨大敵。于含之更是整夜整夜地守著他,仿佛一場發燒就會奪走了他的命一般。那時候淨璃雖然還小,可是那記憶卻也深深地烙印著。這一看他發燒,便越發緊張得有些手忙腳亂了。
給他在腋窩下放溫度計,他嘰嘰咕咕躲個不停。淨璃真是被他打敗了,這樣冷硬的一個家伙,竟然這麼怕癢!
淨璃自己的體溫也跟著陡然地再度升高——好吧,她將體溫計揣進他腋窩下頭去,不小心手背與他的腋毛踫觸到……那雄性的特征,在淨璃心底一下子便長滿了荒草,讓她一陣又一陣地心慌。他又躲閃,她的體溫計便怎麼也擱不牢,她的手便一次又一次與他的隱秘相觸……到後來,她幾乎要環抱著他,才能再去放溫度計。
終于放好了,她已經整個人跌進他懷里去。手在他腋下夾著……他垂眸望她,那一刻燈影如金,他灼熱的氣息全都噴在她頸子上,麻癢地,像是有小小的蟲子,正在向她皮肉里鑽去。
淨璃慌亂地退去,霍地背轉了身,不敢去看他,用力地平復自己的呼吸。
——她這是怎麼了?
「喂,體溫計到時間了。」青爵從後頭喚她。他的嗓音也是沙啞,這一刻仿佛魅惑的呢噥。
淨璃周身都熱起來。那天在芒果娛樂小小的工作室里,他將她的衣裳整個推高,貪婪托住她乳的時候,他的嗓音便是這般——曾經以為他的嗓音由歌唱似的華美清亮變得沙啞魅惑,是他嗓子啞了。這一刻淨璃才猛然明白,原來他嗓音變化的原因是——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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