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淨璃洗漱完畢,卻看見媽舉著電話在笑。
「媽,干嘛呢?」淨璃擦著頭發問。鄧嫻雅放下電話微笑,「是阮靈。」
「她找我什麼事?」淨璃在媽面前還是個撒嬌的小姑娘,「找我還不等我出來接電話,這麼急著掛了干嘛?」
鄧嫻雅卻面頰微紅,「阮靈今天是找我。」
「啊?」淨璃睜大眼楮,「媽,您什麼時候也跟阮大妞私相授受啦?趕緊說,她找您干嘛?丫」
阮靈的母親跟她爸是離婚的,阮靈從小跟著她爸,就算有媽,可是感情上總是隔著一層。所以淨璃就想著,是不是阮靈感情上需要有人指導了,所以才偷偷模模打電話來媽咨詢?
鄧嫻雅就笑,「不是。阮靈給我找了份工作。媲」.
听媽說完,淨璃就躲進自己房間給阮靈回撥電話,「阮靈,怎麼回事兒啊?公司也不缺後勤,你干嘛慫恿我媽去?我媽在傅家當了一輩子佣人了,我可不舍得她再去干伺候人的活兒!你怎麼不提前跟我打個商量就打電話?」
阮靈竟然是慫恿鄧嫻雅去芒果娛樂當後勤去,就說都喜歡鄧阿姨做飯的手藝,更佩服鄧阿姨收拾衣裳、照料起居的那些細致和技巧。說現在半大毛孩子都干不好這個。
阮靈在電話里就樂,「哎呀,我說的都是真的。鄧阿姨做的那飯,簡直太好吃了!」
淨璃緩了口氣,腦筋轉了轉,「誰的主意,說吧。」
阮靈知道瞞不過去了,在電話那邊吃吃地樂,「你老公唄。他又怕他自己跟鄧阿姨說的話,痕跡太重了,就讓我來當說客。」
淨璃咬了下唇。真是的,現在就算听著青爵的名字,心底都會沒來由地甜透了;更何況阮大妞說是「她老公」,淨璃心底更是什麼都柔軟下來。
听見淨璃不出聲兒了,阮靈就樂,「真是,對人這麼差別待遇啊!听是我,就打電話來追責;听是你老公,就只剩下笑了哦?」
淨璃笑著不出聲,任憑阮靈呲兒。
阮靈倒也收住了,仿佛猶豫了下,「淨璃,你真讓我給你當經紀人啊?錢未然都跟我說了,他說你極嚴肅地跟他談了這個問題,還說他要是不答應的話,那你就寧肯什麼通告都不接了……」
「嗯。」淨璃微笑。
阮靈躊躇了,「淨璃,你跟韓賡的片子要開始預備進組了。許多溝通的事情,現在就得開始做了——可是你覺得讓我為了你這個片子天天跟韓芷他們泡在一起,還得差不多天天跟韓芷溝通……這個,這個我能勝任麼?」
淨璃終于笑出聲兒來。
阮靈這才尖叫,「啊,好啊你淨璃,我這才想明白!你就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你知道我忌諱韓芷,避之唯恐不及,你就故意這麼拉我下水,借著讓我當你經紀人的機會,讓我天體跟她抬頭不見低頭見,你逼我非得跟她面對面,是不是!」
淨璃點點收斂了笑容,望著窗外融暖陽光,輕輕嘆了口氣,「阮靈,我也有許多有點不敢直接面對的人。比如夏天,過去的夏涼,還有今日的寧馨。不是我真的怕他們,而是不喜歡要跟他們面對面時候的那個氣氛,那是自己給自己找不開心呢——可是越是這樣的人,卻越得直接面對。長痛不如短痛,你說對不對?」
阮靈訝了下,隨即會意,「我通知傅青爵一下吧?至少,讓他陪你去!」
淨璃搖頭,「這個跨年演出季,他就聖誕一天請的下假來。演出商也不好意思攔著他訂婚的事,其他的時間早就排滿了。」淨璃垂首看腕表,「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飛機上吧?沒事,你先別告訴他,我自己心里有數。」.
電話與寧馨邀約。淨璃不知道寧馨的電話,便打給夏涼。夏涼仿佛都沒想到淨璃會主動打電話來相約,還訝然了下;可是隨後過來接電話的寧馨倒是毫不意外的樣子,甚至在電話里微笑,「顧淨璃,我一直等著你的電話呢。這麼晚才打來,原來你還沒那麼勇敢。」
寧馨的淡然讓淨璃心里不免升起一絲惴惴。
一路走著向約定的caf 去,冬日的陽光灑在淨璃的羊毛圍巾上,暖洋洋地,讓淨璃的心放松下來許多。沿著紅磚步道一步一步走著,身畔院牆的鏤花鐵柵欄在地面篩下玲瓏的線條。牆內還爬出植物的葉子來,已是黃了,卻金燦燦的別有一番燦爛。
淨璃深呼吸,去想媽。淨璃原本不舍得讓媽再去工作,可是竟然看見媽面上露出了許久不曾有的笑容。那笑是從心底攀爬出來的。開始還想再勸勸媽的,淨璃卻在那一刻改變了主意,說願意讓媽去芒果娛樂工作。媽那時候竟然像個小孩子似的抱住淨璃,發出小小的歡呼。
從前一直心疼媽,以為媽干慣了一輩子伺候人的工作,此時該想想晚福才是;可是其實人都是在充實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吧?否則時光變成空曠的寂寞,任何人都再體會不到快樂。
再轉念去想青爵,他怎麼會想到要讓媽來芒果娛樂工作,而且就做青花和月團隊的後勤?
答案倒也不難︰首先倒是因為青爵喜歡媽的廚藝。青爵從小也是吃著媽做的菜長大的。傅豹生口刁,就吃鄧嫻雅的手藝;全家又只有青爵能陪著傅豹生單獨吃飯,于是青爵的口味就也變到了這個方向上。
進劇組拍戲,青爵挑剔的性子就會越發壓不住。外頭飯店的東西他都不吃,有時候只能是小孟在房間里給他單獨做飯;可是以他那性子,小孟的手藝也無法長久滿足他的口味。如果媽真的能給他做飯去,那自然是他最希望的事兒。
還有……淨璃輕輕嘆了口氣。抬頭已經能看見那caf 的大玻璃窗,能看見寧馨坐在窗邊,正在翻一本店里的DM雜志。那側影就很放松,仿佛寧馨對今日的見面毫無緊張之感,反倒是淨璃緊張了。由此可見,寧馨有多不好對付,可能比夏涼還要麻煩。
于是青爵才這樣安排了吧?淨璃的軟肋就是媽,青爵將媽帶到他身邊去,這樣就算寧馨想打什麼鬼主意卻也沒辦法做到。
想到媽能有青爵保護,淨璃終于放下心來。推門走進caf 的剎那,已是露出了微笑來。青爵的安排這樣周到又妥帖,提前就替她想到了一切,有這樣的老公,她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就算他是大明星,忙到不可能隨時陪在她身旁,不能陪她一起來面對寧馨,她也不再怕.
陽光流轉,淨璃跟著侍者走向寧馨。寧馨在座位上抬起頭來,好整以暇望著淨璃。兩人都為對方隱秘叫好。彼此竟然都這樣淡定,真是難得。
侍者送來咖啡,淨璃輕輕吸了口氣,「嗯,很香。」
寧馨卻聳了聳肩膀,「真不知道這家咖啡店老板是怎麼想的。他在招牌上打caf ,卻竟然還在牌子另一邊寫coffeshop。」
淨璃望寧馨,靜等她下一句話。至少從淨璃的角度听起來,caf 和coffeshop都是咖啡店,字面上並無太多不妥。
寧馨冷笑揭曉答案,「coffeshop在荷蘭是合法賣大麻的店。可以在里頭吸大麻-煙,或者品嘗混了大麻的space-cake。一根卷好的大麻-煙,4歐,不貴;或者也可以買大麻種子,甚至是用純大麻自己來卷煙。」
「夜晚走在coffeshop羅列的街上,吸吸鼻子,都不用走進去花錢,就能聞到滿街飄蕩的大麻味兒。」
淨璃垂下頭去。
寧馨笑起來,「顧淨璃,你說過,我在你眼里曾經是天之驕女。可是你知道麼,天之驕女曾經在那樣的店里醉生夢死。依靠大麻來麻醉自己的神經,讓自己覺得幸福一點。4歐一根的大麻不貴,可是換成人民幣花下來,卻真的好費錢啊。」
「當我把錢都花光,再買不起4歐一根的大麻-煙,甚至都因欠單太多而被臨街的那些店鋪拒絕入內的時候——我就只能在無風的夜里,站在那條大街上,用力去呼吸街上飄蕩的大麻味兒……顧淨璃,這就是你說的天之驕女麼,嗯?听你再說我是天之驕女,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卻只覺得里頭都是滿滿的諷刺啊?如果換了是你,你心里難道不這樣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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