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十三福晉兆佳氏的父親馬爾漢,乃是康熙朝的重臣。他曾上書誅鰲拜,上書平三藩,跟軍進雲南,隨索額圖參與《尼布楚條約》談判,隨扈征討噶爾丹……可以說,康熙朝幾乎所有的大事,馬爾漢都曾參與過,並且建立卓著功勛。
對于這樣的重臣,皇家定有諸多榮寵。鑒于馬爾漢年近六十才生出獨子來,皇帝針對子嗣的賞賜便多年無法施加,于是他前面七個女兒定然曾有機會被召入宮去,以內眷的方式予以恩寵。這樣,作為第七女的小兆佳氏是極有可能在內宮便遇見過十三。
編劇和導演便從這史實素材中延展出故事來。故事動人,又尊重歷史,惹得淨璃都被勾纏其中,被吸引去了。就連韓芷已經站在門口,亦沒看見。
直到韓芷先出聲,淨璃這一抬頭才看見韓芷蒼白的一張臉。
「韓姐!」淨璃忙起身,扶了韓芷坐下,「外頭太陽大,是中了暑氣吧?」
韓芷垂下頭去,「淨璃,孟導跟我說了梅梅的事。他說連你和青爵都答應放皓天給他去串戲,便勸說我也放心梅梅。」
淨璃豈能不明白韓芷在擔心何事?便坐下,握住韓芷的手,「韓姐,梅梅是薛安的女兒,是不是?」
韓芷面色又是一白,驚慌抬眼望淨璃,「淨璃,不要對任何人說!」
淨璃心中都跟著一疼,「是不是就連薛安都不知道?」
韓芷蒼白著一張臉垂下眼簾,「是。我不會讓他知道。我跟他之間沒有愛情,那晚不過只是一次絕望和發泄,所以我不要他知道有梅梅的到來。梅梅不是愛的結晶,所以便讓我將所有的愛都給梅梅就夠了,這是我欠梅梅的。」
同樣是母親,淨璃的心痛絲毫不亞于韓芷,「韓姐,我可以答應你,不告訴任何人。可是你要怎樣面對梅梅呢?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就算她現在不問,可是她總有長大的那一天。到時候你又該如何回答她?」
韓芷努力地笑,仿佛也在用力說服自己,「淨璃,我早已準備好了一張人工受精的報告啊。就像我當年告訴我爸媽的,我也會這樣告訴梅梅。反正我是這樣一個事業型的女人,我真的沒時間結婚,可是我想要一個孩子,于是我便去精子銀行好了……時代不同了,淨璃,這是一個很完美的答案,是不是?」
「可是孩子呢?」淨璃也想讓韓芷寬心,她也想努力向韓芷笑一笑,可是,真的做不到,「可是韓姐你想過梅梅的感受沒有?媲」
「沒錯,現代科技的發達可以給你提供一個最完美的解釋。從技術層面來說,梅梅也許就相信了;但是你想過她感情上的反應沒有?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孩子能接受自己並非愛情結晶的身份;就像我們拍攝過的那些機器人題材的愛情電影一樣,就算是機器人,當得知自己是機器人,而不是父母相愛生育下來的孩子時,他們都會難過……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啊!」
「淨璃你別說了,求你……」韓芷俯下了身子去,雙手捂住臉,「我也不舍得,不舍得。」
淨璃在韓芷面前蹲下來,輕輕攬著韓芷的肩頭。永遠忘不了在豎店夜色里,第一次看見韓芷。那樣精致美麗的女子,立在璀璨燈火里,削薄的利落短發,凝脂般的耳垂上一點紅珠。她言語簡練卻語聲溫柔,忙著公事卻依舊能轉頭給她這個陌生路人溫婉一笑。她的周到與完美,讓那年的淨璃都只覺自慚形穢,甚至多年來淨璃都在心中將韓芷當做偶像一般。及至後來,當知道韓芷竟然能那樣對待阮靈,甚至後來傲然轉身,淨璃就更是在心底發誓,一定要盡己所能幫助韓芷。
這樣完美的女子,理應贏得這世上最美麗的愛情。
可是也許她太過要強,或者是她的家世才過優越,反倒讓她的身邊遲遲沒能出現合適的男子。一般的男子不敢高攀,她也看不上;好些的男子,又忌憚她太過強勢的性子……就連淨璃都覺得老天不公,怎能讓這樣的女子一生孤單?
尤其現在還有了梅梅啊……一個韓芷孤單,已是讓人心生哀傷,更何況還有那樣一個小天使般的女孩兒?
「韓姐,為什麼不能告訴薛安?也許該試著告訴他,看看他的反應。如果他果真無意,就也算了;如果他也還有記掛,那豈不是……」淨璃苦勸。
當日韓芷與薛安情形,淨璃沒能親歷,無法確定這二人之間究竟有否情愫;只是這三年來,兩人的控制力的確都是驚悚的,至少在外人面前,兩人全無半點異樣,只是再正常不過的經紀公司老板與旗下當紅藝人的關系。縱然偶爾有四眸相對的剎那,外人也看不出什麼來。
可是淨璃卻更清楚另外一個事實︰這三年來薛安一步一步走到首席當紅的明星位置來,可是身邊卻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個女人。
外人會認定薛安還沉湎于從前那段失敗的戀情里,或者也有芒果公司內部人偷偷猜測薛安是忘不了阮靈……可是淨璃卻忍不住大膽猜測,薛安真正無法忘情的人,有沒有可能其實是韓芷?
只是韓芷太驕傲,驕傲到不能接受自己當年真的就那麼草率地跟薛安共度一夜而懷了梅梅這個現實.
韓芷給出的答案,當然依舊是拒絕。只是這回的拒絕,讓淨璃格外感傷。回家去陪媽,還是沒辦法從那感傷里走出來。鄧嫻雅便看出來了,小心追問。淨璃這才趕緊醒過神來,明白媽是擔心于含之給她小鞋穿了,便趕緊笑,「媽您別擔心,我這是替人家著急呢。太太她對我還好,您放心吧。」
成了兒女親家,再加上有了十三爺,鄧嫻雅跟于含之總歸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于是兩個女人就也收斂起心結,至少面子上都過得去。只是一輩子的芥蒂了,豈能說開釋便開釋了?尤其每當傅豹生也在場時,于含之便會極為緊張,目光會不時掃過傅豹生面上。鄧嫻雅便也只好避嫌,除非必要,便極少主動登門;便是去了,也只在青爵他們跨院,或者是到廚房去與老姐妹兒說說話,盡量避開傅豹生。
幸虧此時杜清荷也不在家中。嘉康去美國讀書,心灰意懶的杜清荷便也陪著同去。否則又不知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那你又在為哪個著急?怕又是嘉怡和允揚那一對孩子吧?」鄧嫻雅一邊包著餃子,一邊與淨璃說,「畢竟是日日都在眼前的,你天天看著,豈能不跟著著急?」
淨璃愣了下,還是輕輕嘆了口氣,「媽,也真是的,為什麼我身邊還有這麼多對怨偶呢?」是哦,除了韓芷跟薛安,還有嘉怡與允揚啊;既然想到韓芷,又如何再想不到店長?.
吃過晚飯,鄧嫻雅親自送女兒走。兩母女挎著胳膊,沿著門口的小街一直朝外走。夕陽余暉金黃金黃的,像是一把金線般,從法國梧桐的葉子間撒落下來,拉長了兩人的身影。鄧嫻雅一直將女兒送到大街上的公車站,看著女兒上了公車,車子走遠,這才含笑轉身。
她走向社區活動室去。起先她是安靜的人,不大喜歡參加社區舉辦的各種老年活動,後來是書記親自來與她說,說她氣質好,特別適合參加老年模特兒隊,就算幫幫忙,社區要拿市里的獎項啊。鄧嫻雅不好推辭,便去參加,一來二去倒也愛上,正式成了老年模特兒隊的骨干,到現在成了隊長。
女兒是自己的,但是女兒現在更是傅家的兒媳,外頭還有自己的演藝事業,于是鄧嫻雅總是體貼女兒,並不因為自己老來孤單就讓女兒總來陪伴。她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讓女兒安心。
剛轉過街角,就听見有人呼喚她,「嫻雅。」
鄧嫻雅便一怔,立在原地沒敢轉頭,只下意識抓緊手中的手袋。手袋是她自己做的,織錦的料子上被她手針釘了小小的純白碎珠子,手工細密、元寶如意形,曾博得老年活動室許多老姐妹的夸贊和羨慕。大家都說,如今這年代,還能有這麼好的手工的,真是太難得了。
其實這不過是她打發時間的法子。從前親自用手針給傅豹生縫制各種貼身的衣物都習慣了,許久不懂針線便覺得不習慣。好在前兩年還要給傅皓天做小衣裳,可是如今傅皓天長大了,她便沒了用武之地。
鄧嫻雅再輕輕吸了口氣,伸手掠了掠鬢邊銀絲,這才轉頭笑望立在街邊的男子。或者都不該叫男子,而該叫老頭子了。腰也彎了、背也駝了,頭發都白了,眼楮也花了……就算當年如何叱 風雲,卻不過都是歲月的手下敗將。
鄧嫻雅便含笑應答,「怎麼是你呀?這巷子開不進你的大車子來,你是怎麼過來的?」
斜陽金輝披滿了老爺子一頭一肩。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是傅豹生。
----------
看到親們留言,大家還在對本文有許多的依依不舍,想看嘉怡和韓賡、或者是阮靈繼續,以及十三與梅梅長大之後的故事……這個某蘇其實特欣慰,特感謝大家對這個故事的留戀。明白大家希望某蘇再多更一點的心情,只是這邊畢竟到番外了,某蘇新文《小菊花》12月1號就上架,所以精力要往那邊轉移一部分,請大家多多包涵哦~~這邊的故事,某蘇還是那個原則︰只要大家還喜歡看,某蘇會盡力給大家盡興;只是大家千萬表急哦。鞠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