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臨走前,歐陽山當做沒看見媽媽不快的表情,告訴她他們打算五月中旬結婚,到時候會在N市和A市分別舉行婚禮。歐陽山攙著母親于欣潔的手臂,故意打趣道,所有的事情他都會派人安排妥當,做媽媽的只需要現成當婆婆就好了。兒子的言下之意,于欣潔當然听出來了,不管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安靜是他們歐陽家的兒媳婦是鐵定的事實了。于欣潔的不樂意,安靜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她除了裝作不知,什麼也不能做。好在有歐陽山巧言調動氣氛,也沒讓安靜太過尷尬。
在從A市回N市的飛機上,歐陽山一路都在給安靜講笑話,逗她開心。看安靜一直挺嚴肅的臉,終于露出了笑容,歐陽山這才釋然,心里卻有一絲歉意劃過。他不願意安靜受一點委屈,但卻讓她在自己的家里受了委屈,歐陽山感到很無奈。
坐在歐陽山和安靜斜後方的一個男人,不時把視線投在他們身上,若有所思。在安靜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安靜的視線無意間和這個男人的視線對上,安靜恍惚覺得這個人似曾相識,可卻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見過。安靜心想,大概是采訪時候踫到過的采訪對象吧,經常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安靜笑話自己的記性真差。
安靜一回到N市,馬上就又投入到緊張繁忙的工作中。還有二十幾天時間準備婚禮,而且婚禮要在兩地舉行,按理說是會很繁忙了,不過歐陽山什麼都不要安靜操心,他把訂飯店,訂酒席,發請柬,買喜糖等等繁瑣的事情都全權委托給了兩市最有名的婚慶公司操辦。唯一需要安靜親歷親為的事情就是拍婚紗照,歐陽山從台灣請來了著名的婚紗照攝影師,雖然安靜覺得太大動干戈,不過當樣片出來的時候,安靜忍不住贊嘆「太美了」,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湊過來看,不住贊嘆。一個俊男一個靚女,本來就是璧人兒一對,經過攝影師精心打造,那些照片真是美輪美奐。
晚上窩在家里的沙發中,安靜靠在歐陽山的懷里,感覺幸福好像來得太快,做夢一般,總讓她覺得不太真實。歐陽山輕撫著安靜的長發,笑她這是杞人憂天。兩人正互相打趣間,安靜的手機響了,安靜接起來一听,迅即變了臉色︰
「明浩,你別急,我馬上到。嗯,市醫院急診室,好,我知道了。」
「怎麼了?」歐陽山只知道明浩是安靜結對子的一個貧困生,不過看得出來,安靜對他很關心。
「張明浩女乃女乃突發急病,正在市醫院搶救,他女乃女乃在本市只有明浩一個親人,我得去看看。」安靜邊對歐陽山解釋,邊換下睡衣睡褲。
「我陪你一起去。」歐陽山也趕緊換掉家居服。
安靜和歐陽山趕到醫院時,張明浩一個人坐在急診室的搶救室門口長椅上,滿臉焦急。見安靜到來,明浩趕緊站起來,叫了聲「安姐」,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啊,好好的,女乃女乃怎麼就得急病了?」安靜著急地詢問,一看明浩緊張,趕緊又安慰,「別急,慢慢說。」
「我也不是很清楚,最近學校里功課緊張,我也很久沒有回去看女乃女乃了。剛剛鄰居打電話到學校,說女乃女乃忽然昏倒,他們幫忙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來的。」
張明浩說完,才忽然注意到安靜旁邊站著一個氣度非凡的男人,他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歐陽山一看到明浩,心里就「咯 」了一下,隨即就明白安靜為什麼會對這個男孩傾注那麼多的關懷了。眼前這個男孩和歐陽山看到過的照片上的忻子航有太多的神似和形似了。當初韋海倫為了斷了歐陽山的念想,特意雇私家偵探跟蹤安靜,拍了安靜和忻子航的親密照片給歐陽山看,雖然歐陽山只看了幾眼,子航的樣子卻早已刻入了他的記憶深處。
歐陽山對著明浩微微點頭,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安靜一看,忙對明浩介紹︰
「歐陽山,我男朋友。」
明浩听了,不知怎麼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安姐有男朋友了?怎麼一直沒听她說起過。二十歲的明浩顯然比同齡人老成許多,他不動聲色,也只是對著歐陽山微一點頭,按理說他該稱呼歐陽山「姐夫」,但明浩想了想,沒有叫出口。不知怎麼,明浩對眼前這個男人有種說不出的敵意,明浩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敵意從何而來。
2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安靜和歐陽山一左一右坐在明浩旁邊。
急救室的門終于打開,長椅上的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誰也沒說話,只是緊盯著出來的醫生。戴眼鏡的中年男醫生對三個人說︰
「誰是直系親屬?」
明浩趕緊上前一步︰「我,我是。」
「對不起,經搶救無效,病人因呼吸衰竭,已經在五分鐘前去世。你進去吧,要簽字。」醫生說完,看了眼明浩,又問,「滿十八周歲了嗎?」
明浩一臉木然,呆半晌沒反應,平日里亮閃閃如黑夜里的星子一樣的雙眸也變得黯然無光。安靜不安地搖了下他的手臂,他才對著醫生茫然地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安排完明浩女乃女乃的事情後,已經是下半夜了,歐陽山建議安靜,讓傷心過度的明浩這段時間暫時住到他們家里,方便他們一起商量女乃女乃的後事,同時方便照顧明浩。安靜對歐陽山的體貼深感欣慰,她感激地沖他一笑,他總是能為她想得周到。
隨後的幾天,明浩女乃女乃的後事也幸虧有歐陽山的安排,都很順利地解決了。
明浩和安靜歐陽山一起住了不到一個星期,就急著要回學校去住,安靜想到還是住在學校里更方便學習,明浩已經到了高考的攻堅階段,于是安靜也就沒有多挽留,歐陽山則裝了一千元錢放在信封里,讓安靜轉交給明浩,並關照安靜不要說是他給的。
幾天相處下來,歐陽山感覺到明浩是個早熟敏感的大男孩,對安靜有著深深的依賴和眷戀,而且這種眷戀似乎已經超出了一個男孩對大姐姐的感情,而對歐陽山,他則有著隱隱的敵意和防備,這些都讓歐陽山感到不安。只是安靜渾然不覺,歐陽山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和安靜去說。
明浩這幾天心里也很糾結,一方面他由衷敬佩歐陽山的能力和才華,從他為女乃女乃喪事的安排來看,歐陽山頭腦清楚,行事作風果斷,正是明浩崇拜的那種男人;另一方面,他又對歐陽山和安靜之間時時流露出的深情款款感到難堪和不舒服。他住在他們隔壁的房間,夜深時偶爾還能听到他們的親密響動,這讓明浩如坐針氈,一顆心好像在油鍋里煎熬一般。明浩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回事,他只是想離開這里,遠遠地離開這里。
其實歐陽山這幾天很忙,坤和鋼鐵公司的財務抽查已經全部結束,費長劍寫了長長的一份報告給歐陽山,歐陽山拿著報告看了整整2個小時,看完後,他什麼也沒說,只問了下韓俊,黃副總那邊怎麼樣了?韓俊答說,黃副總來電話說,明後天就能回來了,已經大功告成。歐陽山點頭,若有所思。
第二天,黃副總從H市一回到S市,馬上直奔坤和集團辦公大樓歐陽山辦公室,歐陽山已經在那里等了他很久了。黃副總從進去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出來過,那天晚上,歐陽山自從和安靜在一起後,第一次晚上沒有趕去N市,沒有陪在安靜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