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張明浩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打電話求助歐陽山,不管他對歐陽山的印象怎麼樣,歐陽山的能量還是讓明浩不得不服氣。他惱怒自己沒有一點力量,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渴望長大,渴望長成一個有能力保護安靜的人。
可是,歐陽山那邊一直也沒點消息過來。明浩在家里惶惶然不知所措,拿著書本想復習功課,卻一個字都印不進腦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著安靜的手機,生怕漏掉一點訊息。
時間像凝固了一般,明浩不時看看牆上的鐘,每一分鐘都變得無限漫長。
安靜的手機終于響起,打破了室內的靜寂,明浩跳起來接起︰
「喂,明浩,我安靜。你在家里吧?害你擔心了,對不起。我過會兒就回來了。」安靜借了姨媽的手機給明浩報平安。
「好,我在家。」明浩听到安靜的聲音,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太好了,安靜沒事。明浩懸了一上午的心終于像飛機著陸了一樣,落到了實處。
安靜沒有听姨媽要她住院的建議,也沒有接受姨媽要她住到她家里去的安排。在打完幾瓶點滴後,安靜堅持回了家。她心里除了惦記著明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靜畢竟是安靜,她已不是純潔單純的高中學生,不再是九年前的學生記者,特別是經歷了幾年的職業記者生涯,尤其是在社會新聞部的歷練,人生百態,世事無常,人心不測,她也看得多了,在疑慮、傷心、彷徨、無助之後,理智很快就回來了。
安靜到家後,張明浩像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般,抱住安靜不肯松手,明浩覺得只有在這樣身體接觸的擁抱中,才能讓他長時間的擔心和憂慮得到緩釋。
明浩高大的身材,寬闊的肩膀,
男人的氣息,讓安靜忽然意識到,明浩長大了,已不再是個男孩,這讓安靜既高興又忽然有一絲不安。
安靜來不及理清自己的情緒,趕快嚷嚷「快松手,我頭暈」,明浩這才扶著安靜去沙發上坐下。
「你還沒吃吧,我去做飯。」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明浩做家務比安靜強多了,所以安靜也隨他去。從昨天中午開始到現在,安靜只在打點滴的時候喝過姨媽帶來的牛女乃。現在,燒開始退了,安靜確實覺得有點餓了。
趁明浩在做飯,安靜到臥室里去休息。走進臥室,安靜看到牆上掛著的她和歐陽山的婚紗照︰一片雛菊花田前面,歐陽山擁著她做親吻狀。這個雛菊花田的背景是歐陽山特別對攝影師提出來的。安靜看得出,他的眼神是真的專注,真的深情,不是為了拍照而表演。
安靜看著照片忽然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她想見到歐陽山,她有很多話要問他。可是,為什麼每次在她最矛盾痛苦的時候,他總是遠在天邊?
安靜拿出手機翻看了下,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歐陽山的電話來過,連短信都沒有一條。今天明明听陳宇波說過,他給歐陽山打過電話,他是知道自己生病了的,但是沒有電話,沒有慰問。
安靜哪里知道,她在打點滴的時候正是歐陽山等人圍著暈過去的于欣潔,亂得團團轉的時候,根本沒有功夫聯系她。
安靜也許是被歐陽山寵慣了,稍有疏忽,她的心酸酸的。
安靜拿起手機,撥了歐陽山的號碼。一遍又一遍的彩鈴聲響起,電話始終沒有被接起。安靜再撥,終于,電話接起來了。
「你還在A市嗎?」
「安靜,我是于欣潔。」
2
于欣潔在經過緊急搶救後,情況慢慢穩定了下來,其實並不嚴重,不過是一時急火攻心而已。只是歐陽山再不敢提要回N市的事情。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無能過,生意上的事情再難都沒有難倒過他,難怪中國自古就有「清官難斷家務事」的說法,歐陽山這回算是徹底領教了。
中午時分,盛冰過來招呼歐陽山,示意他到她辦公室去一趟。歐陽山剛走出病房,他的手機就在病房里響了起來。于欣潔開始沒在意,但是那個鈴聲很固執地一直響,于欣潔示意劉小米把手機給她拿過來。于欣潔一看是安靜來電,她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
「安靜,我是于欣潔。」
「哦,阿姨,您好。」安靜一听是于欣潔,直後悔打了這個電話,但是她只好硬著頭皮听下去。
「安靜,請你以後不要再給我家兒子打電話了。你和忻子航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不要怪阿姨說話難听,我們歐陽家清清白白,我家兒子更是清清白白的,不可能娶你這樣的女孩子進門。」
于欣潔掛了電話還是氣憤難平,狠狠地把手機扔在了床上。劉小米小心翼翼地把手機從被子上拿起來,仍然放到床頭櫃上。
于欣潔好像想起些什麼,又拿起手機來研究了一番,最後無奈交給小米道︰「幫阿姨把剛才那個電話刪刪掉吧,這新式手機我還真不會用。」
看過上午病房里的一幕和現在于欣潔的樣子,劉小米大概已經搞清楚了狀況。那個叫安靜的女孩應該是歐陽山的女朋友,看起來歐陽山很喜歡她,但是于阿姨和歐陽叔叔似乎對安靜成見很深。劉小米的好奇心被強烈地激發起來了,以歐陽山的成就和眼光,他看中的女孩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可是于欣潔和歐陽天夫妻倆為什麼會這樣強烈反對呢?
劉小米突然對安靜產生了無限的興趣。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呢?
劉小米正在沉思,于欣潔忽然轉頭看著她,似乎想對她說什麼。小米感到了于欣潔的目光,收回心思,對于欣潔笑笑,問道︰
「阿姨,有事嗎?」
于欣潔不語,片刻,她才開口︰
「小米,阿姨想坦白地問你件事,你一定也要非常坦白地告訴阿姨實話,你看行不行?」
小米點頭,答道︰「沒問題,阿姨,您請說。」
「你喜歡我們家歐陽山嗎?」于欣潔看了看門外,趁歐陽山還沒有回來,要趕快把該講的講完,「我是指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
小米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喜歡。阿姨,有哪個女孩會不喜歡您兒子那樣的男人呢?」
于欣潔一听小米的話,馬上喜上眉梢︰
「那好,既然你喜歡他,你就好好地把握住機會。那個安靜,對了,不瞞你說,就是山兒現在的女朋友,她各方面條件都沒法和你比,只要你鍥而不舍,我相信山兒很快也會喜歡你的。不管怎麼樣,阿姨和叔叔會在暗中支持你。」
小米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放心吧,阿姨,我會讓歐陽山把心轉到我身上來的。」
小米信心滿滿的樣子,一看就是從小養尊處優,從未在男女情事上有過敗績的公主型女孩。
正說話間,歐陽山回來了。于欣潔對小米使了個眼色,表示對她的贊許。
歐陽山一進門就徑直走到床頭櫃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生怕漏掉什麼電話似的,看後,臉上終究是失落的神色。
他在病房里轉了轉,然後對著于欣潔說道︰
「媽,我到樓下去買點純淨水,這醫院里的水真難喝。」
說完,歐陽山也不顧于欣潔什麼表情,就走了出去。他沒有搭電梯,直接從樓梯往下走,往下走了兩層,歐陽山就掏出手機撥打安靜手機號碼。長長的待機聲音後,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听」的語音。歐陽山滿懷的希望沉入了無底的黑洞。
難道安靜還在醫院里?可是她的手機不是明浩拿著嗎?明浩為什麼也不接電話?
歐陽山不敢去打擾安靜媽媽李紅琳,萬一安靜有什麼事情,豈不是讓她更加擔心?此時,歐陽山非常後悔沒有存安靜姨媽的電話。
無限焦慮之中,歐陽山靈光一閃,想到陳宇波知道安靜情況,可以問下陳宇波。想知道安靜的消息居然要通過陳宇波,雖然這讓歐陽山感到很不舒服,可眼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顧不上面子和自尊,歐陽山很快撥通了陳宇波的電話︰
「陳宇波,你好,我歐陽山。早上太匆忙,沒來得及表達謝意。不過,大恩不言謝,等我回到N市,再好好答謝你幫我救安靜的大恩吧。對了,安靜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話語間,歐陽山終究還是想給自己挽回點面子,一副安靜是「他的女人」的口氣。
陳宇波此時正在從N市去往省城S市的路上,接到歐陽山的電話,他也挺意外。他感覺,歐陽山這個男人是個生性冷淡的人,不會對哪個人特別熱情。他主動給他電話,一定是有什麼萬不得已的原因。陳宇波沒有猜錯,果然,他是為安靜而來。安靜現在早該回家了,到現在都沒和歐陽山聯系過?陳宇波聯想到昨天深夜看安靜一個人在街頭徘徊哭泣的樣子,他明白了,歐陽山和安靜之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而且絕對不是小問題。
陳宇波心里也不安起來,他擔心的是安靜︰她,不會有什麼事吧?
結束和陳宇波通話的歐陽山,焦慮的心情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加不安起來。
安靜早就應該回到家了,可是她為什麼不接電話?從昨天中午開始,他就和安靜失去聯絡了,算來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歐陽山感到這二十四個小時像過了一年那麼漫長。有種恐懼感在一點點迫近,歐陽山感到異常疲憊和絕望。
怎麼辦?再和媽媽說要去N市找安靜,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動靜來;不走,歐陽山感到再也受不了沒有安靜消息的日子,這種煎熬快要將他的心熬成灰燼。
「歐陽山!」
歐陽山抬頭,劉小米笑眯眯地站在高他幾個台階的樓梯上,一副抓到了現形的得意樣。
任歐陽山修養再好,此時火上澆油的劉小米也是撞到了槍口上,歐陽山粗暴地吼道︰
「劉小米,別來當我媽的暗探,這種行為非常不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