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高高在上的她,怎麼會想到自己會有今日的遭遇?自己是一國的皇後、是太子的母親,卻如此狼狽地退出刀光劍影的爭斗,交付出滿身的盛裝和驕傲,而蜷縮在這樣的角落,靜靜地等待死亡?
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景陽都像把她遺忘了一樣,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看望過她了。
為了鞏固自己的後位,她的雙手不知道沾了多少無辜的鮮血,難道這就是報應?這就是懲罰?
「唉!」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抬起手輕輕模了模自己那雖然是疲倦卻仍是細膩的臉。「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逝。」她自言道,聲音卻是無比低沉。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自己現在很冷宮得到片刻的安寧,已經是很難得的了,可是自己就一直要在這里待下去嗎?任由青絲在等待中成了白發;任由明眸在寂寞中黯淡了顏色;任由自己年華虛度嗎?
本是對景陽抱著一絲希望,可是沒有想到這個沒有用的兒子,從小就沒有野心,而且現在听說對景昊是忠心的很,想到這里,雪後只有自嘆自己生了一個沒有出息的兒子。
「太後,三更天了,秋夜涼,您怎麼還不安睡?」一個婉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語氣中有些關心,又有些責備。
太後?竟然有人會稱自己是太後?是啊,如果自己不替兒子爭那個什麼皇位,現在自己至少是太後啊,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雪後猛地回頭,才知道喚自己的是景炎的王妃雨柔。
她一直覺得這個女子和自己很有緣份,當年她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的時候,有一次去天龍寺燒香祈福,卻在山下發現身受重傷,已經是奄奄一息的雨柔。
因為看見她長的竟然和雲國公主雲羅一模一樣,想著日後也許對付景昊會有用的上她的地方。因此救了她,還收她做了自己的貼身丫鬟。
可是卻被景炎無意中發現了,便求自己將雨柔賜予他,那時自己本是想借機拉攏景炎于是就把這個女子送給了他,沒想到他竟然封她做了正王妃。
如今,自己竟然和雨柔卻都淪落到這里,這怎麼不說是一種緣份呢?
「入秋了,天氣轉涼了,冷宮的被子太少了,想睡也睡不著,我看今夜的月色倒是迷人,就到這里賞賞月。」雪後微笑著說。
「是啊,天氣會越來越冷的,可是他們怎麼不給後宮送被子呢?這些冷宮的奴婢是怎麼當差的啊?」雨柔憤憤地說著話,慢慢踱到雪後跟前
,挨著她一旁坐了下來。
「傻孩子,在冷宮里,奴婢對主子不尊、甚至凌駕于主子之上,是再常見不過的事。听說現在的皇上對後宮的事全不過問,新的貴妃忙著爭寵,哪還有人顧的上我們啊?」
「可是,可是這讓我們怎麼過冬呢?不行,我明天一定要找負責的宮女好好說說,我可是正王妃呢!」雨柔極不高興的說。
「傻孩子,我還是太後呢?我們現在在冷宮,誰還會把我們當成一回事啊,孩子,沒死就已經萬幸了。」雪後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一直都很喜歡雨柔,是那種真心的喜歡,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
「太後,難道我們就要老死在這個鳥都不來的地方嗎?不,我不要,我一定要出去,而且要把您也帶出去,我一定要好好照顧您,讓您吃的好,睡的好,不用在這里坐這個冷石頭。」雨柔閃動著自己的大眼楮一臉嚴肅的說。
雪後好像早已經听慣她的言辭,只是寵膩的撫模著雨柔那瀑布一般的長發,借著月光,仔細地看著她。
雨柔迎著她的目光,眼神里全是心痛,在雨柔心里,雖然她知道這個雪後曾經是多麼的惡毒,可是她對自己卻是寵愛的,在自己心中,早就把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當作了自己的母親。
「你們兩個怎麼還不睡呢?天都這麼晚了,做在這里做什麼?「傳來女子責備的聲音。
雪後和雨柔尋聲看去,才發現是冷宮一個管事的丫鬟-涼兒,涼兒直直地迎著她們的目光,眼神里毫無怯意。
雨柔想要說什麼,卻被雪後暗暗拉了一下衣裙制止了,雪後盯著涼兒仔細打量著,沒有想到這個丫鬟長的倒是有幾分姿色。可是在後宮,有著後宮的規矩,那就是宮女即使有著傾國的容貌,也只能像聾子的耳朵一樣,擺設而已。她們根本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可能,原因只有一個,她們不知道怎麼去爭寵。
雪後的臉上又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她站了起來,走向涼兒,故意左右打量著她,嘴里還嘖嘖稱贊著。
她的舉動讓雨柔和涼兒都呆在了那里,二丈模不到頭腦。
雪後舉起手使勁往涼兒上一拍,「啪「的一聲,涼兒痛的跳了起來,正要發火,雪後卻開心的拍著手掌︰「太好了,涼兒,以後你準生皇子。」
雪後的話讓涼兒一下子呆住了,雨柔也迷惑的看著雪後,她很擔心,是不是在這冷宮時間長了,雪後都快瘋了?
「唉呀,涼兒,你怎麼不去選妃?以你的姿色,應該會選中的。」雪後假裝很認真的說。
「我?」涼兒用手指著自己,張大了嘴。
這時候,雨柔已經懂了雪後的意思,她也站了起來,走到了涼兒的身邊,配合著雪後,一個勁的點著頭︰「是啊,涼兒真的好美,應該參加選妃的,是不想參加所以沒嗎?」
「唉,不是不想參加,是入選了也沒有用,現在那個月貴妃,太歷害了,听說入選的妃子,只要是不順她的眼,全死的不明不白的,我,我可不敢!」涼兒模著自己的脖子說。語氣卻親近了很多,就像朋友在聊天一樣。
雪後這時一下子抓住了涼兒的手,神秘地說︰「涼兒,你想不想當妃子,而且當皇上寵愛的妃子?」
涼兒一臉震驚的盯著雪後,看到雪後那認真的眼神,她用力點著頭︰「想,做夢都在想,太後,您有辦法?」稱呼也換成了太後了。
「有,但是你必須听我的!」雪後悄悄地在涼兒耳邊開始說著什麼,只看見涼兒兩眼放神,听的滿心歡喜,不住點頭。
雨柔沒有去听雪後的主意,但是她知道,這冬天的被子應該有著落了,想到這里,她不由佩服雪後是多麼歷害,可是,她把雪後想的太簡單了,雪後走出的這步棋不光只是要冬天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