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惹帝王 淚眼看游子歸家【上】

作者 ︰ aoxuechengshuang

今天,對安陽府的百姓們而言,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也是個好日子。歷書上清晰的表示著︰宜︰諸事宜,祭祀、嫁娶、上梁、遷墳、動土。

任家老宅,坐落安陽府城東,佔地頗廣,大紅門牆石獅護院頗為氣派,以前許多人都以入得任府為榮。如今卻因四年前之事,任家早已敗落,再加上北宮家族尚在安陽府時對任家的若有似無的打壓,更是讓這個屹立數百年不倒的家族飽受苦難,支離破碎。

因為沒了震懾和約束力,這平常人輕易不敢靠近的任府周邊竟然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小攤在喲喝販賣,一時間看著倒是為那往日里威嚴的任府多了絲熱鬧非凡。

「這可是任家祖傳的寶鏡,嘿嘿,咱們安陽府哪個不知道任家就是當年那仙女落戶的地兒,」一青衣短褂扮相的貨郎嘿嘿笑著將一柄銅鏡取了出來給周遭的人看,「瞧瞧、瞧瞧,一看就非同凡俗罷,哪位大娘大嬸姐姐妹妹們看中了,我便宜給了她。」

「既是寶鏡哪還能便宜,瞧著就是騙人的!」有人起哄道。

「哎哎哎,話不可能這麼說,這佛度有緣,這寶鏡尋主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貨郎振振有詞的辯解倏然卡了殼,眼楮也盯著前方看呆了。

只見貨郎瞅著的方向,不知道何時居然來了一行車隊,拱衛在中間的一輛四輪馬車上下來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青色襦裙折腰扶柳的婉約女子娉婷行來,她眉目如畫,嘴角含翹,自有一番氣度,瞧著讓人觀之可親卻也莫不敢褻瀆。

「這位小哥,奴要這面寶鏡,還請您割愛。」一段雪白的皓腕挽著一支淺翡色玉鐲送至貨郎眼前,女子溫潤的掌心躺著一錠熠熠生輝的元寶。瞧著至少也是五兩。

「您要這就拿去罷,不要錢,佛度有緣嘛∼∼∼」貨郎磕磕踫踫的說,趕忙拿了銅鏡往女子手上遞過去,雙眼更是止不住的往女子清婉的姣好面容上偷瞧去。

「咯咯咯∼∼∼」女子掩嘴輕笑,端端是一口吳儂軟語,「小哥好生有趣,哪有開門做生意不要錢的,」將銀錠放在貨郎的攤子上,發出咯 一聲輕響,女子接過貨郎傻呆呆遞過來的銅鏡,微微福身,扭腰折回了車上。

「莫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天仙中人……要是能娶來做我的娘子……」貨郎喃喃自語著,竟是想痴了。

「小姐,這面銅鏡可有什麼特別之處?」將銅鏡遞予任洛岩,琬兒好奇地問。

「特別?不,它只是一面普通的銅鏡,」一抹苦澀自任洛岩臉上一閃而逝,「這銅鏡,是我,是我及笄的時候,父親送予我的第一面銅鏡,你瞧——」任洛岩拂過銅鏡邊緣內側的一處,「這兒是吾父親自微雕著‘吾兒洛安康’的字跡。」

「小姐的父親還真是好大一番的心思。」琬兒感慨的看著這小的只有米粒大的幾乎看不清的字跡,不禁想起自己的父親,琬兒生父對她雖然也算是不錯,但是卻還是畏後妻如虎,將她這個前妻長女給送進了宮去。

任洛岩沒有注意到琬兒的異常神色,她的眼神專注在那面銅鏡上,「幸好,那日我沒有帶去北宮家,要不然,定是

再也見不著了。」

「小姐,這也是您與這鏡有緣,您沒听那貨郎說嗎,佛度有緣,這銅鏡瞧著定是有了靈性才會舍不得您這個舊主,自個兒冒將出來,省得您尋啊。」琬兒笑靨如花的道,像是沒有听到那‘北宮家’三個字,有些東西,不是她可以知道的。揣著明白裝糊涂,這也是一門學問。

任洛岩苦笑了下,「琬兒,你好厲害,為什麼每次你都可以讓我好難過好難過的心思變得輕松起來。」

琬兒也笑了,「小姐可別夸婢子,婢子承受不起,這全是因您自個兒心態好才是。」

「琬兒,你總是變著法兒夸我,你會寵壞我的。」任洛岩嘴角彎起一抹弧度,絕美的面容上一片純淨氣息。讓人難以相信她曾經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度過了三年多。

叩叩叩。

外面傳來清脆的敲擊聲。

任洛岩順手撩起垂著頰畔的面紗鋝回耳後,琬兒掀開簾子探出頭去。

「小英子,有事嗎?」琬兒瞧見是個熟悉的小內宦,笑著問。

「總管大人要小的來問您們準備好了沒,中門要大開了。」跑得氣息有些喘的小內侍掰著車軸說,大概是因為還沒有長開,小家伙身上竟有一種雌雄莫辯的魅力。

「任家還有人嗎?」任洛岩實在忍不住,出聲問。從臨靠進著任府,她的心,就無法控制的激蕩。

小內侍低眉垂目道,「回姑姑,有的,听說是有個老管家還在守著任家老宅子,那位老人家說,他家小姐一定還活著,一定會回來的。」

「威伯,一定是威伯!」任洛岩一听小內侍形容眼淚登時就下來了。

「小姐,您可千萬別哭,這是好事兒啊!」琬兒趕緊過來勸慰道。

任洛岩含糊的點點頭,振了振精神,將手中的銅鏡抱緊了,琬兒見狀欣慰一笑,「小英子,麻煩你去和總管大人說,就說姑姑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進去。」

「好咧。」小英子爽快的應了聲,小跑著走了。

已經將近四年封閉的任家祖宅大門緩緩開啟了。

大門一開,外邊的貨郎小販客商行人都是一陣雞飛狗跳,逃的逃溜得溜閃的閃,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人已經跑得離遠了,由此可見,這任府雖說敗落了,卻是余威尚存。

不過那些人也沒有全部散去,都三三兩兩的圍戰在不遠處看著這兒。

一個胡子花白老人不知何時已經顫顫巍巍的站在門口,忐忑不安的雙手攥著,不知道今日府尹大人為何會明令他大開任府中門。

「北……北宮大少爺?」老人驚愕的看著策馬騎近的北宮冷,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個人怎麼會在這兒?他們一家不是都去了邊疆嗎?難道……難道他們又是來報復的?!老人枯萎的老臉上頓時顯出一片慌色,無論如何,這任府祖宅,他就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要維護的!

「威伯,好久不見。」北宮冷對老人點了個頭,他翻身下馬,凝視著老者忐忑不安的眼楮說,「你家小姐回來了。」

「我家……小姐……」老人笨嘴拙舌的重復,顯然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我家小姐回來了……」

「是的,你家小姐回來了。」北宮冷嘆息,威伯讓他想起了他家的老管家,現在安陽客棧的老掌櫃越伯,一時間,他面上的神情緩和不少。

老人咚得一聲跪了,老淚縱橫,「多謝北宮家大人大量,放我家小姐歸來,多謝,多謝……老朽定當來世結草餃環以報大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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