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任洛岩為自己的身懷有孕感到由衷的喜意,以往雖然琬兒也說過很多她有孕後的好處,只是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並沒有全然放在心上,但是昨夜……任洛岩杵在幾上的秀顏難免有些紅暈滿腮。如果不是張太醫他們說了三個月內切忌房事……她怕是怎麼也逃不月兌吧?
想到昨夜那緊緊箍住她腰的大手和壓抑在她頸項側的粗重喘息,任洛岩渾身都像是被火燒灼了一般的紅透了……不過……他願意為她忍著……任洛岩無意識的輕咬下唇,听宮里嬤嬤的話,沒有哪個帝王會在妃子懷孕的時候卻壓抑自己的***的……就是他……也不應該的……只是,想到身邊的哪個熟悉女子會爬上他的床侍寢……她這心也就抽疼的厲害……眼神黯了黯,既然已經做了他的妃子,決意回宮,那麼善妒就不是她應該有的行為了,更何況,那個更應該吃醋的還在後宮坐鎮呢,她……何嘗不是那一國之母的眼中釘肉中刺?!
「夫人,集市到了。」琬兒低低的笑聲從車簾外傳來,隨即一只雪白的玉臂探了進來,掀開了簾子。
「主子呢?」任洛岩松開咬住的下唇,輕聲問,昨夜……他可是答應她會陪她一起過來逛逛的。
「夫人您瞧,那是誰?」琬兒難得俏皮地眨了眨眼,悄悄指了前方——任洛岩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不由睜大了眼楮——只見著一襲白色儒服面如冠玉的青年搖晃著手中的一柄折扇笑容滿面的往她這邊走來,步履雍容君子如玉。
瞧著他這一身,聰慧如任洛岩又怎麼會不知道,他這是專門來陪她逛集市呢——熱淚頓時涌上了眼眶,她也不知為何,自從有了身子後,這情緒就有些個控制不住了,經常因為一些有的沒的而落下淚來,倒有些像那石頭記中的林妹妹了。
「瞧著這四下人流如織,車馬如龍,夫人可願與在下把臂同游。」一身士子衫的皇帝微微笑著伸出了手。
把臂同游?
任洛岩驚愕地看著他,她又不是男子,更何況哪有人敢和皇帝‘把臂’的……今兒他怎麼說話……這般的不靠譜?
穿著一身綠色綾羅,外罩透明薄紗,腰間系著半塊梅佩和同色流蘇的任洛岩看了那手一眼,輕輕將自己白皙如玉的柔荑放在了那只修長有力的大手上,「但憑……夫君吩咐。」美人含羞,眉目如畫。
今日,任洛岩在琬兒她們的打理下放下了一頭漆黑如墨的青絲,頭上只是隨意挽了一個蝶髻,簪上了一根碧綠色的梅花釵,單股為簪雙股釵,今日簪上這梅花釵未必就沒有因著有他陪伴的喜悅在里頭。這次她沒有戴斗笠只是在面上遮了一層薄薄的透綠色面紗,如今隨著她下車的舉動,青絲與面紗的花結隨風飄揚,伴隨著那微微振袖而起的紗衣真真有了九天仙子下凡的韻味。
「娘子今日還真是……美若仙姿,讓人瞧了都飛了三魂七魄去。」輕佻地在眼前嬌羞人兒的手心輕輕勾畫了下,一身士子儒服的英俊男子握著她的手徑自往了那集市上逛去。
「琬兒姐姐……主子和夫人看上去好像一幅畫一樣……」小環痴痴地望著前面,她沒讀過書也只能說些淺顯些的話,可越是質樸卻越能打動人心。
琬兒嘴角揚著暖暖地笑容,「是啊,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呢……所以,咱們要好好守護這幅畫呀。」她意味深長的說,神色莊重。小荷、小翠、兩個小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頭,小荷則是
眨動了下眼楮,若有所思。
「夫人想去哪里?」皇帝溫和地問,視在場若隱若現投來的目光于無物。
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被牽著的任洛岩面若敷粉絕艷傾城雖說不能讓人瞧見,但那雙未被面紗遮掩的晶亮烏眸卻能從中看出她滿心的喜悅和濃濃的歡怯情緒。
大盛風俗尚好,這當街有所親昵雖說有些衛道士不能接受,但普通民眾卻也能理解一二,因此見到這樣一個俊美的書生與蒙著面紗的閨秀拖手而行倒也沒有什麼厭惡的情緒,相反,都是神色隱含祝福的意味,充滿著善意。
任洛岩何曾經歷過這般善意的場面,且不說曲集琬兒等人的既敬且畏單單是那深宮中的勾心斗角就讓她從未嘗受過這般得到祝福的滋味,如今瞧了,心中自然是滿心的歡喜,那被動被皇帝捉著的小手也自然而然地反握了回去,她一動,與她手手相連的皇帝自然也感覺到了,他面上雖未因此表現出什麼歡喜來,但是從嘴角那隱隱上勾的弧度,卻也能略知一二了。
兩人如同那普通戀侶一般在集市上東走西看,除了隨著他們身後的曲集和小荷小翠小環幾人,其他護衛都是隱沒在人群中,佔據了各個死角悄然守衛,至于琬兒……卻在人們未曾注意的時候悄然退出了這個圈子……這也是她找小荷煽動任洛岩出來的最根本原因所在。
避開了幾個跟隨而來的人影,琬兒閃進了一間極是普通的民房里。
穿了一身藍色布衣的威伯正背負著雙手盯著牆上的歲寒三友圖等著她。
「琬兒丫頭來啦?」威伯轉過身來揀了主位坐了,微笑著看著琬兒。
琬兒娉婷上前行禮,「琬兒見過威伯。」
「勿需多禮,」威伯笑著指了旁邊的圓椅,「來,坐坐,這些日子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琬兒躬身謝了坐,眉頭微蹙道,「從宮里傳來的情報確實有些不妙,皇後和瑕貴妃等一宮主妃大部分都獲悉了陛下和娘娘逛月老廟的消息了……而且,娘娘有孕的事情,也傳了進去。」
「太後呢?太後也知道了?」威伯沉吟著問。
「怎麼瞞得過她?」琬兒苦笑一聲,「太後是最先知道的,除了皇後和瑕貴妃各有渠道得知外……其她幾位主宮都是太後遣人‘無意’告知的……」
「她這般攪弄一灘渾水卻是何意?」威伯知道太後出手對任洛岩的意義。
「想來也是不滿意了吧,」琬兒如今對威伯卻是非常信任,想說什麼就什麼,「……宮中的孩子畢竟少了些……」
「從這上面看,太後應該是保護大姑娘吧?大姑娘懷的難道就不是龍種了?」威伯哼了哼。
「威伯,琬兒說句不該說的話,以陛下對娘娘的態度……太後對娘娘的這個孩子只怕是……」
「戒慎多于喜愛嗎?」威伯接口,琬兒神色沉重的點頭。
「無論如何,大姑娘和小少爺絕不能出事!」威伯表情鄭重,「大姑娘和小少爺就交托給你了!」
「琬兒定當努力不負所托!」琬兒同樣回以莊重的臉色。
「好,很好,這是我們任家在朝廷里的一些勢力,你看完後我直接燒了。」威伯干脆地從懷中掏出一卷絲綢來,遞給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