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惹帝王 普天同慶上元夜【6】

作者 ︰ aoxuechengshuang

上元夜,初八點燈,十七落燈。這日乃上元天官賜福之辰,白晝為市,熱鬧非凡,夜間燃燈,蔚為壯觀,城鄉燈火通明,士族庶民,一律掛燈。每每初八宵禁就會取消,由得人們夜晚也能賞燈逛廟會,只不過這京畿的府尹就要好一頓忙活了,這是最喜慶的日子,也是作奸犯科最猖獗的日子,經常京畿府尹忙得連元宵都吃不到一口呢。

皇帝和任洛岩等人還未出內城就瞧見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幾乎將黑夜燻染成了白晝,送子觀音燈,九轉金蓮等,婆母教媳燈,士子登科燈,梅花燈,蓮花燈,彩蝶燈,芙蕖燈,還有八角走馬觀花燈,銀蛾雪柳燈,葫蘆燈、喜鵲燈、翠鳥燈、花籃燈……等等等等,這時候已近三更,賞燈之人依然有增無減,皇帝將已經放下兜帽,只用綃紗掩了口鼻的任洛岩半摟在懷里,這接踵摩肩的,炮竹之聲更是不絕于耳,振聾發聵,任琬她們不知道何時已經和任洛岩他們擠散了,只留下了皇帝和任洛岩兩個。

前方正好有賣燈的人在喲喝,說是猜準十個燈謎就送一盞花燈,猜中了二十個燈謎就是送二盞,以此類推,任洛岩卻一眼相中了最頂上那個,那花燈表現的是一個三口之家,父親站在左邊,母親站在右邊,而他們的孩子,一個粉妝玉琢穿著紅肚兜肚兜上還繡著一個篆體壽字的小女圭女圭被抱在母親懷中,而父親攬著母親的肩膀,就好像是將母子二人都攏抱了起來,三人之間流轉的溫情脈脈栩栩如生彷佛真的就有這樣一對夫妻和一個孩兒相擁著在他們眼前。

任洛岩渴望的眼神皇帝瞧得分明,微微一笑,他牽著任洛岩往那燈攤走去。

「你這花燈怎麼賣?」這樣一對出眾的男女顯然是極為醒目的,皇帝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氣勢也讓人本能的有些畏懼,任洛岩雖然遮掩住了下半張面容,可亦能從那雙靈動的眸子里覷視一二,這絕對是個美人,更何況兩人繡工華美裁剪大方的氅衣也告訴了眾人這一對夫婦絕對不是普通身份。

喲喝的不亦悅乎的燈攤小哥順著皇帝的視線往上飄,直到落到那瞧著最精致最秀彩的花燈上時,他訕笑說,「回這位公子爺,這花燈,這花燈卻是不賣的。」

「不賣?你這花燈擺出來卻不是賣的?」皇帝挑眉反問。

「是的,這,這花燈是咱們京城里幾個最出色的燈匠合在一起耗費了整整八個月才扎做出來的,是這次的壓箱之寶,絕對不能賣的,不過,可以猜謎,只要您能猜出燈謎,那這花燈您也可以拿去。」燈攤小哥狗腿的說,不知為何他能夠清楚的從眼前這個威嚴不顯的貴公子身上感覺到一股壓迫,讓他本能的卑躬屈膝,不敢有絲毫不敬。

「算了,不要了,」任洛岩扯了下皇帝的衣袖,滿眼遺憾地看了那花燈一眼轉身欲走,「嗯?不是喜歡嗎?怎的就不要了?」皇帝不解地問,任洛岩戀戀不舍地又看了那花燈一眼道,「剛才這位小哥不是說了嗎?猜出十個燈謎換一個花燈,還是換那些普通的,這個耗費了八個月的花燈肯定就要猜更多的謎語了,」任洛岩瞧了這熙攘的人群,「妾身可不願今晚的大好時辰就在這猜謎上度過了。」旁觀眾人听得任洛岩的聲音皆是心中贊嘆,雖未瞧見顏容,可端是這聲音就覺得是黃鸝嬌脆,字字動人了呀。

「既如此,那為夫帶娘子先去別處逛逛。」皇帝無所謂,反正待會叫曲集過來拿也就是了,兩人正欲走,後面的燈攤小販卻出口喚道,「兩位慢行!」

「還有何事?」皇帝略略有些不悅的掃了小販一眼。

燈攤小販不知為何居然被這一眼瞧得一抖,險些失態地一坐地上了,「尊夫人誤會了,這鴛鴦憐子燈卻非是旁的花燈可比,自然也勿需

猜上十數二十個花燈那般的繁復,」燈攤小販也不知道他今兒怎麼就鬼使神差了,居然會隨意編造個理由來,甚至巴不得將這花燈拱手相送了。

「哦?」皇帝饒有興趣地又帶著任洛岩回轉過來,如果能親自拿了送顏兒,他自然更要樂意一些,「那是個什麼規矩?」任洛岩也亮了雙眸子,鴛鴦憐子燈,這名字可真好。

「您只要猜出這燈攤上最難猜的燈謎就成了。」小販下意識道,可一說完他又悔的腸子都青了,要是這位眼瞧著就是貴客的客人猜不出來那可怎麼辦?不會平白惹了個禍事兒出來罷?

「哦,說來听听,朕……咳,本公子要試試。」皇帝轉的生硬。

剛才那個‘朕’字以小販那整日里喲喝買賣練就出來的耳朵怎麼可能听錯,他雖然面上未變,可雙腿已經不受控制的在攤子下打起了擺子,俺的娘喂∼擺個燈攤居然把皇帝老爺給招來了……不過說來這皇帝老爺長得可真俊……啊呸,我這在胡思亂想什麼……皇帝老爺就在攤子前面瞧著呢,哎喲,這可怎麼辦,要是出了個難題皇帝老爺猜不出來,那……那我不是要被誅九族了嗎……可是要是給個容易的,那……那要是被皇上察覺了,那可是罪犯欺君吶……俺的爺爺啊……您說我正月十五出來擺個什麼攤子……帶著家里人逛花燈不是極好嗎……

小販在心里叫苦不迭地哆嗦著回頭用竹竿將那盞鴛鴦憐子燈給頂了下來,小心擱在攤子上的時候,小販差點就頂不住的撲通一聲跪下叫著皇帝老爺這盞燈小的孝敬您老了,成不,成不……

雖然小販已經極力克制噴涌的情緒,可是以皇帝的察言觀色哪里還看不出來他猜出了他的身份,略略挑眉,這還是個機靈的,至少沒當場泄露了他的身份,而且僅憑一個不確定的‘朕’字就猜出他的身份,這舉一反三的能力也不差,皇帝心里點頭,看著是不是能培養一段時間,也許是個人才也不一定。

「那,那小的這就報燈謎啦……」小販嘀咕著,不能太難也絕對不能太容易,俺的爹啊,我肚子里的存貨可不多呀,小販兩條毛蟲眉皺得死緊,任洛岩瞧著有趣撲哧一聲笑了,見皇帝瞅她,忙正了顏色,做出沒事的模樣來。難得瞧見任洛岩這般叫俏可人的模樣,皇帝也是興致高昂,「好,朕倒要瞧瞧你能出個什麼題目來。」自己贏來的,顯然更能讓皇帝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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