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任洛岩已經退到了太液池邊,瞧著她直勾勾瞅著太液池水的眼神皇帝心都提了起來,眼下雖已是夏中,可太液池的水還是冰涼刺骨,以任洛岩的身子骨兒就是不死也要半條命!
眼看著任洛岩踩在橋上搖搖欲墜,皇帝想要上去把人抱下來又怕她掙扎著掉進水里或者被那紫玉珍珠瓊釵給刺傷喉嚨一時投鼠忌器動彈不得。
「不要沖動!曲集已經過去了!」太後一把抓住了皇帝的手腕,她畢竟是一國太後,在外人面前不可能失了自己的威信,所以雖然也為小孫子的瀕臨死亡而痛苦萬分,可表面卻完全看不出來。
皇帝定神一看,果然曲集已經從袖中甩出了一條白綾小心往任洛岩腰間探去,誰料任洛岩剛好一個站不穩人往後倒了倒,卻是險險避開了那白綾,這白綾任洛岩不值得看過多少次了,她怎麼會認不出來,頓時阻止她和玨兒一起死的皇帝深惡痛絕,皇帝被她仇恨的眼神看得心如刀絞可盡管如此,他還是穩著聲音說,「顏兒過來,到朕身邊來……」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沉痛和苦澀還有著刻骨的柔情,任洛岩下意識地朝他走了一步,又迅速往後退了去,看向皇帝的眼神也充滿了警惕。
場面一時間陷入僵局。
這時任琬和暗兒還有小荷腳步凌亂的循著聲音趕來了,任琬一看到自家娘娘站在橋上隨時有可能掉進太液池里腦袋又是一暈,她強自鎮定了心神跨前兩步對皇帝等人行了一禮,才慢慢的上了橋——
而暗兒在看見任洛岩華服凌亂懷中嬰兒面目青紫的模樣,渾身劇烈的顫動了下。
「站住!」任洛岩低低咆哮,如同一只被人侵犯了領地的母獅。
任琬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來,天知道她現在怎麼笑得出,「娘娘,是奴婢啊,您瞧瞧,奴婢是琬兒啊。」
「琬兒……是琬兒?」任洛岩驚愕地用無神的眸子看著任琬,眼淚唰的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金磚上,「琬兒,玨兒他……他……」看到這一幕皇帝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小皇子怎麼啦?」任琬強忍著滿心的悲痛故作好奇的問。
「玨兒,玨兒他……他不在了……」任洛岩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嘶聲痛哭。這個姿容絕色的女子如此毫無形象的痛哭讓在場無數人心中不約而同產生了刺痛感。
任琬看了那被她緊緊握在手里的紫玉珍珠瓊釵一眼,穩了穩嗓音笑著說,「娘娘您在說什麼啊,哪有的事兒,剛才太醫不是說了嗎,」她不知道是賽華佗在診治,「這只是很難治,並不是就治不了呀,您還不快把小皇子抱了給太醫們繼續檢查檢查,這可耽擱不得啊。」
見任琬鎮定的侃侃而談,皇太後等人眼底都露出贊許的光芒,皇後等人則是感慨這個聰慧的女子怎麼就沒有分在她們宮里,果然是陳姑姑教得好啊。
「孩子沒事?」任洛岩怔忡的重復,她急急忙忙要去看懷中的幼兒,任琬急忙道,「娘娘,快把您手里的珠釵放下小心別扎著了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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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任洛岩一听手里的珠釵會扎著她的孩子嚇了一跳趕緊丟在了一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說來遲那時快,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皇帝是怎麼動作的,只知道短短一瞬間,皇帝已經將那神智有些不對的梅妃抱在了懷中。
「放開我!」任洛岩見自己突然被抱住登時驚慌失措的掙扎不休,皇帝緊緊箍住她的腰就是任洛岩用力捶打也不放手,而任琬也趁這個機會將任洛岩懷中的孩兒抱了出來這又引起了任洛岩一陣瘋狂的捶打和哭喊——任琬一接過孩子就以最快的速度將手指探孩子的鼻息,良久,任琬腳步一趔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原本就是克制住的淚水更是瘋狂涌出——
「顏兒……顏兒乖,朕在呢,朕還在呢,你並不是一個人,唔……」眾人發出驚叫,皇帝則是悶哼了一聲,原來任洛岩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用著彷佛要咬下他一塊肉的狠勁。皇帝沒有掙扎,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慢慢鋝順任洛岩後背上凌亂的青絲。
「嗚嗚嗚……」慢慢的,任洛岩松了口,眼里的神智漸漸恢復,可是那如槁灰的眸子卻看得皇帝一陣抽痛,「夫君……孩子沒有了……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皇兒……」
「……顏兒別哭,你還有朕呢,朕還在你身邊陪著你呢……」皇帝閉了閉眼楮,聲音嘶啞破碎不堪,「他還沒有叫我娘親,沒有叫你父皇……」任洛岩雙眸含淚緊緊鎖住皇帝的眼楮,淚雨婆娑,「我不是一個好娘親,我連我娘的一半都比不上,我沒有照顧好他……他還那麼小……黃泉路那麼冷那麼黑他怎麼敢一個人走……你讓我去陪他好不好……好不好……」
听到這痛斷肝腸的話就是皇太後听到這話也生出惻隱之心,更何況他人。
「你要陪他,朕怎麼辦……」皇帝捧著她的臉,回視著她的被淚水沖刷的愈發清澈的眸,「你就不要我了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就不要我了嗎?」一滴晶瑩的淚順著皇帝英俊的面容滑下,這是他登基後第一次稱‘我’!
任洛岩渾身劇烈的顫抖著,她死死的咬著下唇,死死的瞪著他,皇帝靜靜的凝視著她,眼底的恐慌與悲慟沒有任何保留的讓她盡收眼底,她渾身發抖,她想要狠下心,她想要視而不見,可她怎麼做得到,怎麼做得到,這是她愛的男人啊,是她的的丈夫啊!任洛岩死死的錘他打他卻再也沒有說要和他們的玨兒一起走。
瑕貴妃看著那相擁的男女,輕輕按上胸口,那兒藏著一個香包,里面有著她的女兒的胎發,「箏兒……」當初她的箏兒走,他有沒有這樣對過她……她不是想比較……她真的不是想比較……瑕貴妃潸然淚下,這一刻……她對那與別的女子相擁而泣的君王——徹底死心。
「母後,父皇他怎麼了?」趙鑫呆呆的看著那一幕仰頭問牽住他的母親,皇後呆呆地看了那對男女半晌,然後彎將趙鑫抱入懷中,將那一顆顆被那相擁的一幕刺痛的淚沁進了小太子的衣服里。「母後別哭……別哭……」稚女敕的嗓音中帶著驚惶和不安,太後嘆息一聲,「都散了罷,今兒看到的事,哀家要是听到宮外有半句風言蜚語……」
眾人打了個寒顫紛紛表示絕不會胡亂說話,太後這才帶著失魂落魄的皇後一行去往仁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