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麒風的話讓任琬整整過了半個多月還沒晃過神來,她甚至記不得那日她到底是說了允還是不允,唯一記得的是那雙勢在必得的深黝黑瞳,不過她就算允了又如何,他又能怎麼做?任琬雖然早就到了出宮的年紀,可卻因為和任洛岩的關系一直在留在宮里,可是她知道只要她開口,任洛岩就絕對會放她走,是她自己不願意,以前不願意是因為她想任洛岩能夠完成姑姑的執念,而現在不願意,則是因為任洛岩身邊最親近的人……只剩下她一個。
她不可能拋下任洛岩一個人離開的,其實她和任洛岩都很清楚她們現在已經算得上是沒有血緣的親人,她又怎麼願意看著這個既是她主子又是她妹妹的女子在這深宮孤立無援?
想起任洛岩肚里的孩子,任琬就忍不住滿心的喜悅,這個孩子她一定會保護的好好的,絕對……絕對不會再有三皇子那樣的遺憾了。
叩叩叩!!!
叩叩叩!!!
接二連三的敲門聲沒有止歇的傳了進來,任琬放下自己手上的繡活,急忙打開了門,只見小荷氣喘吁吁的長在門口,「琬姐姐!您快點到前殿去,皇上要廢太子,剛來咱們宮里,現在……在和娘娘吵呢!」
「什麼?!」任琬嚇了一跳,趕緊將披在身上的衣裳穿好,「咱們這就走,你知道皇上是因為什麼要廢太子嗎?」
「只說是不孝……」小荷語氣急促地說,「我們也不清楚,就知道今早皇上上朝後就去了青鸞宮,不知道和皇後娘娘說了什麼然後大發雷霆的說要廢太子,連聖旨都擬好了!」小荷冷汗涔涔,「琬姐姐,我覺得這里面不對勁,不會牽連到咱們娘娘身上來吧?」
任琬沉在面色穿過重重朱紅回廊半句話都不說,她心里大概有了點譜,只是……皇上這樣做對娘娘可沒好處啊,更何況……想起自家娘娘挺著的那個肚子,任琬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華清宮寢殿內。
「皇上……您這是要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去做靶子啊!」任琬抱著肚子淚如雨下,已經懷孕七個多月的她看上去臃腫的很,不過面容卻依然絕色不掩清麗,「我知道您是想為孩子的往後鋪路,可您用一個含糊的罪名就要廢太子,外面的人會怎麼說?他們不敢說您這君皇,卻會攻擊我這個妖妃!」任洛岩死死地咬住下唇看著站在門口的皇帝嘶聲道,「更別說您就這麼確定妾身肚子里的是個皇子嗎?」
「顏兒,你先冷靜點,」已經被皇後的歇斯底里弄得煩不勝煩的皇帝對任洛岩幾近癲狂的聲音有些不適應的略微皺眉,「朕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們好,」見她還欲反駁,皇帝擺手制止她道,「眼下皇後小動作頻頻卻也知道了收斂,沒有做得像以往那樣明目張膽,但是,一條狡猾的蛇更讓人防不勝防,朕不想再看到你鮮血淋灕倒在地上的模樣!」
「皇上是想要那些人狗急跳牆嗎?」任洛岩勉強恢復了一下情緒目不轉楮地看著皇帝,輕聲試探,「您又怎麼確定她就一定會上勾,這麼多年來她不都平安度過了嗎?」
皇帝神色清冷地彎了下嘴角,「不是什麼時候她都能平安度過的。」
「皇上,妾身求您,不要拿我們的孩子冒險,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玨兒,再不能失去肚子里的這個了。」她眼里含淚,聲
帶祈求。
看著雙眸盛滿恐懼的任洛岩,皇帝來到她身邊,逡巡著她被淚水浸潤的愈發清亮的眸,「顏兒,你的身邊朕已經安排了人在重重保護,你只要安心誕下朕的子嗣即可,其他事情朕都會一一解決。」他不容置疑地看著任洛岩道,若非對任洛岩有著一份獨一無二的情感,身為一個帝王怎麼會耐心的去解釋自己的行為。
見任洛岩還是無法控制那滿心的恐懼,皇帝從任洛岩背後將她摟入懷中,「信朕一次,朕不會讓任何傷害到你們的,再也不會。」他撥開任洛岩披在頸背上的青絲,在上面烙下一個個輕柔的啄吻,細細安撫,任洛岩無力的倚靠在他懷里,無聲哭泣。
「陛下,帝師大人領三品以上文武于宮門外求見。」曲集頭也不抬地走了進來說。
皇帝放開任洛岩伸手理了理她凌亂的青絲低聲道,「顏兒,等朕回來。」接過曲集栓手捧過來的雪熊皮鶴氅,骨節分明的大手剛剛放在系帶上,卻被一雙白皙滑膩柔荑接過了,微微踮起腳尖,給皇帝系好鶴氅系帶,任洛岩哽了哽聲音,定定地凝望著眼前俊美高大的君王,「妾身等您回來。」
皇帝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俯身在任洛岩唇上微微一踫,他大步流星而去。
「娘娘!」皇帝前腳離開任琬命小荷小翠守在外面就獨自一人疾走了進來,見自家主子雙目紅腫渾身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癱軟在地上哭泣登時面色煞白了。
「我沒事……扶我起來,」任洛岩在任琬的攙扶下慢慢挪到床上躺下,她揪住任琬的衣袖啞聲說,「龑虹殿那邊咱們有多少人了?」任琬擔憂地握住她的手道,「只有兩個,那畢竟是皇上眼皮子底下。」
「好,你現在想辦法傳訊令給他們讓他們隨時隨地關注龑虹殿,有什麼事情立刻回報!」任洛岩眉頭倏然絞緊,任琬急忙喚道,「娘娘,您還好吧?!」
「我沒事,你快去。」任洛岩汗濕涔涔,「我也不瞞你,這天,怕是要變了。」
任琬定了定神道,「奴婢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您放心,奴婢這就讓人去傳話。」她擔憂地看了任洛岩一眼匆忙出去了。任洛岩感覺著劇烈的胎動,咬咬唇道,「乖孩子,現在可得乖乖的,別讓娘親擔心……」
突然外殿傳來腳步聲,任洛岩一驚往殿門看去,見是一身縐紗綾藍裙的小翠,她面色有些煞白地說,「娘娘,小荷和琬姐姐出去,琬姐姐吩咐奴婢在這兒照看您,您先睡吧,奴婢就在旁邊守著。」
任洛岩無力地點點頭,慢慢闔上了眼楮,突然一陣危機感傳遍四肢百骸,她兀然睜眼就看到手里拿著一把剪子的小翠正一臉恐慌的戳了下來!
任洛岩險險避開了,那把鋒利的金剪居然將床榻戳穿了一個小洞,「小翠!你做什麼?!」
小翠哇的一聲哭開了,「娘娘……嗚嗚……奴婢沒辦法……有人捉了奴婢的弟弟一家,奴婢沒有辦法……」她語無倫次,明明行凶的人是她,可看上去她比任洛岩還要害怕還要恐懼。
「你就算成功殺了本宮也是誅九族的大罪!」身懷六甲行動不便的任洛岩背靠在床柱上,安撫地摩挲著肚月復,勉力冷靜地說,「你現在將剪子丟開,本宮權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而你弟弟一家本宮也會派人去救如何?」
「娘娘,來不及了……」小翠不停的哭泣,攥著金剪的手在劇烈顫抖,「那人說了,辰正還沒有傳出您的死訊,那奴婢的小佷子會直接被那人守在奴婢弟弟家的人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