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江湖傳 第三部 名利 第五回 沉魚落雁悲相逢

作者 ︰ 姍星

「穆家二小姐,在想什麼?」幽蘭想得太入神,急速轉過身子,沈無爭站在不遠處,雖是隆冬手里依是搖著鐵扇,真是名符其實的鐵扇公子,自然手不離扇,扇不離手。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幽蘭淡淡地回應。

「穆雪瑩是你的名諱?」沈無爭極少嚴肅,但此刻卻是認真地對幽蘭說話。

幽蘭暗自吃驚︰先前的一切定被他看見了,我的身份已經暴露,這刀劍山莊自是呆不得,更無法到龍王島去?不如……想到殺人滅口,幽蘭騰空一躍,沈無爭正欲接招,頓時間渾身失去了知覺。

「隔空點穴!」「你怎麼會……」沈無爭立即反應過來,這正是中原武林失傳近百年的點穴手法。

「沈公子,你知道得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兒,我是留不得你了!」幽蘭從懷中掏出匕首,冷月下,匕首閃出寒光。

「你要殺我?」「像你這樣漂亮的姑娘不應該殺人,放過我……」沈無爭依是嘻笑。

「你已經知道我是誰,絕不能留你!」幽蘭揮動著匕首,她從未殺過人,長這麼大連只動物都未傷害,手在顫抖。

沈無爭看著眼前舞動的匕首,心在打顫,暗暗地告訴自己︰不能死,絕不能讓她殺了我,太子適交付的大事未完成,怎麼可以死呢?何況她還是我的未婚妻,絕不能死在她的手里。「楚陽,你不能殺我!」

「噢,你認為我長得像叫楚陽的女子?」「你們全都是奇怪至極,有的說我像藍瓊、有的喚我幽蘭、更有的叫我芸姑娘、而你卻叫我楚陽……」「我是誰,不用你們亂叫!」幽蘭依是膽怯,將殺人的話掛在嘴邊容易,但真正殺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她的手依舊發顫,盡力平復自己的激動的心情還是失敗,說話的口氣略為發顫,越想平靜卻越難平靜。

「你是楚陽公主。」沈無爭想要在此刻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幽蘭︰「你的生母叫藍瓊,黃芸是你母親的姑女乃女乃……」

「胡言亂語!」「休想用這種方法讓我放棄殺你!」幽蘭並不相信沈無爭的話。

「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到江湖尋找十六年前失落楚陽公主。」「屬下沈無爭乃御前三品帶劍侍衛,我懷中有一塊御賜金牌,不信你可以拿出來瞧瞧……」沈無爭胸有成竹,從幽蘭發顫的聲音中他知道︰她從來沒有殺過人,如果真要殺自己不會講這麼多話。

「好!」幽蘭伸出手在沈無爭的懷中搜尋。

「在往上!往上……」「對……」「怎麼樣?我的胸懷夠溫暖,你的小手該暖和了!」沈無爭前面是想告訴幽蘭金牌的位置,後面又開始俏皮。

幽蘭模出一塊用綢布包裹著的硬東西,打開來看︰皇宮御賜!「就這麼幾個字,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皇宮的東西我可從來沒有見過。」

「公主又說笑了,你身上也有皇家的東西。」沈無爭笑道。

「胡說,我哪里有?」

「公主身上不是有塊晶瑩如雪的靈玉嗎?」「中間有個圖案,夏天的時候是太陽,冬天就是雪花,春秋兩季日夜更替,白天太陽,晚上雪花……」沈無爭緩緩道。

沈無爭話一出口,幽蘭心里暗道︰她如何知道靈玉的秘密?許多人見了要麼視為太陽,要麼便是雪花,可是他卻如此清楚地說出雪花與太陽是夏冬更替、春秋日夜更替的。他……幽蘭記起來了,前段時間沈無爭故意將自己的玉佩丟在地上,惹得自己看了好半天,原來從那個時候起,他便開始留意了。「你少騙我,我才不信!」

「公主——我說的都是實話,我還知道公主的右臂有朵梅花胎記……」沈無爭繼續道。

「你偷看我?」幽蘭才不信沈無爭的話,定是胡言亂語的鬼話,自己明明是孟影與穆塵空的女兒,怎麼又跟藍瓊扯上關系了。「你再說,小心我挖了你的雙眼!」

「公主,你就信屬下一次!」「要不你拿著我的御賜金牌到長安走一趟,進了宮你什麼都會明白的!」沈無爭信誓旦旦。

幽蘭依是不信,可是沈無爭地話又說得如此真切,莫非自己當真是……「那麼,你告訴我是什麼時候的生日,今年多大?」

「公主的生日原本是臘月初六,可是為了避人耳目,你的養父母把你的生日推遲了整整十日,也就是臘月十六,這樣就沒有人懷疑你是藍貴人的女兒……」沈無爭繼續道。

幽蘭依是不信,怎麼會呢?自己明明就是穆冰霜的妹妹穆雪瑩,被他這麼一說,自己又為成另外一個人了。「我不信,你再胡說我便一刀要了你的性命!」心里依是生疑︰與木蓮相處的這些日子,自己可從未提及過關于生辰之事,他如何知曉,自己是臘月十六出生的確不錯,還記得母親孟影說過,她出生的時候百花谷正是大雪紛飛,一片潔白,可是卻有梅花盛開,風景甚是美麗,所以這才取名叫雪瑩,既是雪之風景、也有梅之風韻。片刻,心里暗道︰這鐵扇公子,在江湖的行蹤最是怪異,說不準早已經打听好我的事兒,故意唬人。

沈無爭無奈道︰「好,你說自己是誰便是誰!」沈無爭明白這需要一個過程,突然告訴她是另外一個人,換作誰也是接受不了的。只是靈玉的秘密事關重要,她若不相信,唯有在暗處好好地保護她。「你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更不會告訴別人你與百花谷的關系!」

「你能做到?」幽蘭有點不相信。

「喏,這塊金牌你先收著,如果有一天證實了我說的話是真的,你再還我,如果我違背誓言你可以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武林中人……」沈無爭信誓旦旦。

幽蘭心中猶豫不決,按照鬼谷人的看法︰死人是最可靠的,可是她握刀的手始終不能落下,她沒有勇氣殺人。她縴指一點,解開沈無爭的穴道,轉過身快速離開。

沈無爭活動活動筋骨,大聲喚道︰「喂——」不待他說完話,幽蘭已經消失無蹤。輕嘆一聲道︰「倘若她的養父母在世,這事便好辦多了!」「不過這姑娘倒滿有意思的,輕功不錯,人也漂亮……」

站在蘭花嶺,眺望百花谷,夜色中幽靜平和;再看刀劍山莊燈火跳動,卻是另一番風景。遠遠地望見幽蘭進入刀劍山莊的身影。看來,這件事兒還需要找出可以證明穆雪瑩身世的前輩與知情人,否則她永遠也不會相信。

幽蘭听過許多關于藍瓊的故事,一直以來她敬重藍瓊,可是沈無爭卻說她是藍瓊的女兒,她有點生疑可又不敢肯定,在她的身世之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站在亭中,身後隱隱地傳來低沉的腳步聲︰難道是莊叔叔麼?問問他。極快地回轉身子,是龍躍天,他邁著方步緩緩過來,幽蘭失望了,轉身欲離開。

「穆姑娘!」龍躍天喚了一聲。

「嗯!」幽蘭答應時表情冷漠。

龍躍天的心從先前的熾熱轉而變成冰冷,這種心境已經重復很多遍,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幽蘭,逾是放不下,便陷得逾深。「穆姑娘,我到底做錯什麼?值得你一直以來如此待我?」

幽蘭冷冷地笑了一聲︰「呵——」

「你笑起來的時候很美!只可惜太暗我看不見你的笑臉……」龍躍天道。

幽蘭听到到此言怒火燃燒,「姓龍的!」

龍躍天當然知道她很生氣,可是她卻並不理睬自己,如果惹惱她,可以令她多跟自己講幾句話,這也是一種方法。「姑娘生氣的時候很可愛,我喜歡!」

「死青蛇——你再胡言亂語我可就不客氣了!」幽蘭大怒。

「死青蛇,我沒這個名字!」龍躍天嘻笑道,她給取的綽號,盡管自己很不喜歡,但因為是幽蘭取的,他心里很高興。「這名什麼意思?」

「玉是綠色、青色的,像你這樣的人不配用龍字……」幽蘭怒氣難息,因為穆、龍兩家的恩怨,在她幼小的心靈早已經根深蒂固。她不否認,龍躍天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是眾多江湖女兒最中意的兒郎,可是她卻不能對他有半點的善意、好感,她怒視著龍躍天。

龍躍天走近幽蘭,深吸一口,「穆姑娘,你身上真香呀!」「這漂亮的女子就是不一般,連身體的香味都不一樣……」

「死青蛇!」幽蘭大喝一聲,揚手欲打。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玉手即將落在臉上的剎那,龍躍天伸手緊緊地抓住幽蘭縴手,笑道︰「真看不出,這般柔軟的小手,居然會打人?」

幽蘭飛腿一腳踢在龍躍天的下盤。

「哎喲!」龍躍天跳起。

「目無尊長!」幽蘭狠狠地道︰「欠打!」

龍躍天隨口問道︰「什麼叫目無尊長?」

「明知道我與莊大俠的關系,膽敢調戲,是何用意?」幽蘭早就看出龍躍天對自己的意思,讓他難過、傷心便是她最痛快的事,反正眾人已經誤會她與莊昭飛之間的關系,索性讓別人誤會好了。

龍躍天怔住了,笑道︰「就你?莊前輩會喜歡一個晚輩?」

幽蘭喃喃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私事,任何人沒有權過問!」「他待我如何,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更不用你在此多舌……」

莊昭飛出現在假山後面,「穆姑娘,不可胡言!」

幽蘭立即覺得自己的耳根發燙,先前的話不過是為了氣龍躍天,自己明白與龍家的恩怨,就是想氣他,可是未曾想莊昭飛居然就在一旁。「莊叔叔——他欺負人,你不幫我還罵我!」幽蘭噘起小嘴,「我不依,我不依的!」「這個死青蛇可惡得緊,天天就會捉弄人,莊叔叔,反正我們給余姑娘治臉的事兒已完,離開這兒吧!」

龍躍天只想開個玩笑,逗她說話。

「余姑娘的臉好?!」莊昭飛問。

「好了,好了——」「我不待這里,這個地方太讓人難過了!」幽蘭嬌慎道。沒有了白玉婆婆,現在又有了莊昭飛,在她看來他們都是一樣的(皆是長輩),跟誰撒嬌耍賴也都沒有關系。自己除了對同齡異性遠之外,勿需跟長輩男子遠之。

莊昭飛倒是對此甚是受用,一個晚輩女子如此信賴自己,原有的責怪之意此刻煙消雲散,全都變成了憐惜。這些日子他自己都糊涂了,是幽蘭、是藍瓊,他突然有點相信︰面前這個女子是藍瓊的今生,否則初次見面,她為何對自己親近又無話不說。

再說余姬自那日與母親拌嘴憤然離開之後,多次欲尋死求得解月兌。好幾次都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這幾日又遇得行人刁難、嘲諷,尋死之意再度浮現。暗暗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就此了結,曾經以沉魚之貌揚名江湖,多少武林男子以目睹沉魚之貌為榮。余姬一步一安慰,一步一絕望,緩緩走向冰冷刺骨的河水。

已到冬季,臉上的惡臭味漸已減輕,隨之而來的卻是浮腫、凍瘡。毀容令她感到絕望,臉上無法治愈的病痛讓她一日比一日痛苦,有多愛容顏便有多恨母親。

余姬的腳步已經一步步走入激流的河水中,她感覺不到絲毫的冰冷與刺骨,想笑無聲,想哭無淚。冷艷的她,本就少展笑顏,而今更是寡言少語,這段時間每每看到水中的倒影、鏡中的模樣,她便痛哭不已。現在淚已干,人憔悴——心憔悴,此刻才明白,曾經對龍躍天熾烈的愛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她連去問玉龍王的勇氣都沒有。愛過他,自己心里也認為他是愛自己的,如果這一份美麗的愛經不起容顏更改的考驗,她即便是死了靈魂深處都會覺得痛苦。她逃避玉龍王,就是想給彼此留下一個美麗的回憶。

河岸上,站著一位妙齡少婦,風情萬種,她瞪大眼喚道︰「姑娘——」飛奔幾步,躍入湍激的河水中,攔腰抱住余姬︰「姑娘——使不得!」

這聲音好熟,余姬睜開眼楮︰面前竟然是失蹤許久的柳琴。「二妹!」

柳琴也是一怔,「你是……」這聲音是余姬的,可是這人,這身影?

「二妹呀——」余姬淒厲地大喚一聲,倒在柳琴的懷中︰「我是余姬呀!」

柳琴挽住余姬,將她拽上岸邊。

「你讓我死吧!」余姬哀求道︰「讓我死!」往河中奔去。

柳琴不敢放松,緊緊地拽住。

拉了半天,兩人又冷又餓,癱坐在岸邊。柳琴不敢閉上眼楮,「大姐,跟我回家吧!」

余姬這才認真的打量著柳琴︰布衣裝扮,未著脂粉,沒有任何首飾,可是平凡中掩飾不住清秀。「你這是……」

柳琴淡淡一笑,道︰「大姐,到我家去!」

不待余姬回話,柳琴緊緊的拽住直往家奔。

不一時,便到了一個小村莊。這里山清水秀,莊上住著二十余戶人家,田野里種值著油菜、蕎麥,雖是冬天,卻都是綠油油的一片。淡淡的霧紗籠罩著村莊,雞鳴狗吠之聲相應成趣,牧童的短笛、男子的山歌又構成另一副美妙的畫卷。

「大姐,我家就在前面!」柳琴指著前面的三間茅草屋道。

余姬甚感詫異,柳琴已經嫁人了,短短的幾月不見已經嫁人了。

「哇啦——哇啦——」茅草屋內傳來嬰孩的哭聲。

柳琴推開房門︰屋內擺設簡陋,一位老嫗正懷抱嬰孩坐在床上。

「柳二嫂,你總算回來了,這孩子怕是餓了!」老嫗站起身。

「孫大婆,謝謝你!」柳琴從老嫗懷中接過孩子。「孫大婆,你家豬我都讓人趕上圈了!」

孫大婆站起身道︰「柳二嫂,你忙,我先回去了!」眼楮注視著奇丑的余姬。

余姬不敢正視孫大婆的眼楮,將臉轉向一邊。

「孫大婆,你老慢走!」柳琴道。

柳琴關好房門,找出干淨衣服讓余姬換上。

余姬一直打量著屋內︰一間廚房,一間睡房,一間正房,簡單明了。

柳琴換上干衣服後坐在床上,解開衣襟,開始喂嬰孩。

余姬大驚道︰「二妹,這孩子……」

「她是我的女兒——柳絮兒!」柳琴緩緩地道。

余姬開始不停地猜想,這孩子到底是誰,莫非是沈無爭的骨肉。

柳琴看出余姬的疑惑,「這孩子跟沈大哥沒有任何關系,是我的,我的女兒!」依是掩蓋不住內心的痛苦,眼中的落寞。

余姬沉思片刻,問道︰「那她是……」

「大姐應該還記得當日鬼谷的事兒……就是那次,我便懷上了絮兒……」柳琴一臉的無奈。

余姬明白柳琴離開的原因,一定是她知道自己懷有身孕,而月復中的孩子又不是沈無爭的,所以這才悄然離去。

余姬想安慰柳琴,可是她索來寡言,正在思索如何安慰,柳琴開口了。

「大姐,真的,我一點也不恨,盡管楊遙傷害了我,可是一看到我的女兒所有的恨、怨都沒有了!」「這半年來,我過得很好!」柳琴卻安慰著余姬。

相比之下,余姬有點慚愧。

「大姐,我不知道你的容貌是怎麼回事,但是我想告訴你︰美麗的容貌並不是最重要的,想想看,即便再美的容顏,百年之後也僅是一具枯骨,無論花容月貌還是東施之容又有什麼區別呢?」柳琴語氣平和。

余姬甚是吃驚,她不敢相信這番話是由柳琴說出來年,如果依她的話意想下去,人的容顏當真是無關緊要的。

「大姐,你餓壞了吧?幫我抱著絮兒,我去做飯!」柳琴站起身將嬰孩遞給余姬。

余姬俯下頭認真地注視著柳絮兒,這姑娘真是可愛,與柳琴長得極似,眉清目秀,一雙烏黑的眼珠注視著自己。「啊——」嬰孩叫了一聲,像是跟余姬打招呼,「哦——」余姬應一聲,柳絮兒便露出笑臉。

余姬被嬰孩的笑臉融化了,她也笑了起來︰「二妹,絮兒會笑了!」

柳琴正在廚房忙碌,應聲道︰「嗯,別的孩子,要百日之後才會笑,可是絮兒生下來還不足兩個月便已經會笑了!」柳琴一談到女兒,心里總是溫暖而甜蜜的。真後悔當初懷著絮兒的時候還再三想墮胎,好在最終還是留下了這個骨肉。鬼谷的經歷是一個難解的惡夢,自絮兒出生後,已經不在夢中出現,柳琴也完全接受了現在的生活︰寧靜、平和。

余姬抱著絮兒,看著她緩緩地熟睡,沉睡時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容,偶爾會蠕動嘴唇,那張小小的嘴巴如同一粒熟透的櫻桃。禁不住,余姬輕輕地俯下頭,在絮兒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孩子的臉上有一股女乃腥味。

「哇啊——」絮兒被驚醒開始哭鬧起來。

余姬沒有辦法,在房中踱步。

良久,絮兒還沒有中止哭聲。

「二妹,絮兒哭了,快來瞧瞧!」余姬喚道。

柳琴放下手里的活過來,接過孩子,解開衣襟輕聲道︰「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睡覺太驚醒,吃幾口女乃就好!」

余姬看著柳琴一臉幸福的樣子,道︰「二妹,你很喜歡孩子!」

「以前挺討厭小孩的,可是自從有了自己的女兒,看法便突然改變了,看到別人的小孩都覺得可愛,自己的就更像是心肝寶貝了……」柳琴緩緩道。

猛然間,余姬想到了母親,也許當年的母親也正是柳琴這般疼惜自己。想到那天分別時的情景,自己的責備、怒罵都是毫無道理的。

柳琴抬起頭看到余姬的淚眼,道︰「大姐,怎麼了?」

余姬坐,腦中盡是母親的身影,耳中也是母親的聲音。「一會兒我再慢慢告訴你!」

盡管柳琴沒有追問,可是柳琴的心里還有許多的好奇。「嗯——」

絮兒吮了幾口女乃水,便沉沉地睡去,柳琴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抱到床上,又放下帳子。

話後,姐妹二人便敘起這些日子的分別之情。

余姬緩緩地向柳琴講起自己的遭遇。

柳琴很平靜,待余姬講完才道︰「昨天,我听江湖中人說,玉龍王請了一位西域神醫少女為你療病……怎麼,那個女子不是你?」

余姬瞪大眼楮︰「哪個女子?」

柳琴繼續道︰「昨天趕集,我到鎮上听江湖中人說︰一個西域神醫少女在刀劍山莊替你療病,用的還是什麼‘換膚法’,連莊大俠都自嘆不及,還說你的容貌近日便可恢復……」

余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容貌可以恢復。「自從離開劍寨,我沒有回刀劍山莊,一直在偏僻的山間的流蕩,那個毀容少女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柳琴問完,余姬已經許久沒有去過刀劍山莊,不會知道。

余姬陷入沉思。

「管她是誰,大姐來了,就好好陪我些日子……」柳琴道。

余姬可沒有听進此話,心已經飛回刀劍山莊,飛至龍躍天的身邊。一個毀容女子冒充自己,到底又有何陰謀,難道那個西域神醫少女竟然有這等本事治好容顏,還可令那女子與自己一般模樣。

柳琴沉默︰余姬到底是個酷愛容顏女子,讓她就這副模樣自然不能接受。但願江湖人中的那個神秘少女可以治好她的容顏。

余姬的心里有了一絲曙光,如果可以恢復容貌,便可以再度回到刀劍山莊、龍王島,回到龍躍天的身邊。現在吳少霆已死,他與龍躍天之間再無芥蒂。經過的遭遇,依龍躍天的性情自然更不能視作沒有發生過,一定會加倍地珍惜自己,疼愛自己……「二妹,你說的都是真的麼?」

柳琴點點頭,道︰「江湖中人都是這樣說的,大姐應該回刀劍山莊去瞧瞧!」

余姬沉默,心里暗自盤算著。

以後的幾天,柳琴在外面干農活兒,余姬便留在家中照看絮兒。

余姬終是歸心似劍,還是告別柳琴回刀劍山莊。這是她唯一可以恢復容顏的機會。

冬季的百花谷異常寧靜,少了百花爭艷,鳥語花香,梅林之中幾樹梅花暫露紅色,略帶幾分喜色。

木蓮回到百花谷,剛入谷便見風信子正在訓斥百花使女。見到木蓮大喝一聲︰「什麼人?」

木蓮幾步奔至師父跟前,應道︰「師父,我回來了!」

風信子這才認真的打量著木蓮︰半張臉的胎記消失,是一張白晰淨白的面容。眉毛烏黑,上面還有一層黑黑的東西,她伸出手,木蓮後退幾步。「做什麼?」

「師父,二小姐說過眉毛剛刺好,還不能踫……」木蓮應道。

「二小姐?什麼二小姐?」風信子厲聲問道。

旁邊站著幾位百花使女,木蓮可不想隱瞞這個大天的好消息︰「師父,雪瑩小姐並沒有死——」

「說什麼胡話?」風信子止住木蓮的話語。

幾位百花使女可是听得明白清楚。

風信子看看四周,抬起手腕一揮道︰「你們幾個都回去!」

百花使女退去,梅林之中只留下木蓮與風信子。

「木蓮,怎麼回事?」風信子問道。

木蓮從懷中掏出手鏈遞了過來,「師父,這是二小姐的信物,她讓我轉給谷主!」

風信子看著熟悉的手鏈,心里暗道︰就她們有這個東西,人家就是姐妹,我也是穆家人偏卻沒有。「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木蓮提到二小姐心里便覺得快樂,「師父,你沒有想到吧,二小姐現在真是一個名符其實的才女、神醫……」「你看,我這臉就是她給治好的!」

風信子臉上露出幾許失望,「瞧把你美的——小妖精!」風信子最看不慣的就是美貌的女子,雖說她的容顏也算是端正嫵媚,可是看到木蓮現在的容貌,心中就極為不悅,冷冷地道︰「天下間這樣的手鏈多了,你就當真相信她是雪瑩小姐?」

木蓮就是相信,穆姑娘知道那麼多關于百花谷的事兒,甚至一直還暗中幫助百花谷,她不是二小姐,誰是?依穆姑娘的才學,除了百花谷的雪瑩小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天下間誰能做到?「師父,她就是二小姐!」

「死丫頭,你的任務呢?就這樣跑回來了!」風信子將木蓮安置在龍躍天的身邊就是想打探龍王島的消息,這下可好,這丫頭居然就回來了。

「師父,二小姐說了,她會幫忙打探消息的……」「你還不知道吧,那玉龍王喜歡二小姐,鐵扇公子也喜歡二小姐……」「二小姐長得可美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姑娘,就像天上的仙女……」

「木蓮,問你事呢?扯那麼遠做什麼?」風信子大吼一聲。

木蓮不明白,自己夸二小姐有什麼錯,人家本來就好嘛,美麗、善良、才華橫溢,還以為師父听到這些一定會很高興,誰知道師父居然是這種表情。被風信子一聲大吼,頓時沒有主意。膽怯的問道︰「師父,你想問什麼?」

「你的任務怎麼完成?」風信子冷冷地道,有責難之意,更有幾分生氣。

「二小姐說她會完成的!」木蓮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風信子心里被突然復活的雪瑩擾得心煩,「回你師公那里去。」

「哦!」木蓮走了幾步,轉過身道︰「師父,你一定要把手鏈帶給大小姐!」

「快回去吧,這事我知道!」風信子淡淡地道。

看木蓮走遠,風信子仔細打量著手鏈,的確跟穆冰霜手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樣。難道二小姐當真未死,前些天江湖傳言,說刀劍山莊來了位西域神醫,莫非就是二小姐。

風信子轉身往閣樓走去,來到冰霜的樓下︰透過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穆冰霜正與李杰元說笑。這些日子,兩人的感情進展很快,整日打情罵俏,纏綿不休,谷中上下已有微詞。風信子可不能讓穆冰霜就此沉淪,家仇未報,怎能兒女私情。原本不想讓穆冰霜知道雪瑩小姐的事兒,現在卻不得不這樣做了。

「谷主——」風信子站在樓下喚了一聲,是想告訴穆冰霜注意行為。

穆冰霜正依在李杰元的懷中撒嬌,听到樓下的喚聲,從懷中掙月兌,問道︰「風信子,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谷主不想見我,那我奪使女帶樣東西上來!」風信子將手鏈遞給穆冰霜的貼身使女,望著樓上的人影,一臉不悅,轉身離去。

使女緩步上樓,看到手鏈,舉手敲門。

「不是說過有事明天再說嗎?」穆冰霜甚是不悅。

使女道︰「谷主,風長老帶來一樣東西!」

穆冰霜隨口應道︰「你從窗口處放在桌上吧!」

使女推開門口旁的窗戶,將手鏈放置桌上。

沉溺愛情中的穆冰霜,早就已經忘記了什麼是報仇之事,整日只顧談情說愛,如果可以,真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與李杰元相伴一處。

次日穆冰霜將手鏈帶了一天又一天。

風信子沒有提及手鏈的事兒,靜靜地等穆冰霜問起此事,可是一晃半月過去,穆冰霜僅絲毫沒有察覺,心中未免傷心。

這日清晨,穆冰霜坐在鏡前,兩名使女正在侍候梳洗打扮。

「你們兩個就會梳這兩樣頭式,能不能換一種特別的!」穆冰霜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要另一種不同的裝扮出現在李杰元的面前。

「谷主,你以前可不這樣,最近怎麼總是換發式!」粉衣使女道。

「管那麼多干嗎?」「讓你換,你便換,總之我今天就是要不一樣的發式,你們倆看著辦吧!」穆冰霜命令道。

兩名使女相互凝望,以前的穆冰霜梳的都是干練的發式,從不喜歡什麼大家閨秀、宮庭佳麗之類的發形,這些日子每日都嚷著換發形,連習武練劍也拋之一邊。

青衣使女道︰「谷主要換我們便再另梳一種發式!」

粉衣使女面露不悅之色,扁著嘴,將臉轉向一邊,心里暗道︰臭美!

青衣使女從桌上拾起銀梳開始琢磨發式。

一個時辰後,穆冰霜打扮一新。「把我的首飾盒拿過來!」

穆冰霜打開盒子,隨手從盒子取出手鏈戴在手上,大叫一聲︰「這只手鏈……」看看左手,看看右手,她只有一只手鏈,怎麼突然間會多出一條一模一樣的,記得當年姐妹二人,每人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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