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江湖傳 第四卷 財寶第二回 不堪回首傷雲裳

作者 ︰ 姍星

曾經何時,冰霜從一代紅顏俠女惰為連握劍都吃力的江湖女子。父母在世時,曾對她們姐妹抱有太多的希望︰冰霜俠女,雪瑩才女。可是,自己呢?冷落了武功,淡忘了曾經的夢想。

「谷主——」雲裳輕輕地喚道,「你怎麼了,好像很不高興?」

冰霜微微苦笑。

「谷主,你是不是好些天沒睡覺了?」雲裳望著冰霜,「看上去,一下蒼老了許多。」

蒼老,現在一個小姑娘竟然用這樣的字眼在冰霜身上,她可是聞名江湖的閉月穆冰霜呀?急急地穿過屏風,站在銅鏡前︰鏡中,哪里還有以往的影子,一臉憔悴,她不過二十多歲,可是眼角隱隱出現了細紋,不知何時,鼻息兩邊爬上幾粒雀斑。美麗的女子尤其愛美,這一照,冰霜更是後悔不已,她已經忘了上次照鏡子是在什麼時候?她想︰或許是兩年前吧,或者更久。

「谷主——」雲裳跟了過來。

穆冰霜快速地轉過身,擁住雲裳的胳膊︰「告訴我,我是不是變丑了?」「是不是很難看呀?」

雲裳從未見過穆冰霜如此緊張的神情,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雲裳,快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變丑了?」穆冰霜問。

雲裳仔細打量著,「谷主,你還是很漂亮,只是……」

「只是什麼?是這些該死的細紋還是我臉上的雀斑?」

「是你沒以前漂亮了。」雲裳說。

穆冰霜沉默了,坐在銅鏡前,仔細地審視著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書上說,睡不好的女人易老;不吃飯的女人最易長斑……」「真不明白,既然那麼愛美,為什麼不好好睡覺、不好好吃飯呢?」雲裳道。

雲裳說的這些,穆冰霜並不是不懂,而是這兩年來,從未留意過。「如果我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再好好練功,這些細紋和雀斑是不是就會消失?」

雲裳應道︰「是!我听人說,每一代百花谷主都是晨飲花露,晚飲蜂蜜,合理膳食,按時起居……所以,她們一過四十歲才看到極少的細紋與雀斑。」「而你,這兩年來,什麼都打亂了,當然變成這樣了!」

「小丫頭,你怎麼懂這麼多?」

「雪瑩姐姐在的時候,她說要我多看看書,書里有許多有用的東西,尤其贊同我多看些養生、治病的書……」「谷主,你也知道,我哪里是個能安心坐下來看書的人,光是兩本養生類的道家書,我就足足看了兩年才看完呢?」雲裳像一個小大人,表情認真,「唉……我娘現在天天逼我看書,說每天不能少于兩個時辰,這不,我便偷偷跑出來了!」

「你去把那兩本書找來讓我瞧瞧!」穆冰霜道。

雲裳笑道︰「你如果答應我,以後好好吃飯,要讓自己快樂,我就去給你找!」

穆冰霜轉過身彈了一下雲裳的鼻子,「小丫頭,有人叫你來的?」

雲裳搖頭,「你能答應嗎?」

穆冰霜微笑著點頭。

「那好,我這就去找!」雲裳奔向門口,轉過身︰「你是大人,可不許耍耐!」

「嗯——」穆冰霜一邊答應一邊認真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越看越疼惜,越疼惜便越懊悔近年來對容顏的忽略,真不知道這些補救之法是否真正管用。

雲裳離開閣樓,直奔竹樓,邊跑邊喊︰「娘——娘——」「谷主吃飯了!」

竹娘奔門而出,一把擁住女兒,輕輕地問道︰「她真的肯吃東西了嗎?」

雲裳道︰「娘——谷主說她要那本養生書!」

「好!」竹娘擁著女兒進入房中,一會兒從枕下取出兩本書,沒有書皮,是用紅色綢布作的書面,「你送去,一定要看著谷主吃飯。」

「放心吧,這漂亮女人就是愛美,如果發現自己變丑了,如果告訴她們吃大便能變漂亮,她們呀都能吃……」雲裳道。

「咦——這叫什麼話,哪里學來的,真是難听!」竹娘欲罵女兒,但是女兒正歪著腦袋認真的模樣的確可愛,又不忍罵她。

「娘,那我去了!」雲裳接過書,出了房門,又飛快地奔進穆冰霜的閣樓。

穆冰霜從雲裳的手里接過書,便愛不釋手,一頁又一頁,雲裳從未見過她如此認真的看書。穆冰霜是要在這兩本中找到可以盡快回復美麗的秘訣,一個時辰後,便已經看過了一本,她的心里已大致有數︰美麗的秘訣就是多吃水果,早吃飽,午吃好,晚吃少,而這早餐最是注意營養,喝晨露為上上之選,露不光有養顏之功效,更可以增添活力。晚上要睡好覺,才可以減少細紋,延長青春。

雲裳見穆冰霜認真,一邊看還一邊吃著糕點,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間,心里滿是歡心︰母親交給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對她,是一次勝利,許多人勸說無果的情況下,她成功了,如果大伙讓她早來試試,說不定谷主也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但是現在改變過來不算晚。她高興得像一只快樂燕子,不多久便又鑽入母親的房間,想想先前谷主的神情,也站在銅鏡面前,左瞧瞧,右看看,大大的眼楮,高挑的秀眉,略厚的嘴唇︰真是奇怪,為什麼我長得一點不似娘,娘的嘴巴是小小的。

「雲裳,發什麼愣呢?」竹娘進來。

雲裳轉過身,「娘,她們都說谷主長得像夫人;雪瑩姐姐長得像藍姨;可是我怎麼不像你呀?」

竹娘沉默了,臉上露出些許痛苦,剛剛的喜悅與歡心因為女兒的話頓時間煙消雲散。

「娘,你怎麼了?」雲裳問。

「你長得雖然不像我,但你也是我生的!」竹娘道。

在雲裳的記憶里,母親的表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奇怪過,是嚴肅?不是;是生氣?也不是……她看不懂,但特別想知道︰「娘,你說我長得不像你,那我到底像誰呀?」

痛苦的記憶如泛濫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竹娘不願意想下去,尤其不願想起那個給了她恥辱與痛苦的男人,「雲裳——」竹娘大喚一聲,巴掌已落在女兒的臉上。

「娘!」「你怎麼打我呢?」「嗚——我到底做錯什麼了?勸谷主,是你叫我去的,她現在吃飯了,可你為什麼要生氣呀?」雲裳哭了,在她的記憶里,母親是很愛她的,從來都舍不得罵她。

「雲裳!」巴掌落下,看到流淚的女兒,竹娘又後悔了,為什麼要打她呀。雖然她怨過女兒的父親,可是女兒卻是她至愛。「對不起,娘不該打你!」竹娘緊緊地將女兒擁入懷中。

雲裳似乎明白了︰孩子不像母親自然像父親嘍!從小到大,母親都不願提起父親,她只是從別人的口里知道︰自己本該姓藍的,父親是一個叫藍玉官的人,是藍姨的弟弟,藍姨是好人,可是她的弟弟怎麼就……「你不喜歡我爹也就罷了,可為什麼也不讓我喜歡,你從來不說我爹的事兒,知不知道雲裳從小就希望有個爹……」

「雲裳呀……」竹娘痛苦地癱坐在竹凳上,兩行清淚滑落下來,像兩道清泉,一滴滴晶瑩地落下。

雲裳看著痛苦的母親︰難道自己當真不對,娘哭了,娘不該哭的呀?「娘——」

母女二人相擁痛哭。

「雲裳,不是娘不喜歡你爹,而是你爹不要我們呀!」竹娘痛苦地哭道,「我一直不跟你說,是怕你受到傷害。如果你受到傷害,娘會心痛的……娘所以痛苦地活到今日,全是為了你呀!」

雲裳流著淚,「我爹不要我們?為什麼?」

「你爹有別的女人,不要我們了;娘是什麼?一個奴婢,人家是大家小姐……」竹娘仿佛看到十多年前的一幕幕︰藍家人怎樣設計誣陷她,玉鐲丟了,認為是她偷的;金釵沒了,也是她拿的;甚至到最後居然認為她月復中的胎兒也是和別人生的,旁人誤會倒也罷了,偏藍玉官也跟著誤會她,夫妻的情份到了這步田地,倘若不離開,只是討更多的羞辱。懷著雲裳時,她嘔吐厲害,可是藍玉官居然視而不見,冷漠得不及陌路人,她看著藍玉官喜娶大家小姐,那燦爛的笑容,鄙視的眼神……人家多好呀,不光人美如花,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夫唱婦隨,在身懷有孕的竹娘面前上演著一出出恩愛的畫面……這份苦,這種痛,竹娘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曾經的恩愛、誓言都如同一場戲,一段戲言,說變就變。

不想則罷,一想竹娘便哭得逾加的傷心。

「娘,我們不再想他了,他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他……」雲裳懂事地安慰著母親,從懷中掏出繡帕替母親拭雲淚痕,「娘,我們永遠在一起,雲裳不會離開你的!」

竹娘含淚點頭,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雲裳,我的好女兒,以後我們再也不想他,不提他了!好嗎?」

「雲裳不喜歡爹,因為娘也不喜歡她。雲裳只喜歡娘——」雲裳說。

竹娘緊緊地擁住女兒,是慰藉更是幸福,她雖然失去夫君的愛,可是她有女兒,一個可愛的乖女兒。感受到女兒的溫度,那氣味與自己的如此相似,竹娘很快樂。心里暗道︰藍玉官,你身在豪門,雖有美妻相伴,但我們母女自由快樂,你也是無法比擬的。

墨綠的大山,汩汩的流水,彎曲的小徑旁盛開著各色野花,或雅或濃揉合一起,芬芳醉人。小徑上,出現一輛馬車,馬車上放著一具大棺材,說它大,比普通的棺材高出一倍,一個男子趕著馬,時不時回頭張望。

「啪!」馬鞭擊在馬肚上,馬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消失在密密的樹林里。

小徑的這頭,奔出五、六頭快馬,馬背上坐著幾位異裝男女,男的條紋布裹頭,女的戴著銀飾帽,帽子上盡是銀片,銀花;男的著短衣短褲,女的著短衣大擺裙,花式鮮艷奪目。

「爹,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一個少女張望四周,並沒有馬車的痕跡,疑惑地問。

一個老年男子坐在白毛馬背上,擄擄胡須,認真思索︰「早知如此,就不該讓奪命知曉此事!過兩日中原

來人,我怎麼跟人家交待。」

少女的目光落在一個男子的身上,「藍伯壽,都是你干的好事?」

男子有點無措,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怎麼又關我事了?」

少女罵道︰「要不是你一日三次望著那冰棺發呆,師兄至于帶走嗎?」「你明明知道師兄的心事,連死人也跟他搶,你不是明擺著跟他過意不去嗎?」

「他太小心眼,我有何辦法?」藍伯壽道。

「你還說?」少女極為生氣,看著焦急的父親,更是生氣,「師兄已經警告你,叫你別再去打擾她了,可你就是不听!」

「孔雀,別再說了!」老年男子阻止道。

少女瞪了一眼藍伯壽,止住言語。

「我藍歸田一生重視誠信,這一次只怕要辜負他們了!」老年男子道。

藍歸田乃天下第一神醫也,又稱怪醫,醫術精湛,為人古怪,門下有弟子數人,天龍教奪命先生便是其門下大弟子,也是藍歸田最得意的門生。約莫一年前,一白發道姑從冰山送來了一具冰美人,那女子被凍成冰塊之中,似死非死,容貌驚世駭俗。折騰了半年也沒能將冰美人從冰棺之中救出,便傳書奪命先生前來相助,怎耐奪命先生對藍伯壽每日飯前必看美人的壞習頗為不滿,尤其近日藍伯壽跑得更是多,改成了一日八次。前兩日,奪命先生因為此事與藍伯壽大吵一場。晚飯時,發現奪命與冰美人失蹤了。派了好友、門生尋了兩日,也未見其蹤影。

「藍先生,我看這女子失蹤了也好!」有一個中年男子道,「藍先生近日不是正在愁如何相救嗎?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就是無用,倘若中原人知道我們無法相救,豈不要毀了你無不治之病第一神醫的美名……」

「此話差矣!」「不治便是不治,就算華佗再世,他也不能讓死人復活,只是這女子來歷非同一般,留得尸身還給她的家人,此事也算圓滿。而今如何跟她的家人交待?」藍歸田道。

「既然是救不活,那我們就說無救了,已經下葬!」一女子道。

「阿婭,話可不能這麼說。騙人終不是我輩所為,我看就實話相告吧!」藍歸田道。

「藍先生,那還要繼續找嗎?」中年男子問道。

「找,在中原來人之前還得繼續找!只要我們盡力了,找不到就只好如實相告了。」藍歸田道,「這兩日大家也累了,我看都各自回去,然後再設法派親戚、朋友幫忙找找!」

藍孔雀狠狠地瞪視著藍伯壽,阿婭也看著藍伯壽,不同的是眼楮中藏著嫵媚與憐惜。

一行人,掉轉馬頭,往回路奔去。

密林中,男子見人影遠去,沉思良久,回過身,推開棺蓋︰一具晶瑩剔透的冰體,清晰地透出一個睡美人,那女子有著絕世的容顏,嬌艷的肌膚,長長的睫毛,唯一不同的是,她月復前的的冰體是紅色的,一絲絲如雲彩,剎是美麗。

「師妹——」男子溫柔而深情地喚了一聲,「你已經死了,我絕不能讓別人繼續折磨你,我會帶你去一個最美麗的地方,為你修一間漂亮的地屋……師兄就永遠陪在你的身邊,再也不讓別人來看你,打擾你!」

男子關上棺蓋,趕出馬車,繼續沿著小徑往前走去,他很慶幸自己的計劃成功,終沒有被他們找到。立在小徑上認真觀看著風景,看了許久,搖頭道︰「師妹,這個地方還不夠美,你喜歡蝴蝶,師兄一定要尋一個百花盛開,蝴蝶飛舞的地方。」說完,揚起馬鞭,繼續趕路。

男子忘了,他走過多少座山,越過多少條河,過了多少個風餐露宿的日子……呆直的目光,只有遇到美麗的風景時,才露出幾許亮光,他認真的審視每一處美麗的風光,包括河水的色澤、鮮花的芬芳,或許從來都沒有人像他這般對周圍景致如此挑剔的。終于有一天,他听到了耳畔美妙的歌聲,但他根本听不懂那些少女們唱的是什麼?歌聲婉轉、閱耳,從遠山的樹林傳來,從密林的溪流傳來,想過許多次的美景終于展出在他的眼前︰一條千折百轉的溪流,清澈而芬芳,水面上不時漂流著幾片花瓣,花瓣是粉色的,偶爾也有黃色和白色的,水的芬芳應緣于此故。再往里走,便看到一大片鮮艷的鮮花——山茶花,南昭國特有的花種,沒想到,自己竟走到南昭國的境內了。男子想︰只有這樣的美景才能配師妹吧?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地方,尋了那麼久,總算找到一個滿意的地方了。「撲!撲——」數聲,幾只漂亮的鳥飛了過來,鳥是彩色的,拖著長長的尾巴,看到鮮花立即伸展出一把漂亮的扇子,另一只也展開了翅膀。

說干就干,男子忘記了吃飯,沒日沒夜地在溪流邊的空地上建起茅屋。

附近的村民有些好奇,欲問,可是男子根本不理睬對方。時間一長,所有的人都以為這男子是一個聾啞之人,有幾個好心的村民也過來幫忙。半月左右便蓋起了兩間茅草屋。

一個男村民看到那具特大的棺材實在好奇好緊,還未走盡,便被男子三兩步給拖開了。男子依是不言,只是不讓任何人靠近棺材。

「看來他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別再為難他了……」一個村姑說。

男子依舊不說話,只是抬起頭感激地望著村姑。

時間長了,男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啞郎。附近的村民都這麼叫他,他的舉動也越來越奇怪,每天一大早便采集一大束的鮮花放在棺材的周圍,然後就開始在屋中挖掘,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挖什麼。

村婦說︰「真是一個可憐人兒,人都已經死了,還這麼痴迷……」「他是想把那具棺材埋在房中嗎?」

「哪里像?」「那個坑也太大了,再挖下去,只怕房子都被他挖塌了!」一個中年男人說。

啞郎听著別人的話語,依舊無聲,忙著自己的事兒,努力地取土,用竹筐倒土。

晚間,男子便到深山里砍伐樹木,然後將大樹鋸成一塊塊木板。他似乎忘記了白天與黑夜的區別,更忘記了人最起碼的生活模式……他只是想要盡快完成自己的想法,建一間地下室,然後將棺材放在里面。

村民開始忙碌播種莊稼,而男子還在忙他自己的事。

待村民們完成地里的活,突然發現男子的茅草屋居然裝扮得份外美麗︰說它美麗,是屋的構造與裝飾完全不同于當地的村民,房前是院子、籬笆院牆;屋後是一塊花園和一個九角小亭,小亭的周圍掛著紗幔,微風一拂,紗幔飛舞……村民們住的是高腳樓,這兩間茅草屋與附近的村寨顯得格格不入。村民們不喜歡這樣的房屋,可是他們不得不承認這房屋很美,屋頂上被這啞郎種植了一種綠蔓藤草,那草是怎麼長上去的,當地的村民想不明白,有人說是從山林中割來放上去的,可是往後數日里細心的人根本沒有發現啞郎上山割草,可那些綠藤草依舊鮮活,仿佛早已經在那屋頂安下家來。好奇的村民熱情地給啞郎送去糧食,希望看看他的房子到底是怎麼弄的,但是啞郎只是站在籬笆門前收下東西,便緊緊地關住院門,不再讓村民們進去。

時間長了,村民們逾加的好奇,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孩子們,每每遠遠地張望著那兩間模樣別致的房屋與裝飾,都想進去看看。

好不容易,有一天,啞郎終于背著一個小竹簍出了門。

「阿都,他出去了!」一個孩子道。

其余的孩子臉上漾起了美麗的笑容。

「阿虎,你看著,如果他回來,你就喊!」年齡最大的一個男孩阿都說道,

叫阿虎的孩子,略顯瘦弱,因為他體質最薄,每次行動都沒有他的份,也就是替大家望風。听到此話翹起小嘴。

「明天我便抓一只最好的蛐蛐給你!」「好好把風!」阿都道。

阿虎臉上的不悅如雲般散去,「我要兩只!」

「好!」「好好把風!」阿都說。

「快走!」阿都一聲令下,其他六七個孩子飛快地奔入茅草屋內。

茅草屋內飄蕩著醉人的香味,不是山茶的味道,但是令人聞到很舒服。阿都與幾個孩子跑到後院亭中,在紗幔間穿蕩嬉戲。

阿虎在外面站了許久,見阿都與幾個孩子都未回來,實在好奇,便也進了茅屋。

茅屋的地面上停留了許多蝴蝶,一動不動,仿佛那地面就是美麗而芬芳的花朵。阿虎奇怪,也俯子嗅著︰「真香!」這種香味,他自小到大都沒有聞過,再抬頭時,便看到外面成群的蝴蝶都往茅屋飛來。這樣的奇觀,也只有蝴蝶谷有,怎麼現在都聚到這里來了,這兒可不是蝴蝶谷,會有許多的鮮花,這里只是一種茅草屋。

「踫——」響了一聲。

阿虎嚇了一跳,趕緊躲在門角後。

「啪——踫——」又是兩聲。

阿虎膽顫心驚地探出個腦袋,從後院傳來阿都他們的打鬧聲。阿虎懷疑自己听錯了,「踫——」又響了一聲,這一次聲音很大,應該是從地下冒出來的。曾听大人們說過,啞郎將一具棺材埋在這層的地下了,難道是那死人詐尸了??

「快走——」阿虎不待細想,沖向後院,邊跑邊喊。

阿都見阿虎來,「啞郎回來了?」

阿虎搖頭,喘著粗氣,「這屋里鬧鬼!」

「鬼?」阿都大笑。

阿虎卻是一臉認真,「真的,哥哥,剛才從地下傳來的聲音!」

阿都還是大笑,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

阿虎拽住阿都,「如果不信,你去瞧瞧!」

眾人來到屋內,望著滿屋飛舞的蝴蝶,先前來時,只是覺得有香味,可是現在卻有這麼蝴蝶。

「嘩——嘩——」一聲巨喚,仿佛是水流的聲音。

眾孩子面面相望,有兩個拔腿便跑。阿都也是毛骨悚然,老人們口中講的妖精、鬼怪的故事立即在腦中翻滾。

「哥——」阿虎喚了一聲,膽小地緊緊拽住阿都。

阿都踏了一腳,一陣空響︰原來這里僅是空的,俯子道︰「這里鋪的是木板,快過來幫忙將木板取開——」

幾個孩子圍過來,吃力地取下一塊木板,站在兩邊往下張望︰下面是一件漂亮的屋子,牆是白色的,中央放著一張式樣美麗的木床(這些孩子可不知道是木床),形如花內,中央放著一具透明又不似透明的東西,還有幾塊破裂的木板凌亂的散落在床的周圍。香味逾烈,成群的蝴蝶穿過空隙紛紛飛了下去,停在床的中央。

跑走的孩子見阿都他們久久未出來,復又回去。

阿都與幾個孩子又取下更多的木板,索性跳了下去。

緩緩地挪動步子,接近木床,床上正淌下許多水來,還有些紅紅的非血非水的東西,蝴蝶們都爭相去吸,剛一接過紅水便立即灰飛煙滅。

幾個孩子真看得目瞪口呆。

「咳——」突然間傳來一個女子的咳嗽聲。

孩子們相互凝望,都以為是對方。

阿虎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床上,他不停地想︰床上那透時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呵?輕輕地靠近,冰里居然藏著一個人,還眨著眼楮……

「有鬼!」阿虎大叫一聲。

阿虎欲跑去被阿都給拉住了,幾個孩子依舊呆呆地望著床上。

冰塊之中,凍著一個姑娘,似乎已經睡著了,一動不動,安祥而絕美。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麗的姑娘!」阿都說。

「她沒死,剛才還眨了眼楮呢?」阿虎說。

「胡說什麼?她已經死了,啞郎來咱們這里已經快半年了,她至少已經死了有半年……」阿都道,「原來啞郎將她藏在這里,為什麼不埋在泥土里?」

「這個姑娘真美呀!」另一個孩子說到。

望著床上著美麗服飾的少女,尤其是她美麗的五端,還有超乎常人的美麗睫毛。孩子們痴痴地看著,突然間一聲厲吼震耳欲聾︰「滾——」

孩子們嚇了一跳,紛紛抬頭︰不知何時,啞郎已經回來,正站在上面狠狠地注視著他們。

「他……他不是啞巴?」阿虎說。

阿都心里一團疑雲,但更害怕,到底是自己闖入了別人的家。

「誰讓你們進來的?」啞郎怒問,縱身一躍落了下來,沒有一絲聲息,就像傳說中的鬼怪。

阿都從未見有人從那麼高的地下跳下來,居然沒有聲響的。

「咳——」又一聲姑娘的聲音傳來。

啞郎臉上的怒意轉瞬間變成了驚喜,但又不能確定,「你們听到什麼聲音了?」

孩子們紛紛搖頭。

啞郎走近床,看到散裂的棺木板,望著阿都︰「是你弄壞的?」

「不,我們進來時,就已經這樣了!」阿都說。

「我好冷——」一個少女說道。

「誰說的?」啞郎問。

阿虎抬手指著床上的冰人。

啞郎快步走近床前,看著冰塊中眨動的眼楮,運足內力,「砰!」一聲巨喚,冰體裂開,中間全是冰水,一把擁住少女,喚道︰「師妹——」

少女並沒有說話,阿都偷偷地伸手模了一下少女的小腿部,冰冷冰冷,冷得刺骨。

阿都給其他幾個孩子使使眼色,動嘴而未出聲︰「我們走——」

空空的屋子里沒有梯子,他們如何離開。

阿虎道︰「哥,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阿都踫踫阿虎,示意他不要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啞郎︰他依舊緊緊地擁住少女,哪怕少女的衣服浸透了他的衣衫。

「我好冷——」少女喃喃道。

「師妹,太好了,你沒死——」啞郎將少女緊緊地摟在懷中,想要讓她更為溫暖。但是少女身上刺骨的寒冷仿佛要將他凍成冰塊,但他的心卻溫暖得如同春季陽光。

「好冷——」「好冷——」少女在昏迷中說。

「快——快去給我拿被子!」啞郎道。

阿都道︰「我也想拿,可怎麼上去!」

啞郎輕輕地放下少女,躍上屋頂,從上面遞下一個梯子,又抱下被子。

「好冷——」「好冷——」少女道。

阿都道︰「我們去拿柴禾!」

話音一落,幾個孩子爬上梯子,忙碌地找來柴禾。

打火石根本不管用,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才點燃柴禾,屋內的香氣逾烈,仿佛是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很快便蔓延開去,尤其火焰生起之後,香氣隨著煙霧越升越高。

孩子們喜歡這股香味,令人身心清爽,渾身輕松。

附近村寨的百姓聞到奇異的香氣,紛至趕來,尋到茅草屋處,誰也不敢進去,只是遠遠地張望著,遠處數里的蝴蝶也紛紛飛來,圍饒著茅屋,仿佛是蝴蝶的聚會。

「阿都——」「阿都——」一個村婦好奇地喚著,啞郎的性情太怪,誰也不願意觸怒他。

阿都听到熟悉的喚聲,應了一聲︰「娘——我就來!」拽著阿虎,爬上木梯離開茅草屋。

不待兩個孩子出籬笆院牆,大人們便問道︰「出了何事?在燒什麼呢?好香——」

阿虎的眼楮著閃著異樣的光,「藏在棺木中的仙女姐姐醒過來了!」

村婦笑了,「世間哪里有什麼仙女姐姐?」

阿都道︰「娘,是的呢!」「那個仙女姐姐好奇怪,渾身上下都好香,身上流出的粉色水,可香可香了,蝴蝶一踫就消失了……」

兩個孩子都這般說,大人們逾加好奇,這樣的怪事兒可是聞所未聞的。但是這樣的異香,不是花香,也是任何香木的氣味,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香味。

奇怪的景象出現了︰陽光下,出現了許多閃亮光粉一樣的東西,在空中飛舞,蝴蝶不小心踫上立即便又幻化成五彩的粉末,在陽光下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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