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靠近了,仿佛隨時坍塌。我的心里仍生起不祥之兆,果不其然,山後邊沾沾自喜的人群,被排山倒海之勢嚇得哭爹喊娘。高聳的駝峰山崩然下滑,泥漿鋪天蓋地而來,房子樹木成了泥漿的肉餡。那緊閉的房門也被泥流沖破,一家連著一家的往下滑,人們迅速往寺廟轉移。
雨住了,雷電在天幕邊陲悶叫,蒼白的太陽迫不及待地跳出雲層,將空間的清涼趕跑。我的孫兒方方在一線指揮村民抗災自救,搭建了臨時帳篷,調動挖掘機清理現場,聘用醫務工作者對房屋周邊消毒,安置災民,穩定人心,重建家園,一切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我還沒來得及進寺院,又有人拉住我濕濕的衣袖。我一看,是魏家村的魏榕,扎兩條馬尾辮,矮小的身材,兩個下垂的**在濕衣的映襯著實打眼。
「老和尚,發發慈悲吧!我老公被雷公打死了,你看看是否有希望?」
「你找道士超度魂靈啊,找我有什麼用,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人家都說你是活神仙,救救他吧。」
「我也沒有把握,只能去看看。」她可憐的神情沖垮了我的拒絕**。
走進魏家村,讓我想起了魏蔣,對他不好的印象傳染到對這個村莊也有一股厭惡感,可人畢竟是我殺的,厭惡中帶有愧疚,或許其他人是善良的,不能以偏概全。
魏榕老公的尸體已經裝進了棺材,周邊是白色的渲染,哀哭聲響成一片。我的進門使哭聲停住了。
「講講怎麼死的吧,我好對癥下藥。」我得拿出一股勇氣與信心來,即便治不好,也贏得了尊重,他們萬不會怪我的。
魏榕邊抽泣邊敘說︰「孩子他爸逞能,刮風下雨也在田里犁田,他赤腳踩在釘齒耙上,邊走邊吆喝著發瘟的牛,不住的抽打,那牛走得很慢,像是在反抗。我躲在一個看管西瓜的草房里,幾次勸他避避雷雨,他硬是不听,因為再轉幾個圈就將田泥整平了。誰想一個驚雷響在田間,冒出一團火焰。雷聲嚇得我趴在地上,但看看他,已經撲倒在田里,水牛受了驚,拖了釘齒耙上岸,任我撕聲喊叫,也止不住。它從高坎上往下跳,釘齒耙跟在它肚皮下,在牛肚子上插出一排洞,牛一掙扎,整個肚皮被撕扯開,大團的肥腸纏繞在齒耙上,觸目驚心。我還在為牛痛心,卻想著田里浮著我的男人,但願是暈倒,我不住地祈禱。可是,當我抱起他的頭時,已沒了氣色……」
我查看死者的腿腳,右腳燒成了黑炭,上半身都安然無恙,看樣子還有救。我從下丹田運氣,進入那男子的中丹田,我身上受余電的侵襲,突然將我擊倒。
大家驚慌失措,掩面後退。
「怎麼了?」魏榕問道。
「電流控制了血流,淤積于內,造成心腦供氧不足。適才觸倒我的是一股強電流。」
「有救嗎?」
「很難說,我再試試吧。」
丹氣推動血氣運行,緩緩地,我觸模著脈的脹動,我的臉上有了笑意,他們從我的臉上讀懂了生的繼續,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