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是縣城自衛隊的成員,是官府爪牙,專干些強奪民女,拐騙孩子、殺人取財的勾當,如今遇了刁三,吃了利害,卻把刁三當大爺供奉,著人抬去死尸,安排上等菜肴,款待刁三。
大紅酒店的老板也趕出來賠不是,沖刁三點頭哈腰,笑眯眯地說︰「適才多有冒犯,不知大爺駕到,這桌酒菜算小的請客了,慢用!」
站餐廳侍候的小姐見刁三又來了,都嚇得躲藏在門簾內,大胖老板一見,舉刀在手,牛似的喝斥︰「快點侍奉刁大爺!」
眾女子見了刀,戰戰兢兢地挪步,那地上還留著受刀小姐的一癱血跡,誰心里不害怕?這些女子全是從外地強買過來的,毫無人身自由,自衛隊的人殺她們像殺一條魚!
刁三看那桌上,全是些野兔野雞,烏龜王八,拿野山紅椒、黑皮蘑菇爆炒,另有兩盤野果子,紅中帶青,外綴葉片。刁三來了食欲,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滿嘴流油。
大胖老板遞過酒來,酒中一條黑斑蛇,卻是活的,在酒里游動。刁三大駭,喝道︰「此酒下沒下毒?」
老板說道︰「刁大爺說哪里話,此酒養生祛病,是上上之酒。今特拿來招待貴客。」
黑瘦漢說︰「此酒性烈,喝了勁飽,刁大爺嘗嘗!」
斷趾漢端過玻璃酒缸,取開塞,往刁三碗中傾酒,那黑斑蛇閃電一般擊向刁三鼻翼,刁三舉筷夾住,張口一撕,蛇的背脊肉被撕開一個長口子,濃紫的血涌出來,滴在盤碗間。
大胖老板變色道︰「吃血!血最能補身!」
一旁女子尖叫驚呼,掩面扭身。筷子間的蛇仍吐著信子,將後尾如麻花一般盤在刁三拳頭上。刁三吃了背脊肉,舌忝干了血,又去咬下月復肉,吃得津津有味,他伸過手,對老板說︰「來,你也吃一口!」
「不,不,由小姐代勞吧!」
黑瘦漢于是揪住一個女子,捏開她的嘴,去咬蛇頭,女子亂擺脖子,大喊大叫,蛇信子扎進了黑瘦漢的手腕上,當即紅腫如饅頭,既而變青,轉紫黑。
斷趾漢驚叫︰「有毒!」
旁邊驢臉漢操起短刀,斬去了黑瘦漢的手臂,又是涌出的鮮血!
大胖老板打趣說︰「吃血,血最能補身!」
驢臉漢飛刀直插大胖老板的耳朵,把一只耳朵牢牢地釘在布牆上,說道︰「我與刁大爺既成朋友,何故拿毒蛇相害,太沒人性!」
說完,又飛出一把刀,切斷了布牆上的那只圓耳。
刁三笑道︰「無妨,我這人吃得毒蛇,鳥事沒有,倒是胖老板知我心,為何斷他耳朵,多難看呀!」
圍坐一起的漢子哈哈大笑,相邀喝酒壓驚。大胖老板包了耳朵,叫人拿針線縫上,潑了些蛇酒消消毒,照樣嘻笑,又端來幾樣菜盤。刁三一看,辨不出是什麼肉,吃一塊在嘴中細嚼,卻有一股胭脂香,肉皮上細細地毛孔,印出一片淡紅的玫瑰花蕊圖,刁三不覺有些膩口,嘴里卻說︰「這肉兒很女敕,好吃!」
大胖老板神秘地說︰「實不相瞞,此肉是剛才死在客廳里的女子大腿肉,我們山峪人向來不喜歡浪費東西,像這麼年輕的女子,又是刀殺的,肉質肯定鮮美,至于她的骨頭,還可以炖湯呢!」
刁三看看旁人,也都在吃,倒不介意,多吃了幾塊,他的腦海里回想起女子被刀刺穿的情景,忽感一股酸液上涌,張口大吐,吐出幾根黑毛。
黑瘦漢說︰「這肉沒整干淨,全是毛皮,弄塊干淨點的端上來!」
刁三仍覺肚中翻滾,于是舉手指插喉,嘩地一聲,如滔滔江水奔流而出,嘔出一灘碎肉,那肉兒晃晃動動,歸在一起,仍組成了那朵玫瑰花圖案,肉上毛色清晰,漸漸能像青蛙跳動,刁三一驚,舉腳踩去,不想腳底生滑,竟栽入桌底,肉上現出一對女子青眼,對他怒目而視,漸行漸遠,刁三爬起,不自覺地跟著那塊跳動的肉兒往外走。
「刁大爺,別走啊!還沒喝完呢?」黑瘦漢拽住他的衣衫,拉回座椅,問道,「大爺可是喝醉了,不勝酒力呀,又嘔又吐的。喝杯女乃醒醒酒吧!」
刁三問道︰「可看見那肉眼兒往門外跳去?」
「什麼肉眼兒?」
「我剛才吐出的呀!」
「你花了眼吧,你吐出的污穢物俱讓小姐清掃干淨了。」
刁三接杯一喝,還溫熱的,有淡淡腥甜味,因肚中虛空,一連喝了三杯。大胖老板見空了杯子,索性就地取料,掀開一女子胸衣,捉住紅暈**往下按壓,發出吱吱叫聲,刁三看了,臉色也跟著紅了起來,原來喝的是人女乃,這幫人真會找樂。
220、門口黑棺
身旁的女子雖然害羞,卻也附和著笑,不笑會遭打的。女子曉得喝完酒該干什麼,一個個主動而乖乖地挨攏坐著,盡可能地把衣服撩撥開來,刁三喝了酒,那經得這般誘惑,按倒一個在沙發間,那女的只覺得來了暴風雨,淋得狼狽不堪。
斷趾漢說︰「難得遇到如此英雄,今夜何不去山神廟住住,把些鬼氣妖魅驅逐出去,叫它休要害人,也比上山請靈心道長省事見效!」
「對,對!有了刁大爺,勝過請靈心道長!」旁人附和。
刁三乘了酒興,卻也不怕,叫他們頭前帶路,大胖老板為刁三牽過馬來,扶他上鞍。此時天黑了底,樹林中寒氣逼人,陰森森,冷嗖嗖。但見各家檐前掛一面圓鏡,點一盞玻璃燈,門前卻擱著一副黑漆棺材。刁三指棺問道︰「這是為何?」
黑瘦漢解釋道︰「鏡能照妖避邪,燈能化解陰魂,棺能裝鬼納尸,只要放了這三樣東西,鬼才不敢進門,也就無從害人了。」
走著走著,作陪女子大叫起來︰「哎呀,那棺材在動呢!」
只見一棟低矮木屋外,听得篤篤地敲棺聲,棺材下的石板也咯吱叫喚,一陣風吹過,那懸鏡閃了一下,紙糊燭燈卻滅了,吹得晃來晃去,剛才**的女子嚇得緊緊摟住刁三,兩腿發軟,直叫回去。
刁三跳下馬,緊走幾步,探劍一插,棺內悶哼一聲,汩汩黑血流出,那女子嚇得摔下了馬,黑瘦漢拿手電筒照射,以為殺死了鬼,便一伙人圍過來,啟棺一看,卻是一個老頭,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身子仍在發顫。
門吱地一聲開了,走出來一個老太太,湊近棺材嗚嗚地哭。
斷趾漢將老太太一掀,說道︰「殺了鬼還哭,你犯神經吧!?」
老太太倒地上了,兩腳一蹬,也有些不想活了,邊哭邊說︰「那是我老頭子呢,這該死的與我吵了幾句嘴,就要尋短見,竟躺棺材里去了。」
「呸,你家老頭子一定是鬼附身了,適才鏡閃燈滅,不是鬼是誰?」斷趾漢說。
作陪女子忙去安慰老太太︰「大叔就這個壽,莫要悲痛,保重身子最好!」
老太太怔了怔,看她打扮妖艷,心中已有幾分不快,說道︰「都是你們這幫人害得呢,老頭子算過命的,能活七十八,說好了他送我的,沒想到他卻先得福了,留下我這孤老婆子可怎麼過呀,干脆得了,連我也一塊殺了吧,讓我去會會老頭子!」
說著,老太太向黑瘦漢刀口撲來,作陪女子死死拖住,苦勸她進里屋。作陪女子費了一番嘴舌,正待出門,只听得房內當地一聲,像倒了桌椅,那女子還以為老太太眼瞎,摔倒了起不來,就返身進屋去看看,剛才點著的油燈被門口的風兒一吹,只剩一點火星子,女子輕喚幾聲,不曾應答,又怕老太太舉刀在手,要殺人報復的,正欲出來,眼前晃來一個黑物,打在她腦際間,她手一接,是兩只干枯略帶卷曲的短腳,一雙小布鞋蹭在她臉上,她一扯,只听骨間斷裂的聲音,老太太怎麼蕩秋千呢!
「哇,是上吊,老太太上吊了!快來人呀!」
刁三等人魚貫而入,手電筒已照到了老太太那張青臉,牙齒全露在外邊,舌頭外伸。好幾人頂著老太太的腳,想把她從高處放下,可她的腦袋像被什麼東西糾纏一樣,下不來。作陪女子躲在後邊,前怕鬼後怕棺,只得眼珠兒直轉,好像鬼隨時都會來抓她一樣。
突然一只手擱在作陪女子的背肩上,那手指漸漸內屈使勁,像要扎進皮肉,女子當是同伙中人,倒沒在意,只是將手一撥,卻感覺那手爪冰涼,還有毛茸茸的感覺,當即眼兒睜得奇大,身子似僵住了,口也說不出話了,只是打抖,仿佛打抖能緩沖體內過度的驚嚇。當她的肩上有了痛覺時,她尖叫一聲,扭頭一看,只見棺材中的老頭血淋淋地站在她身旁,眼光木然,牙齒外露,發出嘿嘿地笑聲。女子拼命拉住驢臉漢,躲進他的胸窩,刁三一轉頭,兩道凶光射出,那老頭似有幾分懼色,正要回身,刁三將劍擲過去,正中老頭後心,那老頭腦中呼地躥出一股青煙,在空中翻騰了一下,溜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