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大膽兄被凹凸不平的地勢震蕩得一上一下,胸部淤積的氣流從喉間灌出,張口吐出一口痰來,雨後清新的氣流便從張開的嘴巴吸進去,但人仍處于昏迷狀態。二狗拉了十來米,正遇一個大坡,上不去,花狗一扯白衫,竟滋拉一聲,扯斷了。狼狗只得賣力地咬人腿,那幾顆鋒利的犬牙深深地陷進肉內。任憑狼狗怎麼拉,就是拉不上,原來墳邊的一棵荊棘樹掛住了白衫大膽兄的後背,尖刺一根根地刺激著他的穴位。花狗急得直打轉,吼了幾聲,便咬了主人的手臂,想把身子橫平,拐個方向拉上去。
白衫大膽兄漸覺疼痛,嘴間不停申吟,忽然坐起,把狗嚇了一跳,松了牙,叫道︰「去去!不認得你家主人了?」
花狗似乎很高興,圍著大膽兄搖頭擺尾的,還用舌頭舌忝他的手心。大膽兄看看四周,問道︰「這是在哪里呀?」
花狗返頭躥回去,將三角竹簸箕叼了過來,大膽兄一看像回憶起什麼,臉色特別難看,突然抓起簸箕里的燒餅大吃了幾個,便慌不擇路地逃出了墳地,狗一直在他身邊嚎叫,這叫聲給了他膽量。他漸漸記起黑臉扮鬼嚇他的情景,記起黑臉欠他的賭債,以及家里的老婆和遠在外頭學習的孩子。這一切在他心里是多麼迫切與需要,相比在亂墳嶺的墳洞中呆著,他覺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而奪走他美好生活的人,居然是黑臉兄弟,這個陰險可惡的家伙,殺人的招式可毒呀!他決定去找黑臉算賬,可一下子也不知黑臉究竟躲藏在何處,不過賭場的概率是很大的,他模了模口袋,里邊連一個值錢的子兒都沒有,他成了一個乞丐式的窮光蛋!
大膽兄不得不在花狗的指引下先回到家中。外邊雨仍在下,好像沒有停歇的意思,天暗得很快,四下屋子里亮起了桔黃色的燈光。大膽兄又累又餓,身子也很髒,他推開柴門,見里頭有窗光,被風吹動的簾子上映著兩個人頭影。大膽兄在心里咒罵︰「媽的,我還沒死,這賤人便偷起漢子來了!」
他真想沖進去,兩拳打死一雙,可手里哪里有氣力,于是窩了火,先去了廚房,揀些剩菜剩飯吃了,又模了一把刀。
卻說黑臉與婦人逃回家,嚇得半死,兩個人牽牽扯扯,經歷了生死劫難,似有共同語言,婦人感恩黑臉斷繩相救,才免了吃刀子剖心,便將黑臉留在屋內,以便壯膽保駕。哪知黑臉一雙賊眼盡在婦人胸前游離,他趁婦人不防備,兩手一按,將婦人摔在床上,便笑嘻嘻去扯她女乃罩。婦人哪敢叫出聲,只得連咬帶打地掙月兌,黑臉將枕頭撲在婦人腦袋上,就勢撕開了她的衣服,婦人用手指撕去,黑臉吃受不住,按住她的手腕,狠命地捏,捏得骨頭直叫,又在她頭部擊了兩拳,婦人像被宰的牲口一樣,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婦人初來抵抗,後來順從,只是發出低低哭泣,叫人毫不憐惜。
這時,只听廚房里發出異樣的響聲,黑臉從婦人身上爬下,凝神細听,突然一只盤子 當一聲砸碎了。婦人在床上罵道︰「該死的老鼠,本來就沒幾只像樣的盤子,又被它打爛了一只,趕明兒多下些老鼠藥,讓它痛痛快快吃去!」
黑臉嘻嘻道︰「原來是老鼠,我當是人呢!」
還沒等他翻動身,一陣腳步聲在穿堂中響起,黑臉問道︰「門沒關好嗎?」
「該死,忘了關門,鑰匙還落在門環上呢!」婦人欲起身去關,只是顯得吃力,好像爬不起來,黑臉扶起她,替她找了衣物。
那婦人正欲抽門閂,被黑臉一把拉住,細聲說︰「門外有人!」
婦人嚇得直哆嗦,又慌張跑回來,問道︰「這可如何是好啊,莫非是蔡三那伙犯人闖了進來,那我們全完蛋了。」
黑臉說︰「听聲音好像就一人,噓——」
黑臉做了手勢,讓婦人拿起一根斷木,立在門邊,黑臉則去抽閂,吱呀一聲,一個人影光閃閃地踢開門,婦人一看,這不是大膽兄嗎?手中斷木卻沒有打下去,卻見大膽兄手持寬刀,氣勢洶洶地揪住黑臉,叫道︰「我老婆豈是你玩的,你去死吧!」
黑臉著實嚇了一愣,心想這家伙鑽了墳洞,怎麼又活過來了呢,真是不可思議,見他身上滿身地髒,確從泥里爬出,便趁他砍過之際,捏住他的手腕,一拳打在他的下頜上,大膽兄失了刀,仰頭栽倒在門
邊,將木板撞出一個大洞。大膽兄哪里爬得起,嘴里只顧咒罵︰「你這遭瘟的,欠了我的賭債不還,還設計謀害我,今又婬我老婆,我跟你拼了!」
婦人听得滿臉羞愧,轉而將怒氣牽制于黑臉頭上,于是趁他不妨,一棍子打在他腦袋上,擊成了兩截。黑臉見大膽兄身體虛弱,不是對手,心里已放心大半,誰想婦人一招擊來,好在黑臉頭皮硬,那木棍又生了蛀蟲枯了心,打得黑臉眼花繚亂,看得三四個婦人繞著他打轉轉,他將眼一閉,定了定神,提起一腳,把婦人蹬飛在床塌上。
295、封喉剖月復
黑臉制服了大膽兄夫婦,在房里來回踱了兩圈,點了一支煙,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樣,指著大膽兄的鼻子說︰「不是老子出手相救,你老婆早被犯人挖了心髒,你小子不感謝我,反來壞我好事,哼,你既然這麼小心眼,我倒讓你看一回現場直播,看我怎麼干你老婆!」
黑臉將大膽兄綁了手腳,扔在一邊牆角,又點了一支蠟燭,把煙頭吐在大膽兄腳下。大膽兄罵道︰「呸!你趁人之危,奪我老婆,與禽獸何異,想我與你兄弟相稱,你竟然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兒來,不怕老天劈了你的狗頭!」
「我從犯人刀下逃出,有何可怕?哈哈!」
「來人哪——」
黑臉把臭襪子堵了大膽兄的嘴,就床邊推過一頂木櫥,塞在門框中,扭頭看時,燈已熄了。黑臉點了火,卻不見床上婦人,四下里關得嚴嚴的,還怕她飛了不成。黑臉舉斷棍往床底下一掃,只听哎呀一聲,正打在婦人腳上。黑臉哪肯放過,一手拉住她的腳,從底下倒提起,婦人懸在半空,兩手亂甩,身上已跟黑炭似的。原來床底下放了一堆煤,被婦人鑽在其中,黑臉一看,頓失性趣,重重一摔,說道︰「別把老子的身體弄髒了!」
黑臉想躺下休息片刻,又怕大膽兄夫婦有相害之心,既然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不如將他倆殺了,再把責任推到犯人身上,擄掠些錢財走人。他于是抽出了刀,慢慢靠近大膽兄。婦人一看弄巧成拙,當即裝出笑意,去拉黑臉,嬌氣地說︰「把刀放下吧,何必呢,他老婆也就是你老婆,分什麼彼此呢?我到外頭洗洗身子,再好好侍候于你。」
黑臉一听,便扔了刀,坐在床沿上吸煙。臉上滿是怒氣,心里卻喜滋滋的,心想婦人家都是吃軟怕硬的賤人,不給她點厲害瞧瞧,她是不會死心的。
婦人推不動木櫥,便從窗口爬出,假意去浴室沖水,暗地里唆使兩條狗跳進窗來,那花狗極通人性,見陌生人闖進里屋,還把主人反綁在角落里,怎能不氣,汪汪連叫數聲,便向黑臉撲去。花狗速度迅猛,待黑臉驚惶失措地從床上跳起,花狗早咬住黑臉的腿肚子,插出四個尖深的牙印來,接著人立而起,雙爪扣住他的脖子,如刨土一般亂抓。黑臉失了陣腳,一拳打在狗頭上,花狗慘叫兩聲,放了黑臉,在房內打轉轉。
黑臉一抹脖子,盡是血痕,一條左腿也立馬腫痛起來,他怒從心生,在床鋪底下拾了一根斷棍,要去追打花狗。追到窗欞邊,一條碩大的黑狼狗跳將進來,黑臉當即嚇得發抖,沖狼狗笑了幾聲,說︰「原來打了你相好的,實在不知,你們——回去吧!」
花狗似有告狀之意,又狂叫了幾聲,腦袋一仰一仰的,狼狗隨之露出了凶相,如箭一般沖入,直把黑臉撞倒了,摔了二三米遠,狼狗似啃骨頭一樣,早把他的衣服抓破,去咬他的腿骨,黑臉半坐而起,遮手去擋,狼狗一張口,咬斷了他幾根指頭,在嘴里咯吱地嚼。黑臉疼得直打滾,正滾到那把刀邊,他用僅剩的兩根指頭捏住那把刀,狼狗剛吃完手指,又去啃腿肉,黑臉便抵過刀去,那狗眼也不知撇到哪里去了,張嘴又咬,而且勁猛,不想一口咬在刀上, 當一聲,黑臉趁勢將刀插進狼狗的深喉,刀尖突破腦後皮肉,從脖子間探出一小截來,狼狗抬前爪亂抓一通,後腳一蹬,跳在床上,連滾數圈,卻只是哼哼出聲,兩爪在嘴間磨蹭了半天,卻取不出封喉的尖刀,于是跳窗而逃。
花狗扯去大膽兄嘴里的臭襪子,又咬斷了綁在他手邊的繩索。黑臉此時也受傷不輕,倒在地上,見大膽兄甩了繩子,抓起一個四腳矮凳投黑臉腦間砸去。黑臉翻騰而起,躲過凳子,矮凳砸壞了一片穿衣鏡,唏里嘩啦地落下一大堆碎片,黑臉正愁沒刀具對付大膽兄,見破境子摔成了許多三角形塊,便一手撿起了一塊,呀然叫著,逼近大膽兄。花狗綠光一閃,騰空躍起,前爪已擱在黑臉面門上,黑臉使盡平生氣力,將兩塊三角形鏡片投花狗下月復一劃,那鏡片鋒利得很,甚過于刀,狗皮滋地破開,一汪血倒在黑臉身上,並掉下一大團暖乎乎會動的東西,花狗當場死亡。
黑臉細看時,卻是四五只尚未開眼的小狗崽,其四肢正掙扎著站起。黑臉喃喃自語︰「我倒成了接生婆了,別讓這伙小狗崽日後又來咬人,索性送回你家娘肚子里去!」
黑臉一抬腿,如踩煙一樣,扭動的大腳底在小狗身上來回磨擦,發出嘰嘰叫聲。大膽兄連忙往窗邊逃,卻爬不上,外邊婦人趕緊來拉,黑臉想追過去,踩過小狗的腳卻沾在地上,許久拔不出來,像沾上了萬能膠一樣。
婦人拉著大膽兄正欲奪門而逃,忽听外邊一陣腳步聲,三個黑影已站在柴門邊。婦人驚破了膽,捂嘴說道︰「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蔡三等人見我逃了,又追了上來,要殺人滅口!」
大膽兄說︰「前後是死,不若沖出去,死個光明正大!」
婦人道︰「使不得,我親眼所見他們殺人狠毒,先把心髒挖出,死相慘不忍睹,連具全尸都沒有,叫你我如何在陰曹地府相會?——我見那黑臉兩腳掙月兌不得,正好將他殺了,將他的腦袋拱手獻于蔡三等人,或許能免一死。」
「也只好如此了,那千刀萬剮的黑臉,我要親手宰了他,拿他的骨頭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