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小情婦不顧腿傷,快速游上岸來,她的兩條腿使不上勁,只得平拖身子,用手抓住水邊的樹枝,一步步地挪上干草地。她害怕鱷魚再次襲擊,又爬到了一棵大樹後。痛感一陣陣襲來,她不敢去看受傷的腿,只是用手模了模,她觸到兩個牙齒洞,像穿耳環一樣,穿通了,還好,沒傷及骨頭。血仍在往外浸染,她揪了些帶藥味的草,正準備涂擦在傷患處,以用來止血,不想觸到滑膩之物,細眼一瞧,是只細小的青蛙,雖被她捏死了,但她怕得要命,連忙一滾,換了個地方。她的眼楮張望四處,真擔心這地方再跳出一群帶尾刺的青蛙來。
洶涌的水花如噴泉一樣刺向長天,湖水一片渾濁,高官小情婦在擺月兌了險境之後,又為花豹的安危懸起了一顆脆弱受怕的心。若在陸地上,花豹定能戰勝鱷魚,但畢竟在水里,而鱷魚的體形是花豹的三倍有余。花豹是為她而掉進水里與鱷魚相搏的,她應當負全部責任。她真後悔在湖水邊扭,花豹是她求生的唯一依靠,她不能沒有它,可她卻幫不上什麼忙,這真是揪心的事兒。就像一位不會游水的母親,眼睜睜看見自己的孩子落進水里,卻不能把孩子救起來一樣。高官小情婦既不敢挨近水邊,又不敢大聲求救,只是雙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詞,但願蒼天有眼,能讓花豹從水中一躍而起,對了,它不是有雙翅膀嗎?它一定能從水中飛起來的,就像從水里發出的火箭一樣,破浪而出,那是多麼壯麗的景觀啊!
她的性命已經和花豹的性命栓在一根繩子上,當花豹沉在水底許久未探出身子時,她的心情是怎麼的糟糕啊,她萌發過棄花豹而獨自逃生的念頭,可是花豹帶她來的這個地方,她已經失去了方位了,她不知現在何方,又要走向何方,若能平安地走出這片原始森林,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靜靜地默默地祈禱,既為花豹,也為她自己。眼前的一場惡斗牽涉到個人的危亡,她無法像欣賞電影一樣去看這難得的精彩瞬間,她的心情是沉重悲傷的。
高官小情婦散發在水中的血腥味很快引來了另一只龐大的鱷魚,此鱷魚高仰著頭,嘴里噴出水氣,一雙突眼發出幽藍的光彩,中部突起的背脊上繞飛著一些戀戀不舍的粉蝶,它尾巴一翹,鼓起一個巨浪,一頭扎進了深水中。高官小情婦更是驚嚇,這一條鱷魚尚難應對,又游來一條,花豹性命危矣!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呀,她吃力地爬起,不顧腿傷,撿了近旁大堆的石塊,向尾隨而來的大嘴鱷魚拋去,企圖趕跑它。但她的舉動是徒勞無功的,只能在心里略微得到安慰。
水花飛濺,湖面渾濁,花豹被鱷魚壓在身底,它的四肢已插在污泥中,難以使上氣力,鱷魚咬傷了它的頸部,另一只鱷魚從底部襲擊花豹的後臀,沖擊力將花豹拱出了水面,花豹像皮球一樣在它們兩者之間反彈,毫無反手之力,它在潛意識里總想往岸邊靠近,因為頭部被浪花所淹,它吃進去許多混雜自己鮮血的濁水。它為了救高官小情婦,拋卻了一只獐鹿,這是它尋了幾天才獵殺到的食物,沒有填飽肚子,又在水里浸泡太久,它的體能在一步步耗盡。
正因為花豹在水中表現得異常軟弱,寬嘴鱷魚對前來相助的同伴深懷著敵意,尾隨而來的鱷魚肯定是來掙搶食物的。寬嘴鱷魚與另一條鱷魚嘴對嘴地嘶咬起來,它既然闖入了自己劃定的領域,就一定要與它決個高低,可是寬嘴鱷魚與花豹斗了一陣,再與大鱷魚相斗,明顯處于下風,不過它們在拼殺的時候,並沒有把花豹丟在一邊,而是仍然掌控在手中。
高官小情婦扔下的石塊挑起了兩條鱷魚更深的爭斗,因為一顆石塊正好砸在寬嘴鱷魚的眼楮上,寬嘴鱷魚來不及閉上,石尖劃破了眼角膜,血糊糊的一片。它以為是大鱷魚撕的,張利齒咬住大鱷魚的下頜,而大鱷魚的長齒沒入了它的鼻端肉。兩條龐然大物在水中劃圈扭動,誰也不放過誰。花豹借此喘氣良機,腳一點,借助兩鱷魚的背脊作支點,縱身跳起,展開雙翅,向上撲飛。此時湖面掀起巨浪,花豹雙翅帶水,豈能飛起?它的雙腳剛剛離開湖面,又啪地一聲墜落水中。
兩鱷魚急忙松嘴,用長尾將花豹再次壓入水中,巨浪涌向岸邊,當浪頭退去之時,花豹用銳爪抓住了一塊石板,向岸上躥去,居然上來了。寬嘴鱷魚也因了巨浪的緣故,在岸邊擱淺,它們哪肯罷休,並肩爬上岸來,高官小情婦嚇得大叫,連滾帶爬地躲進樹叢中。
兩鱷魚一致對外,把大片草地壓平了,花豹甩干翅膀上的水滴,離地攻擊鱷魚的背部,寬嘴鱷魚以長尾卷過,如蛇一般纏住花豹,另一條鱷魚張開血口,扭身撲在花豹身上,花豹縱有千斤氣力,也是徒勞,它用頭抵住大鱷魚的下頜,使它的嘴對準寬嘴鱷魚的長尾。三者在草地間相持了半個小時,皆累得筋疲力盡。
這時,花豹嘴中發出怪異的求救信號,只听林中呼呼有聲,一棵千年古樹破土平移而來,高官小情婦定楮一瞧,見此樹二十多丈之高,房屋粗細,樹桿滿是突起,上有千萬條長枝。鱷魚一見此樹,返身欲逃,無賴腳下行動緩慢,被長枝綁了個結結實實。樹桿中部忽伸出一根尖刺,將鱷魚切成數截,拋入湖水中。那大鱷
魚趁老樹不備,咬斷枝條,鑽進了一個樹洞中,花豹躥過去,扯住洞口細尾,大鱷魚一掙扎,把細尾扯斷了,忍痛逃命。
樹枝一下子伸到了高官小情婦的腳下,高官小情婦從來沒看過會爬動的古樹,怎能不嚇,她拖著傷腿沙沙地在草間爬動,躲藏在一個土堆後背,不想後邊伸出幾根蛇一樣的枯枝,將她卷起,拉到空中。高官小情婦大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是來找趙夫人的!」
古樹桿上現出一個老太婆的面形,陰森森地說︰「你竟敢闖入我們的領地,擾亂此處安寧,豈有不死之理!」
古樹正要伸刺宰了她,那花豹忽然騰空飛起,從枯枝中奪過高官小情婦,攬入懷抱中,接著吼叫了幾聲。
古樹似有怒意,說道︰「孽畜,此女人不可嬌寵,人類亂砍濫伐,已犯下滔天罪行,今蒼天降下水旱災害,已在懲治他們。人類殘害生靈,焚毀森林,又假慈悲地將些樹木護在他們左右,以視朋友,卻不顧樹木死活,任意砍削,我早晚定帶樹兵前去處死他們!不想此女子反找上門來,正好殺她以祭樹魂!」
女子嚇得魂不附體,哆嗦地說︰「我不曾傷害你等樹木,反而對樹情有獨衷,經常澆水護理,你怎麼恩將仇報呢?」
「哼,別說得這麼好听,你們人類生活起居,哪一樣不沾染了樹木的血肉之氣。」古樹說著,便去花豹爪中奪女人。
花豹剛要飛起,便被樹枝扯了下來,一根樹枝縛住高官小情婦的脖子,已勒進肉里,而花豹似無放手之意。高官小情婦面紅耳赤,叫不出聲,幾近喪命。這時候從樹林中呼地移過另一棵古樹,在樹面上顯出老頭模樣,長須飄飄。它用根須在那根樹枝下撓了一下,老太婆古樹便放開了高官小情婦,高官小情婦一陣咳嗽,總算回過氣來,花豹也像見到親人一樣,低吼了幾聲,似在告狀,又好像在求救,它躲在老頭古樹後邊,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