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斜地靠在陽台上,手肘貼著下眉,目光凝視的方向,是一片碧綠的大海。
風輕輕,拂過我的身子,吹起我散亂的發絲,飄揚而起,紛紛亂亂地纏繞起來。
我沒有跟辛裔說要離開的事情,下午他接了一下電話以後,便匆匆去了書房處理公事,到了如今黃昏時間,我都沒有再見過他。
因為我醒過來的,他從巴黎飛了回來,可見他對我是很上心的。我知道一個人想要進駐另一個人的心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很平凡很平凡,但辛裔看著我的時候那種溫情脈脈,是令我感動的。
或許,他並不是喜歡我,而是喜歡在這個孤寂的地方里,多一縷沒有心的魂去陪伴他。
那樣,他就可以不那麼寂寞……
然而,他可否知道,或許在我喚著唐衍的時候,他的心也是悸動的?否則,他怎麼就偏偏會想帶走我?
一群群的海鷗飛躍而起,拍打著它們堅硬的翅膀,到處飛躍。那是一種自由,一種可以翱翔的幸福!
我咬著唇,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讓那把鎖住自己心髒的枷鎖更加緊了緊。
一件外套扯到了我的肩膀上,伴隨著一條有力的手臂圈住了我的肩膀。
「辛裔。」我微微抬首,看著男人完美無缺的側臉,輕輕地喚了一聲。
他身上有一股清清淡淡的茶味,我想或許是他平時喝茶太多,因而才會帶著這種淡雅的氣息吧。
他抿唇,一抹笑意頓生。
他的肌膚很白,頭發很黑,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瞳孔是墨綠的,兩道劍眉卻是濃密烏黑,長長的眼睫毛更是像卷起來的兩片薄薄蝶翼一般偶爾顫動,看上去很自然。
「小初,你也喜歡看日落嗎?」他側過臉,碧波深潭與我對視︰「你是否也覺得日落比日出更加的美?殘缺,有時候比完美更加令人心動。」
我承認的,辛裔與我幾乎是同一類人。表現上雲淡風輕,什麼事情都不在乎,其實,我們都同樣渴望著某些東西。
「辛裔,不要以你的思想去衡量別人的想法。」我曾經,把這句話說過給許多人听,如今再出口時,忽然感覺有些心酸︰「因為那樣,你會失去許多珍貴的東西。」
他的臉色微沉,手臂很自然地緊了些,壓得我的肩膀有些許微微的疼痛。
我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去掙扎。
他只是用了幾秒時間,便鎮定了下來。
手心輕輕松開我的肩膀,他的掌心滑過我的後背,移至我的手腕,輕輕握起我的手,看著戴在我尾指上的那枚銀戒,淡淡地開口︰「你戴著它,很適合,沒有人可以把它摘下來。」
我的眼楮,被戒指在夕陽中影射出來的霞光刺得有些疼。
這枚戒指,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但因為它是當年那位親切的老爺爺送給我的,丟了以後被唐衍為我尋了回來,確定我們要結婚時候送約的訂情禮物,所以顯得尤其的珍貴。
珍貴的東西,我還沒有捕捉到享受著,它就已經失去了。
「它,有特別的意義。」我抿著下唇,輕輕地笑了一下︰「它是我未婚夫送給我要結婚的禮物。」
辛裔的手一松,便放開了我的手腕。
我手臂下垂,撞到了旁邊的陽台護欄上,有些疼痛。
我輕握了一下,指尖揉搓著被撞得有些紅腫的地方,看著戒指沒有被劃花,才松了口氣。
「你很珍惜它。」辛裔再次執起了我的手掌,輕輕地開口︰「對不起!」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因此輕輕地搖了搖頭︰「沒關系的,阿辛。」
唐衍,他是在我心里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離開。即使有天我不再記得他是誰,即使我永遠都無法與他在一起,即使我的心滿目瘡痍,他都會存在在我的世界里。
他已經融入了我的骨血里,與我生生世世相連在一起了。
唐衍說「小初!我們結婚吧!」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已經屬于他了的。
只是,我還是背棄了他。
背棄了,那個一直都保護著我的男子。
辛裔輕撫上我的臉頰,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淡︰「如果我們可以早一點認識,在你遇見他之前,你還是會繼續選擇他嗎?」
我抬眼,看著他那張純粹的臉龐,竟然無法開口。
「我就知道,你需要考慮一下的。」辛裔輕輕地開口,唇角也揚了一下。
為什麼要那麼勉強地逼自己呢?
我的心已經滄海桑田,不可以再有多一點點的空隙去接受更加多的溫暖了。
「阿辛,沒有如果。」或許,我的心腸是硬的,面對那麼漂亮的一個男人如此深情對待,都沒有絲毫動心的跡象,反而顯得那麼的決絕與孤傲︰「別在我身上奢求那種叫***情的東西。」
他後退了一步,手掌也松開了。
「小初,你拒絕得好徹底。」他有些艱澀地抿唇,眸中碧波蕩漾。
倘若不是這樣,你又怎麼會死心呢?要知道,接近我的人,都會變成被算計的對象。或許我真的就像母親少時給我算出來的那份命運一般,注意坎坷曲折,孤寂寡身才可以得保安康。
我深呼吸,沒有去看他,而是轉過了身,眸光對著那一抹消逝在海岸處的夕陽。
波光粼粼的海面,折射出重重光暈,萬里都是金黃的色澤。
我固執地仰望著海面上的某個地方,心,同時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