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吟 卷3—185

作者 ︰ 獨立西風

金秋時節,康熙帶著皇室宗親、王公大臣、八旗子弟們及諸位皇子等,浩浩蕩蕩地去木蘭圍場進行秋活動,在初建成的避暑山莊駐蹕。莊內山巒青翠,湖水明澈,宮殿林立,樓閣隱現,真是美不勝收,怪不得被譽為「塞外明珠」呢!

安頓好東西後,我悠閑地獨自漫步在澄湖旁,湖上水光瀲灩,長堤蜿蜒,洲島錯落,前方不遠處則是金山島,據說是仿照鎮江金山設計構築的,那些玲瓏精致的亭台樓榭,或高踞山坡之上,或深藏濃蔭之中;碧波粼粼的水面上倒映著這些雍容華美的飛檐畫棟,舟蕩魚戲,極似江南風光。

湖中滿是亭亭玉立、顏色各異的荷花,藕粉的、素白的、艷紅的……因這湖里的水是引自熱河溫泉,故而水溫較高,湖面上一片霧氣蒸騰,嬌美裊娜的荷花在水霧中若隱若現,姿態優雅,美麗之極。

我一時興起,就朝金山島走去,島上有不少以巨石堆壘的假山,陡峭險峻,假山下還有個洞,洞內幽暗深邃,洞口處以遒勁有力的楷書端正地寫著「法海洞」三個字。

法海?

我不由有些莞爾,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想起白娘子為了許仙水漫金山那個淒婉的愛情故事。忽然,隱約听見洞內似有女子說話的聲音,還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緊接著,兩個女子從洞中走了出來,倆人皆是衣著華貴,哎呀呀,難道是白娘子和小青?

那個穿淺紫旗裝的女子微低著頭,邊朝外走,邊拿帕子不停地擦眼淚,身邊穿銀紅旗裝的女子扶著她,低聲地說著話。忽然,穿淺紫旗裝的女子抬起那張滿是淚痕的清秀臉龐,略有些緊張地朝左右張望了一下,我驚訝地發現,呀,這不是紫英麼?而那個陪著她的女子,正是胤祥那位高貴的賢妻——鈺瑩!哼,真是冤家路窄,怎麼會撞見她?

「紫英!」我猶豫了一下,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叫她,對紫英,心中總是有著莫名的好感,或許是因為她的性子單純和善的緣故吧!記得在選秀那時,她就是唯一對自己友善,沒有鄙視過自己的人!

「見過九嫂!」鈺瑩維持著她那一貫優雅高貴的形象,眼眸中快速地閃過一絲驚詫,隨即迅速恢復鎮定,冷淡而矜持地對我微微福了福身。

「九嫂?」紫英見我從一旁突然轉出身來,神情頓時顯得有些慌亂,趕忙拿帕子胡亂地將臉上的淚水擦干,語帶哽咽地說,「您怎麼會在這兒啊?」

「哦,我閑著沒事,就出來隨便逛逛!」我對鈺瑩淡淡地點了點頭,轉頭對紫英微微一笑,說,「你別叫我‘九嫂’,還是跟以前一樣,直接叫我的名字吧!算起年歲來,你這個‘弟妹’可是要比我這個‘嫂子’還要大上兩歲呢!」見她眼楮紅紅的,就像兔子似的,關切地問,「哎,你怎麼躲在這洞里哭呀,是誰欺負你了?」

紫英張嘴剛想說,忽然身邊的鈺瑩假作咳嗽一聲,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對她使了個眼色,又朝我瞟了一眼,她便低下頭,嘟起嘴,捏著帕子,悶聲說︰「沒有啊……沒人欺負我。我……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罷了!」

被沙子迷了眼?

我自是不會相信她編造的這麼蹩腳的謊話,既然她似有難言之隱,不願跟我說實情,就非常識趣地不再往下追問。

鈺瑩目光深沉地看著我,遲疑了一下,說︰「九嫂,能拜托您一件事兒嗎?」

「什麼事,你說吧!」心中很是奇怪,這位尊貴的十三福晉會有什麼事情需要拜托我?

「您能不能別跟旁人說,瞧見英妹妹在這里哭?」

「這個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會對別人亂說的!」我見紫英臉色蒼白、容顏慘淡,秀眉緊鎖,看起來愁眉苦臉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關心地問,「紫英,你真的不要緊嗎?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她雙目含淚,淒楚地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我……我沒什麼!謝謝你的關心,宛如!」

「九嫂,我和英妹妹還有事兒,咱們就先走一步了!」鈺瑩再次悄悄拽了拽紫英的衣角,給她使了個眼色,隨即淡漠地對我微一頷首,挽著紫英的手走了。

我疑惑不解地望著她們倆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小徑的盡頭,滿月復狐疑,紫英她……究竟是怎麼了?按理說她的家世背景這麼好,嫁給了胤禎這個如意郎君,應該很幸福很開心,怎麼會滿面愁苦之色呢?莫非,她在胤禎府中的日子過的並不盡如人意?

不過,這也難說啊!

轉念想及胤禎這只猴子的脾氣這麼壞,也有點喜怒無常的性子(這點倒是跟那個冷冰冰的金針菇像得很,不愧都是從一個媽肚子里生的),說不高興立馬臉就拉下來,估模著她這個嫡福晉跟著他過日子應該也挺辛苦的!唉,管他那麼多呢,我自己的煩心事也不少啊!既然這白娘子和小青已經都走了,那就沒什麼戲了,我在金山島溜達了一圈後,就開始往回走,不想在如意洲正巧遇上胤祿和胤禮帶著胤祄在玩。

「宛如,宛如!」胤祄笑嚷著朝我跑來,一頭扎進我懷里,「我可是好久沒見著你了!」

「小十八,她現在可是咱們的九嫂,不能再跟從前那樣隨便叫名字了,得叫‘九嫂’!」胤祿對胤祄輕斥一聲,對我微微一笑,恭敬地揖了一禮,道,「見過九嫂。」

胤禮看見我,眼楮倏然一亮,滿臉喜悅,張嘴剛叫了聲,「宛……」一听胤祿這麼說,原本明亮的眸子霎時黯了黯,嘴角向下一垂,優雅斯文地對我揖了一禮,略有些別扭地輕聲道,「給九嫂見禮了!」

「你們別這樣客氣嘛,弄得我們好象是陌生人似的!」我略窘地對他們倆一笑,「還是跟以前一樣叫名字好了!」

「哎,這可不成!」胤祿忙不贊同地擺手道,「你現在已經嫁給九哥,是咱們的嫂子,這是咱們該有的規矩和禮數!」他頓了頓,又意味地望著我道,「若是被九哥知道咱們對您有失禮節,他……必是要惱的了!」

「呿,什麼勞什子的規矩禮數嘛,我才不理他呢!咱們跟宛如本來就是好朋友,又不是外人!」胤祄不依地撇撇嘴,拉著我的手嚷道,「哎,宛如,咱們正要去游湖,你跟咱們一道去罷!」

「好啊!」我便興致勃勃地隨著他們上了岸邊的一艘小船,撐船的小太監伶俐地拿篙子一撐,船便穩穩地蕩開了,在那些婷婷裊裊的荷花中穿行。我立在船頭,望著滿湖的荷花在白茫茫的水霧中若隱若現,剛想伸手摘幾枝帶回去插在花瓶里,沒料想竟突然被胤禮一把拉住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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