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沈宛搬進董鄂府暫時住了下來,正式成為我的西席,不過,她不讓我叫她「沈先生」,還是讓我叫她「宛姨」,說是這樣顯得更親近一些.
和沈宛相處的時間越久,我就越喜歡她,因為她真的是一個極有才情的女子,不僅學識淵博,而且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樂趣,我想,她要是生在現代的話,一定是個標準的「小資淑女」。她並不總是和我一起待在屋子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成天讓我死記硬背那些枯燥艱澀的詩詞文章,而是時常帶我出門游歷——溫暖的春日里,她會帶我去郊外踏青,在美麗的梅花林中彈琴唱歌;炎炎夏日,她帶著我泛舟在翠微湖中,觀荷作畫、品茗下棋;金秋時節,她帶著我去西山碧雲寺,邊欣賞那滿山壯麗的紅楓邊吟詩誦詞;寒冬臘月,大雪紛飛,她和我一起坐在疊翠苑中的老梅樹下煮酒論詩,听她述說那些文人墨客的雅聞軼事……
時光如箭,日月如梭,轉眼間,九年的時間便匆匆而逝!
這日,我拿著自己練的字去找沈宛交功課,見她手中拿著那管瑩潤素潔的玉笛坐在梅樹下的石桌旁,縴縴素指輕柔地撫模著玉笛,感嘆地低聲吟道︰「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ヾ
「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我流利地接口念道。
「小如來了?」沈宛對我溫和地笑笑,示意我在她身邊坐下。
「宛姨,這是您昨日給我布置的功課!」我將自己練的字恭敬地遞給她,因為我對于她和額娘都寫得一手好字非常羨慕,所以一直下苦功練習。
沈宛拿過接在手中,一張一張仔細地看著,良久才抬起頭,緩緩說道︰「你練的字……」
我有些緊張地問道︰「宛姨,我的字……寫得……怎麼樣啊?居」
「嗯,有吾七分神韻矣!」沈宛對我微微一笑,贊了一句,表情似是很欣慰。
「真的麼?」我眼楮一亮,高興得雀躍不已,瞥見她手中的玉笛,「宛姨,您的這管玉笛好漂亮啊!」
沈宛微微一笑︰「這管玉笛……是納蘭公子的!」
哦,原來這是納蘭容若的遺物啊,怪不得她沒事總是拿在手中看啊,想啊!
「我額娘也有一管和您手中一樣的玉笛呢!」我略有些得意地指著她的玉笛道。
「哦?」沈宛詫異地望著我赭。
「是真的啦!不信,我現在就去拿來給您瞧!」我一溜煙地跑到疊翠苑,將額娘的那管玉笛取來,氣喘吁吁地遞給沈宛,「宛姨,您瞧!」驚訝地發現,跟沈宛手中的玉笛一比對,這兩管玉笛不僅式樣和尺寸都相同,就連笛身上刻著的那些精美的花紋都是絲毫不差,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孿生兄弟似的,自言自語道,「耶,這兩管玉笛……好象真的是一模一樣呢!」
沈宛靜靜地睇視著手中的兩管玉笛,神情顯得有些復雜,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低低地說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ゝ
「宛姨?」我被搞得有些糊涂,瞅了瞅額娘的玉笛,又瞅了瞅她手中那管納蘭容若的玉笛,抓了抓頭,不解地咕噥著,「奇怪,這是怎麼回事啊?」額娘的笛子怎麼會跟納蘭容若的一模一樣啊?難道說,她跟納蘭容若曾經有過那個什麼嗎?
沈宛將額娘的那管玉笛還給我,意味深長地叮囑我道︰「這管玉笛你可得小心地收好,千萬別弄壞了!這……必是你額娘珍若性命的東西!」
「哦!」我答應著小心地接過玉笛,不解地看著沈宛,「宛姨,您是怎麼知道的?您認識我額娘嗎?」
「我跟你額娘雖從未謀面,素不相識……不過,我能明白她的這份心意!」
「心意?」
沈宛低頭撫模著那管納蘭容若的玉笛,沉默了好一會兒,斟酌著說了一句︰「你額娘她……是個很痴心的人!」
什麼意思啊?我听得一頭霧水,更糊涂了。
注釋︰
ヾ唐武則天《如意娘》。
ゝ宋歐陽修《玉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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