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石室的門原來柳露瑩怎麼也推不開,她把石門細細看一遍,沒有發現有機關。她再有力試推幾次,石門還是紋絲不動。她馬上想到力大無比的雪猿。于是,把幾只雪猿叫過來。那雪猿力氣本來比常人大,幾只一起,跟著柳露瑩做的手勢,用力一推。「吱」,門開了。柳露瑩異常高興,把雪猿趕走,她輕輕地走進石室里。
這石室中間擺著一張大石床,石床用帳子遮著,中間隱隱約約似乎有一個在坐著。柳露瑩吃了一驚,慌忙跪下叩頭,道︰「我無意闖入前輩的房間,因為祁伯伯已經被害,余哥哥傷得嚴重,治病心切,千萬不要怪我,只要你能幫我治好余哥哥的傷,你要我幫你做什麼都行。」說完抬頭看那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她一個人在石洞中多孤單呀,要是這還有人,那她一個人不再寂寞了。柳露瑩站起來,慢慢走近那人。那人顯然動也不動。
「前輩,你說話呀!」柳露瑩輕聲道,「幫我救救余哥哥呀!」
那人也沒有動。
柳露瑩壯壯膽,輕輕地撥開帳子。呀!原來是一具不知死去多久的尸體,由于這洞處在冰天雪地之中,那尸體沒有腐臭,竟與真人沒有兩樣。柳露瑩嚇了一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緊接著慌忙撥腿就跑。出了石室,她的心一直「砰砰」的跳個不停,不知過了多久才停下來。她想道,這莫不是祁伯伯所說的天山奇人?難道祁伯伯帶著她倆不顧千辛萬苦來天山要找的奇人已經作古了?好一會兒,她又壯壯膽,再次走進這石室里。細看一番,原來那人也不是十分可怕,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婆,年約七十多歲。柳露瑩雙手拜道︰「老婆婆,你老人家不要怪我,我是為余哥哥治傷的。實在沒辦法了,只好走進你這來。」
她環顧四周,但見石桌石椅依然干淨,一塵不染的。石床旁邊的石桌上擺著一把劍,確切說是兩把,一鞘兩劍。她把雙劍撥出一看,但見寒光閃閃,光芒四射。這光與其他劍不同的是光是綠光。劍下面壓著一本厚厚的書,上面用隸書寫著「花毒劍譜」四字。書旁邊還有一根銀笛子和一張笛譜。柳露瑩一向不好習武,對劍譜沒有什麼興趣。在她眼中,武功就是殺戮。但對笛子卻興趣極濃,因為她從小時候柳楊便要她學琴棋書畫。她把劍放好,拿起那笛子看了看,又把它放下。細看石室一遍,里面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在洞里的書房中,柳露瑩幾乎把所有的醫書都看遍,唯獨沒有看一些武學書籍。這本書不與其他書放在一起,一定是一本奇書。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柳露瑩坐在石椅上,翻開了那本花毒劍譜。
書分〈〈心法〉〉、〈〈劍譜〉〉、〈〈劍招〉〉三部分。她從後面看起,在《劍招》最後一章後面有附言,寫道︰「天山之大,獨此一洞,與世隔絕。冰天雪地,奇寒無比,雪百年而不化,冰百年而不消,遂洞中乃生花毒草。其生于寒極之所,食千年石乳而長,吸百年寒氣而生,奇毒無比。余獨創花毒劍法,是以此花毒草為劍氣,融于經脈之中,運氣于劍尖,產生綠光,即可化鐵為水,化石為泥。當今江湖,獨此劍法可冠武林。此劍只與有緣人得之。或終于此山洞之中,後世無人知曉……」柳露瑩看到這里,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種劍法如此厲害。她又從開頭看起,只見〈〈心法〉〉部分寫道︰「天地之氣,源于日月,成于夜而發于晝,經三春風雪,遂布于萬物。有形便剛,無形則柔。日盈為陽,月盈為陰……」柳露瑩看得入神,不覺已忘記周圍的一切。看完心法,但覺耳目清明,氣脈舒暢,心中若無一物,又如包羅萬象。這不由得讓柳露瑩興奮起來,原來學武功心法,竟可以讓人氣寧神靜,精神百倍。她想到以前祁天書講過,上乘的武功可以治百病,驅百毒。要是自己能學成上乘的武功,那余飛的傷豈不是可以治療了?柳露瑩心中大喜,竟慢慢地學習書上的心法。她記憶力好,不用幾天便已把心法記住。再按照心法上運氣,便覺體內暖流沿著全身經脈緩緩流動,異樣舒服,心中更是歡喜,手舞足蹈叫道︰「余哥哥,我會武功了!我會武功了!」她忘情地跑到余飛身邊叫道︰「余哥哥,我真的會武功了,可以給你療傷了!」
余飛冰冷的嘴里一語不發,柳露瑩這時才想起余飛不能說話了,不能和她分享喜怒哀樂了。一想到這,柳露瑩淚水止不住地流下。泣道︰「余哥哥,你為什麼不說話了?為什麼不理我了?我一個人在這,沒人和我玩,和我說話,你知道我有多孤獨嗎?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好害怕呀!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呀!我該怎麼辦呀?你告訴我,告訴我呀……嗚……嗚……」又是哭得個淚水漣漣,哭聲淒涼中帶著無限的孤獨與無助。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山洞,一個**歲的小女孩常常面對著漫長的黑夜,巨大的悲傷,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唯一一個人的無言陪伴,如此之景,怎不叫人傷心落淚呢?
但是,任憑柳露怎樣傷心,余飛還是沒有醒過來。傷心之時,她還是拿起那銀笛子吹奏起來。笛聲在洞中回響,幽幽怨怨,好不淒涼!聞者傷心,听者落淚。那堪此情此景,傷心如許,能有誰知?落淚如許,更與誰說?
那些雪猿往往在此時一只只不再蹦蹦跳跳,似在沉思般靜靜地听著。
柳露瑩也許不知,那些雪猿每次听到笛聲,就認定她正是它們的主人。因為這洞的主人原來也是經常吹奏著這一首笛曲,聞到笛聲,雪猿更是對主人忠心耿耿。
如此淒涼之景,縱有千言萬語,也難以敘述。
話說洞外風雪飛逝,洞中時日流轉,在一個極其安靜的山洞中,柳露瑩除了平時給余飛喂藥、喂食,安頓雪猿以外,剩下的時間就是學武。她憑什麼時候有雪蓮花可采,什麼時候不能采摘來算時間。數了數,已不知不覺地在山洞中度過了七個春秋!
七年里,余飛仍和常人一樣慢慢長大,此時已是一個英俊的美少年了,可惜一直躺著,七年來未能把眼楮睜開來看柳露瑩一眼,未能和柳露瑩說上半句話,哪怕是手指動一下都沒有。對這,柳露瑩早已習慣面對。所以竟不知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七年里,淚早該流干了。洞中的雪猿已不再是敵人,也不是奴僕,是非常通曉人性的朋友。只是,這些朋友並不會說人話,只會打手勢,但能听懂柳露瑩的話。而且,還添了七八只小雪猿,采雪蓮時可以幫上忙。
在這七年中,柳露瑩亦發覺她自己身體的變化,拿鏡子照照,一個俏麗臉龐躍然于鏡里。雙目流盼,面勝桃花,冰肌雪膚,俏然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下凡。在這里,吃的是洞是冷藏的極補的植物種子,住的是與世隔絕的山洞。天地之靈秀,食物之精華集于柳露瑩一身,當然落得個絕世的可人兒了。但她對自己的花容月貌也只是稍覺歡心,愁苦的還是如何治療余飛的傷,這樣也治療了自己內心的傷。
七年里,花毒劍法已經是非常熟悉了。無論是劍譜還是劍招,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皆因她生性好靜,所學的東西非常容易上手,在無任何外界因素的影響下,柳露瑩的劍法自然是進步神速了。起初時也只是想學武來給余飛療傷的,最後越學越覺得武功的重要。正如祁天書所說的,如果學不好武功是無法給她爹媽、祁天書、余飛報仇。雖說小時候柳楊總是對她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如今她已長大成人,要平息當中紛爭,沒有武功,一切只會任人宰割。所以,她連書房中的武學書籍都看遍。這些武學書籍當中不僅記載著包括少林在內的各大門派的武學精髓,還記載了各武學的弱點和破解方法。柳露瑩都把這些一一記在心中。
柳露瑩也早知道這石室中的那個老婆婆正是祁天書帶著她和余飛苦苦尋找的天山奇人。知書達禮的柳露瑩在她剛學武功的頭幾天己行拜師之禮,每次入石室學武時都要先拜師父,再拿雙劍到洞中的大堂練劍。在她每次揮舞雙劍時,雪猿們都會在旁邊觀看,小雪猿還跟著柳露的動作動起來,手舞足蹈的,形態笨拙,惹人發笑。
然而劍譜里面說到雙劍加內力的配合,可以產生奇異的綠光,此光可以化鐵為水,化石為泥。柳露瑩每當練到雙劍發出綠光時,並沒有發現有化鐵為水化石為泥之象。但她一心只顧著要給余飛療傷,沒有急著要把劍法練到這種境界。並且,要是劍的威力如此厲害,那豈不是更令人害怕?要是真的能化鐵為水化石為泥,那麼人豈不是也化成水的?因而她把劍招發揮得淋灕盡致,沒有把這花毒劍法發揮到最高境界。除此而外,她還把這些書上記載的各派武學精髓一一參透,把這些破解之法亦銘記在心。她還把練功房洞壁上那些小人圖像的動作學起來。原來這正是書上所說的武學精髓。為此,她暗暗笑當初不懂這些刻劃的人的動作是做什麼的。修煉數年,連她自己也不知劍法已進化到何種境界。
對于習武,柳露瑩一直沒有遇到不懂之處。但看著余飛身上插得密密麻麻的銀針,柳露瑩心中一直是無奈。這麼多年了,余飛的傷還是沒有起色。如何治好余飛的傷也許是一個迷,或許余飛這一輩子都無法醒過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柳露瑩將一直呆在這與世隔絕的寒冷山洞中,與雪猿為伴,陪著余飛度過她孤獨的一生。
這些年來雪猿已學會照顧余飛,學會給余飛喂藥,喂稀粥。在柳露瑩郁悶時,幾只小雪猿還會逗她玩玩,進而疊羅漢,進而翻跟頭,進而作一些古怪的動作,哄各她常常會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雖說這幫不上柳露瑩的什麼忙,卻能令柳露瑩開心。在這寂寞的山洞中,能有一群雪猿這樣陪伴,應是柳露瑩唯一的樂趣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