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7年寒冬,這一年,雪下得特別大,河北真定已經籠罩在一片雪霧當中。正值臘八,山腳下的趙家村家家炊煙裊裊,空氣中透著臘八粥的香味,家門口的女人門都倚著門邊,神色都透著些許的緊張。透過灰蒙蒙的天際,雪片正從天上的某處飄落下來。
飄落在一個中年男子的皮帽上,他周圍還有十多頂這樣的皮帽。
「噓……」帶頭的中年男子回過頭來,神色凝重,示意身後的人注意別出聲。望著山林深處,帶頭的中年男子不禁用力捏緊手里的叉子。
雪忽然停了,一陣風過,松樹上的松鼠突然一陣猛竄,無影無蹤。一股聲浪從山林深處洶涌而至,如潮水般激蕩林中的樹枝,震落樹上的積雪。
「來了!」
遠處樹上的弓箭手趕緊拉緊弓弦,向著聲音過來的方向瞄準。
又一陣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穿來,可是,站在隊伍後面的幾個人萬萬沒想到,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從前方竄出,越過帶頭幾個人的頭頂,重重壓在兩個人身上,「喀嚓」一聲,還沒等那兩個人反應過來,頭顱已被怪物嘶咬下來。
「殺!」眾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帶頭中年男子大吼一聲,兩支羽箭就射在怪物身上。怪物的皮肉特別厚,羽箭只刺入表皮,可是照樣刺痛了怪物,它丟下嘴里的頭顱,回過頭來,在白雪的反照下,眾人終于看清了怪物的面目——這是一頭遠古的虎蛟,傳說專吃湖里的蛟龍,力大暴戾,虎頭,獸身,全身長著鱗片,在不同的光照下會有不同的顏色。它一甩尾巴,「 」打在松樹上,樹上的弓箭手站立不住,掉了下來,還沒落地,虎蛟雙爪一揮,兩聲慘叫,四段身軀落在雪地中,箭壺內的弓箭撒了一地。
虎蛟回過頭來詭異地笑了笑,眾人第一次看到這頭會笑的怪物,不寒而栗。只過了短短的兩秒鐘,就有四條百里挑一的壯漢慘死,帶頭的中年男子扯去身上的衣服,袒露出健實的上身,說︰「逃也逃不掉,索性拼了!」
虎蛟顯然想速戰速決,十米開外就猛撲過來,中年男子只見眼前一閃,沒來得及多想,舉叉擋格,只感覺兩只冷冰冰的鐵爪抓斷了銅叉,一股猛力把他撞飛去,他胸口一悶,就嘔出一口血來,吐在潔白剔透的雪地上。「兄弟們,快逃!」
他用盡最後一口氣嘶喊起來,可是映入眼簾的,是虎蛟的狂叫,在它的鐵爪下橫飛的血肉,還有嘶心裂肺的臨死的叫聲,有些叫聲到一半就嘎然而止,愈加顯得恐怖莫名。
中年男子看看手里還捏著的半柄銅叉,臂上運勁,將銅叉擲了出去,虎蛟听見風聲,一回頭,銅叉正好插入虎蛟的右眼。它痛苦的嘶吼起來,樹林里的樹木被它的利爪掃過,脆弱地倒了一地。
天又開始落起雪來。中年男子嘿嘿一笑︰「看樣子我趙靈要命喪于此了,不過也要跟你同歸與盡!」
虎蛟拔出銅叉,朝趙靈沖過來。它腳下一軟,掉進陷阱里。
趙靈松了口氣,扶著顫抖的雙腿站起來,看著兄弟們被虎蛟撕碎的殘骸,他不禁悲從中來。
他回頭望著陷阱,一步步拖著過去,從腿上抽出一把匕首。等他又朝陷阱望去的時候,里邊冒出了熱氣,當他預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虎蛟已經從陷阱里竄出,身上插滿竹簽,它猙獰的狂吼一聲,朝閉上雙眼的趙靈撲去。
趙家村。
一陣狗吠聲,村口的一個瘦小的年輕男子跌跌撞撞撞進趙靈家的木門。昏黃的燭光下,一位年輕的女子坐在床前,年輕男子沖著她大喊︰「不,不好了!」女子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眼光里閃過一絲詫異,然後笑著說︰「怎麼了,阿旺?你家媳婦又打你了?」阿旺頭上都是來不及撢掉的雪片,他雙手揮來揮去,嘴里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女子倒了一碗水,白暫的雙手捧著碗,遞給阿旺︰「別急,慢慢說。」阿旺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吐出一口熱氣,說︰「嫂子,不好了,趙大哥他出事了!」
「什麼!」女子放下手中的針線,「他怎麼了?他在哪?快說!」
她拉起阿旺,吹熄蠟燭就往外跑。
「嫂子,你別跑這麼快啊,你抓得我手都痛了!」
他們一路趕到村口,村民看見阿旺,把他圍得嚴嚴實實。
屠夫大牛拉過阿旺另一只手,說︰「你剛才進村喊什麼?再說一遍!趙大哥他們怎麼了!?」
阿旺痛地要死,說︰「你要把我分尸啊?我死了可每沒人跟你說了,蠻牛!」
「大牛,放開他。」一位老人拄著拐杖,佝僂著背從人群中走出來。雙眼炯炯有神,雖然驚惶卻不忙亂。眾人見老人來,紛紛讓開道,稱他村長。
「俺是粗人,是俺不好!嘿嘿,阿旺,俺請你吃豬肉!」大牛趕緊放開阿旺的手。
趙靈嫂子拉過阿旺︰「快說!趙大哥他怎麼了?」
阿旺沒想到這個村里出了名的文靜女子,竟然這麼剛強,他說︰「嫂子,你先坐下,看你挺著個大肚子……我這就說。」
「她是不是,死了?」趙靈嫂子盯著阿旺。
「大家都很擔心趙大哥他們,因為我也想看看虎蛟長什麼樣,就等趙大哥他們走了以後再按著腳印跟過去,可是沒想到到了那邊……沒有一具完好的尸體,我只撿到了這個。」他從腰後抽出了趙靈的銅叉。
「我要為趙大哥報仇!」大牛大吼一聲,轉身就走。
「站住!」村長大喝道,「這麼多人都不是對手,你去了有什麼用!」
大牛悶哼一聲,哭倒在雪地里。村民們都沉默不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等到村民們發現的時候,早已不見了趙靈嫂子的蹤影。
此時,在趙家村不遠的雪地上,出現了三個人影,他們緩慢地朝前走著,風雪象刀刮一樣,他們三個人卻沒有受絲毫的影響。沒多久,他們到了村口。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迷蒙的雪霧籠罩了一切。
「大哥,先到村子里去歇歇吧。」
「恩。」
「二哥,師傅都沒喊累,你喊什麼啊。」
「這里有很多人。」
三人剛走進村口,發現圍著不少村民。
「趙靈不听我言,闖了大禍,還連累了這麼多兄弟,以後虎蛟的事誰也別提了!」村長雖然看上去老太龍鐘,但單听聲音絕對不會跟他的外表聯系起來。
阿旺有點不屑地道︰「趙大哥還不是為了村里的安全著想,你這老不死的說說風涼話,自己快死了當然無所謂了!」
村長大怒,舉起拐杖道︰「你說什麼!昨天你偷了我家一只雞還沒跟你算帳!」
「哈哈哈哈……」
村民們突然發現村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三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你們是什麼人?」村長不禁警覺起來,他竟然一點都沒發現有人站在不遠處的村口。這三個人都很高大,趙家村除了趙靈外,沒有一個可以跟他們其中任何一個相比。中間一個淺淺一笑,火光映照下的一只眼楮透出精光,臉上還未月兌稚氣,最多十一、二歲的模樣。但是眼前的少年已經非常高大,身高足足超過一米八十。
村長感到很詫異,而其他的人也有相同的感覺。黑衣少年道︰「不就是虎蛟嘛,我們幫你鏟除吧,作為回報,我們住一宿,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他身邊的黑衣人道︰「你怎麼亂做主張,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師傅也沒發話呢。」
說話的這個人臉上透著一古青氣,年紀也不大,最多二十出頭,而身後的最高大的那個人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這個給你們」,少年從黑色的斗篷下伸出的手,手上拿著一樣東西。
村民們一陣騷動,原來少年的手里拿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
被少年稱二哥的那個人撕下斗篷的一角將嬰兒包好,道︰「我們在雪地看到一個女的,用銅叉剖開了自己的肚子,自己用手把孩子拉了出來,她告訴我們她是住在這里的,然後就死了,我們就把孩子帶來了,放心,那個女的我們已經把她埋好了。」
「嫂子,嫂子,嫂子!是嫂子!」
頓時,人群中有人哭了起來,「嫂子,你想找趙大哥,我們會幫你的呀,為什麼你要一個人去呢?」
村長也不禁老淚縱橫,他接過了嬰兒,嬰兒正瞪著眼楮瞅著他,他仰天長嘆︰「蒼天哪,你太不公了!」
「呢那耶牟卜耶那呢那耶牟卜耶那」最高的黑色斗篷嘴里念著听不懂的符咒,他用手劃了幾個圈,衣角就擺動了起來,他深出細長的手指,在嬰兒額頭上一點,嬰兒泛紅的臉恢復了正常。村長抬頭看著他,斗篷里只是漆黑一團。
「你是……」
他拉下斗篷,在火光下露出一張清俊的臉,長發隨著風雪舞動著,他的眼楮有兩個瞳孔,里面有一個宇宙在旋轉,但一瞬間就消失了。
他終于開口對村長道︰「小孩的命可以保住了,他在風雪中竟然沒死,不是凡胎,我想親手養育他。」看著村長懷疑的顏色,他的弟弟道︰「你放心,我大哥不是山賊。」
身後的少年也道︰「告訴你吧,老東西,他就是大賢良師!」
「啊,是你!」村長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是大賢良師哪。」
村民們一听這個名字,也紛紛跪倒在地。
他扶起村長,身上散發著絕對的權威和氣度,平靜地說︰「鄙人正是張角,這位是我的二弟張寶,
這位是我的愛徒呂布,呂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