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尊石像裂開,里面坐著一個童子,頭上扎著兩個髻,臉色紅潤,嘴唇微微上翹。不一時,他緩緩睜開雙眼,看見張角等人,沒有絲毫吃驚的表情,笑了笑,對眾人道︰「我是守侯這里的FINGER,你們等了很久了吧?現在就請隨我來。」
他的視線掃過眾人,在張角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就走。張角道︰「可是這個陣……」
「沒事。」他側過頭,道︰「對了,別忘了帶上師父上人的遺骨。」
張角將骨頭粗略收拾了一下,包起來,然後走過八卦陣。其他人見他安然無恙,也小心翼翼的走過。
眾人又走過黑漆漆的甬道,FINGER在黑暗里道︰「這位大德應該是張衡吧?」
桓帝見童子絲毫沒將他放在眼里,道︰「你到底是誰?說的話朕一點都不明白。」
童子沒有回答他,良久,眾人來到一處空曠的所在,看起來像一間普通的小房子,中央放著一個類似青銅鼎的物件,房間上方射下一道光線,鼎狀物件正好被籠罩在一團光暈下,細小灰塵在光暈中沉浮、緘默。
張角眼楮稍稍適應了環境,才發現這間房子實在很小,除了鼎狀的器物,房間的牆上還有一個個不規則的小洞,像是被鐵錘砸出來的。
眾人不約而同地問︰「這個就是地動儀嗎?」
FINGER略顯驚訝,道︰「我從未見過這件東西!」他的眼光再次掃過眾人,然後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你們來這里的目的不是埋葬張衡!我竟然放你們進來!」
另眾人膽寒的是,黑暗里他的眼楮竟然幻化成七種不同的色彩。
「玄道眼!」張角驚呼。
童子道︰「難得還有人認得!不過玄道眼只是其中的一種。告訴你們,這里是歷代祖師爺的聖地,今天我失職,沒別的辦法,只能——殺光你們!」
「哈哈哈哈……」桓帝仰天長笑,道︰「看你怎麼殺得了我們!」
他二話不說,身形一晃,就直撲過去。
童子也一晃,不見了蹤影。桓帝站在童子消失的地方,瞠目結舌。
地動儀一陣晃動,漸漸升離地面。一顛,竟然飛離地面,童子手托地動儀騰空而起,眾人朝上忘去,被陽光射了眼楮。張角運起玄道眼,只見地動儀外面漸漸長出一層石頭,然後重重落在地上。童子手一扯,將整個地動儀向牆壁扔去。
「不好!」張角猛然醒悟,朝前沖去,只見地動儀像投如水中一般,沒入牆壁,童子嘿嘿一笑,然後縱身往牆壁跳去。
地動儀消失的剎那,桓帝已經明白了什麼,見童子往牆壁沖去,他以最快的速度撲去。他的手抓住了童子的腳,但只是一只腳形的石塊。
桓帝將石頭捏得粉碎,恨恨道︰「什麼邪門歪道?!」他舉掌向石壁擊去,石壁巋然不動。
他從未受過如此困頓,惱怒異常,一時房間里飛沙走石,良久,桓帝停下來,氣喘吁吁,道︰「可是,朕該怎麼出去?」
他望著頭頂遙遠的小孔,只能看見一絲陽光射下來,但到地面,照射的範圍很大,可見洞口不小,只是距離地底太過遙遠。
張角道︰「這人所使的異術,應該是屬于石系的,我們現在得想辦法趕快出去!」
躲在劉公公身後的小劉宏見周圍安靜下來,怯怯地問︰「公公,剛才他說這里是道家祖師的冢,怎麼看不到棺木呢?」
眾人這才發現光顧著注意地動儀,卻忽略了這個重要的問題了。張角笑道︰「歷代祖師的遺骨怎麼可能就這樣放在棺木里?我想必定是在石牆後面。牆壁上的這些洞,一定就是進入的機關。」
「可是,怎麼樣才能啟動這些機關呢?——朕要死在這里了!啊!啊!啊!——」桓帝忽然抓狂,劉公公道︰「聖上,冷靜啊,不能這樣啊!」
桓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頭頂冒出陣陣綠氣,詭異非常。
張角大驚失色,道︰「怎麼了?」
劉公公見桓帝急怒攻心,一掌按住他的頂門,一掌按住心竅,他一聲慘叫,雙手像按在火爐上,「滋滋」有聲。劉公公口吐白沫,道︰「快,聖上被心魔攻心,快來幫忙,否則……不堪設想!……」
張角見情景恐怖,忙將手按在劉公公背心,只覺自雙手熾熱難當,只好用功抵御。
眼前空間忽然扭曲起來,張角感到漸漸喪失听覺,視覺也漸漸變弱,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綠色,匪夷所思。
桓帝眼耳口中噴出綠氣,他大吼一聲,氣浪掀來,將劉公公與張角震開,一陣勁風裹著二人,向房頂洞口拋去。
劉公公痛地慘嚎,雙手的皮肉已經被扯去,只剩下兩副白骨。
張角受到牽累較小,腦中一痛,頓時清醒過來。他伸手抓住岩壁上的藤蔓,抬頭望去,洞口仍然遙不可及。
劉公公抓住他的腿,但雙手不听使喚,一松,滑落下去。
桓帝將衣袍撕的粉碎,听見頭頂有風聲,雙手一抓,抓住一個物件,只听到一個模糊的聲音︰「聖上,是我啊……」他雙手一撕,將手中的劉公公撕為兩半,狠狠摔在地上。
他不停的用頭和身體撞擊著石壁,石壁竟然在他的巨力擊打下裂開了。
裂縫沿著石牆上的小洞延伸,張角無意間覺得像是某副圖案。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是北斗七星!
裂縫已經連起了六個洞,如果沒猜錯的話,只要連成北斗,就能開啟機關了!
桓帝停了下來,左顧右盼。
張角渾身冒冷汗——如果他亂打到其他地方,或許就沒法連成七星了!
他主意已定,松手,縱身而下。
張角把手里的碎石扔過去,桓帝听到風聲,大喝一聲,雙掌一合,將碎石擊成粉末。
張角穩穩落在他身後。桓帝看也不看,伸腿後踢,張角沒想到他速度這麼快,險險壁過,瞥了一眼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小劉宏,他又往後退了幾步。
桓帝的功力比前高了許多,兩擊都落空後,他轉身撲來,沒有時間了!憑著下落時看準的周圍形勢的印象,張角向後急退。四步、五步,起!
他飛身縱起,背貼著光滑的石壁滑到房間邊緣,下方傳來石頭被擊碎的聲音,塵霧彌漫。
張角暗叫僥幸,如果後退計算不精確的話,踫到石壁一停滯,必定會被桓帝轟個正著,在後背似貼非貼的踫到石壁時躍起,剛好滑到桓帝的身後。
第三次攻擊宣告失敗,桓帝惱羞成怒,張角已經站在石壁的第七個洞處,桓帝一扭腰,「吒!」朝張角反撲。張角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瞅準時機,待拳到眼前,一閃身,桓帝一拳打入石壁,沒想到整塊石壁頓時塌陷,桓帝止不住沖力,跟塌方的石壁一起掉如石壁後的空間中。
張角哈哈大笑,拍拍身上的塵土,對小劉宏道︰「走,一起走!」
牆壁後是一條溪流,張角將小劉宏扛上肩,沿溪向前走,約莫半里路,遠遠地就望見一座老君像,石像是雕在崖壁上的,石像之下的山岩中,供奉著幾塊牌位,張角近前觀看,上面依次寫著張衡、張道陵、葛洪、莊周等名字,惟獨缺少老子的名號。張角一一拜畢,只感覺忽明忽暗,抬頭一看,上方井口狀的天空,原來全都是水。這水就像天空一樣,卻不會落下,匪夷所思。
正思索間,背後包袱中忽然抖動起來,老君像則發出「嗡嗡」的聲音。張角忙卸下包袱,解開,里面白骨應聲而出,在半空中回旋。
張角見此情景,慌忙下跪,對著老君像叩頭不止。那白骨組成人狀,盤坐在半空。張角會意,也盤腿坐下,靈台一片空明,他閉上雙眼,就見一團白光飛來,漸漸幻化為一個人形。人形朝他點了點頭,然後飄然而去。
小劉宏在旁看得瞠目結舌,不知所措。見張角盤坐半晌,那白骨竟然朝他飛去,化入他身中,竟自消失。
一刻鐘後。
張角緩緩睜開雙眼,朝道家歷代祖師之冢叩頭道︰「祖師在上,弟子謹遵教誨,勤修克練,濟世救人,帶領太平道,領度世人,願祖師保我,克己修身,免入魔道,將來飛度,感恩不已!」
剎那,一切聲響停歇,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張角起身,微微一笑,對劉宏道︰「想見你父王嗎?」
小劉宏點點頭。
張角將他夾在腋下,玄道眼開,道︰「閉上眼楮,不要呼吸!我們出去了!」
他雙腿稍一使力,筆直往上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