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又冷了許多,寒風中偶爾夾雜著些許雪花來,趙雲與伙伴們在林子邊勉強度過一晚,正要繼續趕路,卻間見桑哈在落在隊伍後面,慢慢地走著,默默不語。
「桑哈,快走啊,到了前面城里,我們一起吃飯!」美幽這樣一說,走在前面的趙雲和木魚也停了下來。桑哈沖著木魚道︰「木魚,你還想不想回去陪你兒子?」木魚一愕,緩緩搖了搖頭,道︰「在一起只是痛苦,還不如分開的好。再說,我什麼也記不起了,又能做什麼呢?」桑哈又問趙雲︰「兄弟,你打算往哪里走?」
「先往西,再往北!」
「啊?難道你不去追那個火人了?」
「正是要去追他!」
「那天他明明往東去,你怎麼向西?再說了,你又怎麼知道他一定在北方?萬一他在南方、東方、上方下方呢?」
桑哈一連串的問題,正是美幽與木魚心中的疑惑,一時眾人紛紛看著趙雲,看他怎麼回答。
趙雲理所當然地道︰「憑感覺啊!」
三人跌倒在地,桑哈大叫道︰「老兄,這可不是兒戲啊!你怎麼能就憑感覺呢?」
趙雲嘻嘻笑道︰「呵呵,如果感覺錯了,也沒辦法啊。反正我要周游全國的,無所謂的啦,再說我現在還不是那人的對手,還是晚一點踫到的好!」
桑哈指著他大叫道︰「喂,你到底是不是誠心去找他的?」
趙雲正色道︰「當然了,我要打敗他,為荔枝姐姐和太史慈報仇!」
桑哈低下腦袋,突然說不出話來。
美幽轉過桑哈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沿著城外的黃河直下就可以了。」
桑哈道︰「你說什麼呀?」
美幽敲敲他的腦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還跟我裝傻!想小兄弟們了吧?」美幽一句話,頓時讓桑哈楞在原地,他馬上叉起腰來,大笑道︰「哈哈,既然出來了,就沒有回去的道理,寶藏沒找到,我怎麼能回去呢?哈哈哈,男子漢大丈夫,應當成就事業再衣錦還鄉……」
美幽道︰「哼,還在吹牛,明明在擔心他們有沒有餓肚子,有沒有生病,我說得對吧?」桑哈被美幽說中了心思,低下頭去。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桑哈你回去吧,小兄弟們都等著你呢!」趙雲也過來拍拍桑哈的肩膀。
「可是,我……你們……」桑哈還是扭扭捏捏。
「什麼我們,你們!要回去就干脆點,像個男子漢!」美幽敲敲桑哈的腦袋,砰砰作響。
「是啊,你的兄弟也是我們的朋友!他們不能沒有你!放心吧,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好朋友!」听趙雲一番話,桑哈鼻子一酸,啪啪掉下來淚來,道︰「我實在不想離開……你們,跟你們在一起,很開心,很快樂!」
趙雲一把將他的頭埋入自己的懷里,道︰「傻兄弟,我說過了,我們永遠是朋友,等你的小兄弟們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了,你再來找我,我們一起再去找寶藏,你說好不好?」桑哈拼命點頭,木魚也走過來,伸出手卻不敢觸模桑哈。美幽笑道︰「你也是他的朋友啊!」木魚淺淺一笑,用手輕輕模著桑哈的腦袋,雖然一點感覺也沒有,但他相信,這會給桑哈勇氣和力量。
桑哈用衣袖用力一抹鼻涕眼淚,站直瘦弱的身體,道︰「伙伴們,我桑哈有事請幾天假,不久便會歸隊!」他雙腳一並,行了個軍禮,神情堅決沒有絲毫懷疑,鼻孔中卻掛下兩條鼻涕來。
「準假!隨時歡迎歸隊!」美幽也雙腳一並,行了個軍禮。
桑哈最後望了眾人一眼,大踏步向前而去。
木魚望著桑哈遠去的背影,道︰「真羨慕他,要是我也找得回過去的記憶,多好。」
話音剛落,趙雲忽見遠處地平線迷蒙處出現一個黑點,那黑點很快逼近,天上突然下起大雪來,頓時冰風席卷,只見漫天大雪灑下來。這雪說來就來,一點征兆也沒有,就如遠處那個黑點。
「是人!」趙雲美幽同時叫起來。那黑點一個縱聲躍到空中,腳點雪花,飛快向趙雲等人奔過來,空中劃過一個個殘影,那人翻身而下,輕輕落在眾人面前,一身絳紅色長袍,臉上戴著面具,風刮袍子,汩汩作響。
趙雲暗暗運起真如,不知來者是何人,準備隨時應戰。那人面具微微轉動,將眾人一一仔細看過,道︰「想不到荒山野嶺的也有小孩子。小朋友,我問你們,太行山怎麼走?」
美幽朝他身後一指,道︰「你來的方向便是。」
那人朝後看去,仰天大笑道︰「想不到現在的小孩子也盡是謊話連篇,我從那邊來,怎麼還要問你?」
美幽不服氣道︰「哼,你這家伙也太不講理,我們跟你素不相識,干嘛要騙你?太行山確實是往那個方向走!」
那人猶豫起來,語氣一變,惡狠狠道︰「小女娃子,敢騙我小心我挖出你的兩只眼珠子來!」
美幽道︰「你殺了我,太行山也是在那個方向!」那人勃然大怒道︰「小女娃子,嘴巴這麼硬!你的意思是說是我搞錯了?」
「正是!」
趙雲怕他突然出手襲擊,從背後抽出竹棒來,準備應戰。
那人突然卻盤下腿坐了下來,手托著下巴,一只手指東指西,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雲兒,我又冷又餓,咱們趕快走吧,到城里找家客棧好好休息一下,別理他,我們好心告訴他他還不領情!」她朝著那人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拉過趙雲就往前走。趙雲拉過木魚,邊走邊回頭,防止那人背後偷襲。
卻見那人一直盤坐在地上,趙雲眾人走了良久,卻見那人被雪覆蓋成了個雪人。
濟北,是一個有二十三萬人口的小城,于漢和帝永元二年設置,共由五個小城構成。這天大雪盈天,城內人煙稀少,偶爾有些百姓在城內行走,趙雲一行人漸漸走到集市,那集市里的小販們受不了寒冷,趕著收拾攤位回家。趙雲從小販口中打听得客棧的所在,走過集市,一家破舊的客棧就在集市盡頭。
天氣寒冷,那客棧生意清淡,老板倚在門外將門板一塊一塊拼起,只留下一個只容一人出入的門開著,他剛跨入客棧,見趙雲眾人遠遠走來,忙招呼道︰「小朋友們,大冷天的,趕快進來,快進來!」
趙雲美幽凍得厲害,見老板招呼,快步往客棧走去。
老板大叫一聲,腳跟被門檻一絆,一坐倒在地。只見屋檐下掛下一個人來,他雙腳一轉,身子轉過來,卻是雪地里遇見的那人。
趙雲只覺頭頂什麼東西飄過,就見那人倒掛在屋檐下,嚇了老板一跳,自己剛步上台階,也被對方的身手吃了一驚。那人一個翻身下來,大笑道︰「看你們往哪里逃!」
趙雲道︰「我們沒逃啊!」
「你們就是逃了!」
美幽咯咯笑起來,道︰「好了好了,就算我們逃了。那你又來干什麼?」
那人頓時支支吾吾起來,然後道︰「我愛來這里,關你們什麼事!」
美幽笑道︰「你還是不知道太行山怎麼走嗎?」
那人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騙我,還得問個仔細!」
趙雲見這人死要面子,心想難怪要戴著面具,笑道︰「你讓我們進去,我們就告訴你!」
那人一听閃開身子,趙雲美幽大搖大擺走入客棧,卻听那人道︰「咦,你怎麼是個木頭人?」木魚被他敲了敲腦袋,嚇得倒退出去。趙雲喝道︰「你再嚇他,我一輩子也不告訴你太行山怎麼走,即使告訴你,也全是騙你的!」那人頓時驚惶失措,跑入店中,又跑出去,將木魚拉進來。
老板將門關上,服侍他們坐定。趙雲與美幽喝干了一大壺茶,身子暖和起來,開始打量坐著一直不動的紅衣人。
美幽突然手捶桌子,那茶壺茶杯被她一拳震起,道︰「喂,你到底是誰?摘下你的面具!」那人吃了一驚,擺手道︰「不行,面具不能摘,名字倒能告訴你。我叫……鹿厭。」
「鹿厭?好怪的名字!」趙雲捧著肚皮大笑起來。
鹿厭一拍桌子,道︰「不準嘲笑我!這是我娘取的,誰都不準笑!」
趙雲見他認真起來,止住大笑,鹿厭伸出兩只手指來,搖了搖道︰「這樣吧,我回答你們三個人一人一個問題,你們就告訴我太行山怎麼走吧!」
美幽見他糾纏不清,道︰「听你的口氣,好像什麼問題都能解答似的。」
鹿厭甚是得意,道︰「那當然,收集各種情報就是我的本分嘛,你們盡管問好了!」
「要是你答不上來呢?」美幽嘻嘻笑道。
鹿厭道︰「答不上來就答不上來,你們可以繼續問,我回答你們三個問題後,你們就得告訴我。呵呵,我的情報一般是要高價賣給別人的,算便宜你們了!」
趙雲叫好,剛想問,美幽卻搶先問道︰「那我問你,太行山怎麼走?」
鹿厭頓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抓耳撓腮道︰「這這這不算,下一個!」
美幽道︰「原來你是路盲啊?」
鹿厭忙道︰「是啊!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了,你不能再問了!哈哈!下一個!」
美幽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兒,甚是不滿,看著趙雲,看他問什麼問題。
趙雲道︰「那個火人是誰?」
鹿厭左右擺著頭,然後道︰「老兄,什麼火人哪?你說的仔細些!」
趙雲就將火人的大致情況略微說了一說,鹿厭沉思半響,道︰「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廢話,你等于沒說啊!」美幽提出抗議。
鹿厭連連擺手,道︰「這這我也不知道啊,你們問的問題怎麼都這麼高深哪?」他見美幽一副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又道︰「下一個,下一個我一定回答得出!」
趙雲問道︰「我還想問,那個火人往哪里去了?」
鹿厭想他往哪里去女乃女乃的老子怎麼知道,真當我是神仙哪。但他又不好意思再說不知道,于是搖頭晃腦一番,掐指口中念念有詞,然後道︰「北方!」
趙雲哈哈大笑,對美幽道︰「果然跟我猜的一樣!」鹿厭這才松了口氣。美幽還是滿月復狐疑,道︰「我不信!」
鹿厭見她難纏,連忙轉移話題︰「好了,下一個!」他向木魚望去,木魚害怕,搖著腦袋道︰「沒了,沒了,我沒什麼問題!」
美幽道︰「木魚,你不是有一個很大的疑問嗎?我回答不了你,或許他知道。」木魚見美幽鼓勵他,緩緩道︰「那我想請問,怎樣才能找回被封存的記憶呢?」
「三生石!」鹿厭月兌口而出,「這個我知道,哈哈哈,三生石,只要找到傳說中的三生石就能找回三世的記憶!當然被封存的記憶也會回來啦!哈哈哈!」鹿厭終于回答出了一個問題,心里開心得無以復加。
「三,生,石?在哪里啊?」木魚又問。
鹿厭豎起一根食指道︰「這可是第四個問題了,不過我今天高興,可以額外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知,道!」
美幽又一拍桌子,站起身子道︰「喂,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鹿厭笑道︰「好了,你們該告訴我太行山怎麼走了吧?」
美幽手指西面,道︰「就是那邊。」
鹿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道︰「你剛才果然在騙我!」
「喂,我指的可是跟剛才指的是同樣的方向啊!」美幽大叫起來。鹿厭道︰「哈哈,你還想騙我?壞女人!」
「什麼?!我還是女孩子,不是女人!」
「就是,壞女孩子,壞女人!」
美幽坐下來,閉上眼楮,道︰「哼,你不相信,那好,我們帶你去,你總信了吧?」鹿厭一愕,道︰「好好,不過你們只要帶我看得到山就可以了。」美幽見他說話緊張,壞笑道︰「你不是想到那邊干什麼壞事吧?」鹿厭更加緊張,道︰「不,不,我不是去找刺……」他差點把秘密說出口,趕忙捂住嘴巴,美幽與趙雲同時站起,他見大勢不妙,腳點地,撞破窗戶向屋外飛去。趙雲美幽趕到窗前往外望去,漫天大雪中卻哪里還有他的影子?大雪覆蓋住了城里的房屋,白皚皚的一片,放眼望去,屋上、地上一個腳印都沒有,也不知道鹿厭是否還是踏著空中飛舞的雪花奔逃的,這樣的輕功當真匪夷所思。
老板听到樓上一陣巨響,匆匆趕上樓來,卻見桌椅完好,三杯茶水還冒著熱氣,那桌邊的木窗被擊得粉碎,破損的窗框掛落在地板上,趙雲三人已經不知所蹤。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