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面部頓時變得棗紅,雙眼死死盯著趙雲。
美幽見關羽出手狠辣,大叫道︰「你想干什麼?難不成還想……」她猜得沒錯,關羽道︰「沒錯,你們知道了我的蹤跡,當然不能讓你們活著離開!」他不容趙雲有爭辯的機會,一拳猛向美幽轟去。
趙雲大驚失色,沒料到對方作風如此硬朗,說完便打,他猛撲過去,卻見關羽在美幽面前虛晃一拳,見趙雲攻來,橫飛一腳攔腰踢來,趙雲沒想到他剛猛的拳轟去竟然說收就收,變招又如此神速,躲避不及只好用臂擋格。關羽一腳踢中他的胳膊,趙雲只覺一股巨大的鈍力襲來,胳膊被踢得火辣辣得痛,那鈍力一收,卻見關羽腿勢變化,從頭頂直劈下來。趙雲大吼一身,沉身高舉雙臂擋格,泰山壓頂般的巨力壓下,趙雲勉強支持,雙腳卻陷入泥中,周圍一圈的雪水頓時汽化,關羽大叫一聲「好」!趙雲眼前腳影不斷,他擅長以巧力借力打力,關羽這樣剛猛的招式,他委實應付地相當吃力,對方速度快,招式猛,實在無法硬擋。
趙雲甫一開始便疲于應付,更沒有機會去以力打力,因為關羽的力已經超出他能借用的範圍了。趙雲後翻幾個筋斗,心中暗自贊嘆關羽的功夫,一邊思索如何戰勝他。
關羽見他後撤,也不追趕,冷哼一聲,一腳向美幽掃去。趙雲大叫一聲,卻听美幽驚叫,被關羽已掃翻在地,一拳向美幽打去。
轟的巨響,只見關羽背對著趙雲,身前雪土飛濺,轟出一個大洞來。美幽!美幽!美幽姐姐!趙雲不知美幽生死如何,卻感覺眼前的關羽太過于冷酷無情,他忍住迸出的淚水,大吼道︰「你要殺我,盡管沖著我來便是!你竟然敢……竟然敢,我跟你拼了!」他全身黑氣迸發,腳一點地,關羽回頭,微一驚愕,雙臂架在面門前,抵擋趙雲瘋狂的腿踢,他身軀不斷顫動,感覺陰冷的黑氣欲透過護身氣勁鑽進來,關羽不禁惱怒起來,大喝一聲,雙臂展開,罡氣噴發,將趙雲震開。趙雲一翻身,大叫一聲,縱身便上,卻見關羽身後突然轉出美幽來,笑吟吟地望著他。他一怔,收手不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趙雲愣在當地,指著美幽道︰「美幽姐姐,原來你沒事啊!」他雙眼飛出淚花,沖上幾步抱住美幽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美幽撫著趙雲的腦袋,道︰「傻瓜,關羽大哥是好人,你莫要錯怪了他。」趙雲抬頭望著關羽,有點莫名其妙。
關羽盤腿坐下,笑著道︰「小兄弟,有情有義,為了自己的親人不顧性命,我關羽實在喜歡!關羽不好,剛才為了試探你,才跟美幽演出了這場戲,這里給你賠罪啦!」趙雲恍然大悟,邊哭邊笑道︰「哈哈,害得我嚇了個半死!」
關羽道︰「你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美幽擦干了趙雲的眼淚,心里暖洋洋的,趙雲道︰「我是河北常山真定趙家村人,現在就是要到北方去找甘露火王!」
于是二人將一路的經歷略微說了說。關羽看著木魚,道︰「原來這位小兄弟比我們年紀都還要大,我比你二人要痴長幾歲,河東解良人,就在這壺關西面的黃河邊。趙雲兄弟,我勸你還是不要去惹甘露火王,既然他會玄震眼,你又如何對付得了他?光憑血氣之勇是打他不倒的。你還小,不如與我一起行走江湖,逍遙自在,豈不是好?又何必去無謂地送命呢?」
趙雲搖搖頭,道︰「不,對付不了,也要試試。不管他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他!」關羽一愣,對美幽道︰「你怎麼有個如此倔強的弟弟?」美幽呵呵笑道︰「我已經習慣了,算了吧,他做的決定沒有人動搖得了,以前就連師父都拿他沒辦法呢。」
關羽嘆道︰「但茫茫大地,你又如何能夠找得到他呢?」
趙雲道︰「找不到也要找!」
關羽只好笑笑,道︰「看樣子你對人的情義,更甚于我,我不如你。好了,就此別過如何?」
趙雲與美幽沒料到他說走便要走,想挽留他,卻突然想不出一個借口。關羽朝他三人微微一笑,拱拱手,大踏步往東面走去。
「對了,還有一件事沒問!」美幽突然想起,對著關羽的背影喊︰「大哥,還想請教一個問題!」
關羽停下步來,哈哈大笑道︰「其實我也舍不得你們呢!說吧,什麼問題?」
三人走到關羽身前,趙雲問道︰「你看見過一個穿紅衣,戴面具的人嗎?」關羽搖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在我追那孿生兄弟時,曾听他們說起過那個人。當時其中一個說︰‘我們打不過那兩條龍,那個戴面具的幫我們不就得了?何必我們操心?’另一個說︰‘那可不一定,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在騙我們呢?’‘嗨,我們告訴他平陵的所在,他好歹也會報答我們殺掉那兩條龍吧。那兩條龍已經潛伏在潭底許多年了,听說要變成石頭了,再不吃就沒機會啦!’‘對,對!’他們說起過這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平陵!?」趙雲與美幽異口同聲起來。
關羽道︰「那個戴面具的,我想是為了搜集傳說中的刺客套裝。」
「刺客套裝?」趙雲從未听過這麼個名詞。
關羽緩緩道︰「春秋戰國有刺客,其中最著名的有五位︰曹沫、專諸、豫讓、聶政和荊軻。他們雖然有成功有失敗,但無一不是暗殺的好手。他們當年都留下一套暗殺裝備,但因為年代久遠,戰火紛飛,其中許多部件早已經失散不見,只有少數幾件還留在世上,只是不知所蹤。听你們說起那個戴面具的,我想他正是一名刺客。身為一名刺客,得到刺客套裝正是夢寐以求的。他去平陵,一定也是為了另一件!」
美幽點頭道︰「歷史典籍里確實記載過這些刺客,師父也曾給我詳細講過他們的故事。鹿厭現在已經得到了魚腸劍,接下來的目標一定是另一件套裝了。但是,平陵又是什麼地方呢?」
關羽答道︰「平陵在文水縣,是春秋時晉國的一處陵墓,現在叫大陵。」
「好,我們就去大陵,抓住鹿厭,為黑白二龍報仇!」趙雲道。
關羽雙眉緊鎖,道︰「我曾經听人說過,陵墓的具體位置不知道不說,即使找到了,也會受積尸氣的攻擊。因為那一塊地方,接近長平,冤魂無數。」
美幽見趙雲不懂,道︰「長平之戰,趙孝成王調換大將廉頗,改用趙括為將,結果中了秦將白起的誘敵之計,被截斷了後路,四十萬投降的大軍,被白起一並坑殺了。」
趙雲嘆道︰「這秦將白起,又何必如此呢?這樣各國膽寒,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投降了,秦國的征戰不是變得更艱難了嗎?白起憑一時之憤,換來的是無數的冤魂,他們的父母妻兒也一定悲痛萬分了。唉!」
關羽听趙雲一番話,甚有道理,見他又有一顆仁慈之心,心里更是喜歡他,當即道︰「我也正要往北方走,正好路過平陵,這樣好了,我陪你們走一遭如何?」
趙雲大喜,道︰「真的?太好了!有大哥陪著,我實在是太開心了!」他與美幽擊掌叫好,木魚則站在一旁輕聲地傻笑。
說走便走,四人更不耽擱片刻,往東而走,出了太行山,又折行向北,一路上說說笑笑,關羽果然有大哥風範,衣食住行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行事干脆利落,粗中有細,一路上與美幽一起講著春秋歷史故事,趙雲雖然曾經也背得一些,但多半是有口無心,敷衍童淵了事。幾天下來,關羽美幽講的故事,給了他新的啟發,歷史的沉重,輕薄的武學又怎能相比,趙雲也不禁佩服起美幽來,當初她毅然選擇學文,正是有非一般的道理。
四人一路討論歷史沉浮,不知不覺到了故晉文水縣。文水縣是個很小的縣城,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但縣城里的百姓披金戴銀,甚是富裕。
「大哥,這里的人真奇怪,為什麼都戴著閃閃發光的東西呢?」
美幽道︰「傻瓜,這種問題都問大哥,我來告訴你吧,他們戴的東西是金銀首飾,說明他們很富裕,這縣城雖小,但百姓生活殷實。」
「你們有沒有發現,我不知道說得對不對,這里的人為什麼都面有菜色?」木魚突然怯怯地道。
關羽道︰「美幽,你只說對了一半。原因還是這里的積尸氣。為了震懾冤魂,這里的人相信,戴著金銀,那發出的光亮可以讓冤魂不敢靠近,所以這個縣城還是很小,因為他們都把錢拿來買金銀了。」他繼續對木魚道︰「整天與冤魂住在一起,哪會有什麼好面色呢?」
「那他們為什麼干脆不搬走呢?」趙雲問道。
關羽微微笑道︰「祖宗開創了這片天地,歷代的祖先都在這片土地上經營勞作,他們的根就在這里,他們不會走的。這也是我們這些浪蕩天涯人所不能理解的了。」說完他神情稍許黯然。
美幽隨處詢問,縣城中人一听她問大陵在哪里,均搖搖頭神色慌張地走開了。她懊喪道︰「他們為什麼不說?那如何是好?」
關羽道︰「不妨,隨我到高處看看。」三人隨著關羽,來到縣城中最高的酒樓,關羽拉住屋檐翻身上了屋頂,趙雲道︰「美幽姐姐,木魚,你們在這里等著,我上去看看。」他翻身上屋頂,見關羽神色凝重,看著縣城周圍的山林。
關羽道︰「兄弟,你閉上眼,仔細感受一下,哪里有冤魂之氣,哪里就是大陵。」
趙雲依言閉上雙目,排除雜念,靈台漸漸通徹,將身心漸漸與周圍的林子、山風融為一體。他通體舒泰,心里卻突然一緊,一股怨氣從一個方向集中襲來,他猛睜雙目,用手一指。
「那里!」二人異口同聲。
趙雲見關羽手指也指著同一個方向,不覺笑出聲來,卻見關羽轉過臉來,那對眸子呈灰黑色,一瞬不見。趙雲不禁叫出聲來。關羽呵呵一笑,道︰「兄弟沒見過這樣的眼楮吧?這叫玄通眼,靠著這對眼楮,我才可以看到那些冤魂。」趙雲這才明白關羽為何總是眯縫著眼,原來他的眼楮正是師父當日介紹過的玄通眼。關羽拉過趙雲的手,道︰「走吧,去大陵!」二人縱身而下,見美幽與木魚早在樓下等待,周圍百姓見幾人奇怪,都躲得遠遠的,甚是害怕。關羽朗聲道︰「別怕,我們這就去大陵,為你們趕走冤魂。」百姓一片嘩然,轟的一聲走個一干二淨。
關羽哈哈大笑,卻听酒店老板倚著勾欄,探出腦袋道︰「那邊有積尸氣,你們怎麼接近得了?!被積尸氣吸入,萬劫不復!」
關羽、趙雲道︰「區區積尸氣,何足道哉!」二人相視一笑,大踏步往縣城外的一座
小丘走去。那店老板搖搖頭,道︰「又兩個送死的傻瓜!」
美幽心里擔心,卻也無法阻止,拉著木魚隨後趕去。